缔婚 - 第210页
谭廷一时没回应,他又不能出尔反尔,倒是想起了一件在清崡时他就提过的事,他余光轻轻在妻子身上一落。
“宜珍可否别叫我大爷?”
“那叫什么?”
项宜歪头看了这位大爷一眼,黛眉微挑。
“难道叫老爷吗?”
话音一落,谭廷就呛了一声,险些把茶水呛出来。
他转过头去,只见她嘴角绷着些许笑。
他哼了一声,问她,“我哪里老了?”
说着又轻瞥了她一眼,“宜珍就不能叫我的表字?”
项宜就知道他说得是这个。
她没出声,慢慢斟酌了一下。
“表字......”
谭廷见她还是没喊,抿了抿嘴,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了一句。
“若是叫不惯表字,叫夫君也是成的。”
话说到后半句,嗓音里暗含三分愉悦。
项宜正低头收拾着窗下的针线筐,闻言手下一顿,在这般称呼里,她也想清清嗓子了。
谭廷希冀地向妻子看了过去,等着她叫一句,元直或者夫君都行。
可她就是不说话,谭廷干脆就盯着她看起来,看得她不得不开了口。
他看见她红唇微动,道了一句。
“晓得了......谭大人。”
项宜说完,立刻就要快步出门去。
不想身后卷来一阵飓风,她讶然转身,那封迎面裹了过来,项宜径直被男人压在了花格架子之上。
身后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都轻轻颤着,发出惊讶细碎又悦耳的响动来。
项宜后背靠着花格架子,被人抵着动弹不得了。
“大爷做什么?”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不叫谭大人了?”
项宜没说话,脸却在与他极近的距离,热了起来。
他抵着她,低头在她耳边。
“宜珍到底叫我什么?”
湿湿热热的气息扑到她耳中,顺着耳朵流淌进来,身上隐隐有些发麻。
项宜再经不得他这般了,但夫君那般称呼,她实在叫不出口,她只好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把我放开......元直......”
那两个字从她口中出来,脉脉淌进谭廷耳中,他整个人都有些持不住了。
他没能把她放开,反而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直将她抱得比自己视线还要高。
项宜惊得连忙勾住了他的脖颈。
听见他嗓音发哑地道了一句。
“宜珍,温泉山庄等我。”
......
*
翌日恰是殿试,项宜还没来得及走,谭廷就临时回了一趟家,道是殿试一甲三位都出来了,不同于往年世家子弟占据鳌头的情形,今次一甲三位中,状元是军户出身,榜眼乃是寒门子弟,探花则才是一位小世族的读书人。
与此同时,江西舞弊案的处置也下来了。
项宜闻言直起了身子。
谭廷俱都告诉了他,宫里对凤岭陈氏完全没有网开一面,尤其东宫的态度十分强硬,除了涉及此事的人,都罪加一等以外,所有涉事世族,在江西当地的,全都禁考科举十年,而非是当地的其他族人,也未能幸免,子弟禁考五年。
更厉害的是,涉事世族在朝官员,五年内亦不得升迁,这一举,连陈氏那位封疆大吏也囊括在内了。
这是东宫的雷霆之怒,是以儆效尤之意,震慑那些不安分的世家,不得再占据高位,压榨庶族寒门。
有了这件事豁开了当下的一道口子,项宜只觉得替父亲翻身的事情已经不远了。
只不过事涉林程两族,他们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谭廷握了项宜的手。
“宜珍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项宜缓缓点头。
*
京城程家。
高树围拢起来的幽暗花园,没有一丝夏日的暖意。
程云献一早去亡母的牌位前上了香,回来的路上,从那片花园的边缘路过,虽然加快了脚步,却还是遇见了坐在竹林中央幽池旁的父亲程骆。
她只能上前行礼问安。
可是问了安,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她小心地掀起眼帘看了一眼,看到父亲程骆似乎正在看朝中今日刚送来的笑意,不知看到了什么,冷冷笑了一声,轻声道了一句。
“庶族、寒门......太子可真有意思......可那又怎样呢?”
程云献不知他说得是什么,恰在这时又有人过来,低声在他耳边道了一句。
“......约您见一面。”
程骆微微抬头,算是应了。
这时风将他脸上的常年遮掩的面纱撩开些许,程云献只一眼看过去,便禁不住颤了一颤。
而她父亲程骆却在这时抬眼看了过来。
程云献连忙低下头去,只听见父亲跟她道了一句。
“顾好你自己。”
程云献得了这句话,便立刻行礼离开了。
她知道他说得是什么意思,是让她快些的意思了。
走远了,她才堪堪从那种阴冷如地狱一般的情形中脱离出来。
她看向周遭的阳光,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她是世家大族的宗家大小姐,被万人羡慕,可谁知道她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这样如临深渊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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