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负我 - 第138页
“还是你懂我。平乐坊这会儿可还没开呢。咱们去教坊转一转。”
她说完这话,似乎又想到什么,唇边的笑容越发灿烂,“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这下老七怕是要吃味了。”
“教坊皆是女子有什么好吃味的,”南欢侧眸看向宋灵,“殿下这是酒瘾又犯了?”
本朝专设教坊,官民都将官妓在宴席上作陪视为雅事,还有些落魄文人专为伶人作诗作画,视为风月美谈。
先帝爱好音律,曾命太常卿为教坊授艺,编舞。
男人大多是食色之徒。
在贵女眼中,多看一眼这些低贱的女人都好似会污了眼睛。
圣人膝下公主不少,但任性到这般地步的也就这么一位。
宋灵不爱女红,对嫁人,亦或者修道也没什么兴趣。从年少时就时常跟京中出名的纨绔们混在一起,一起出入教坊饮酒作乐都是常事。
她第一次尝酒,就是宋灵偷偷给她带的果子酒。
宋灵摆了摆手,“有一位相熟的娘子。范娘子,你还记得吗?她说我已经好久没去,邀我今日去教坊。最近皇祖母看我看得紧,要是知道我要来教坊,怎么可能放我出来?我只好说是去找你。这才给我放出来了。”
这位范娘子,南欢是记得的。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很久之前,宋灵的生日宴会,哪一年办的很大,教坊来了数十位女乐起舞为宴会助兴。
这位范娘子一鸣惊人,舞跳的尤其好。
宋灵夸了两句,太后便让这位留在宫中,可以时常为宋灵跳舞。
后来这位范娘子在宫中住了两年,有一次冲撞了一位宫中的妃嫔。
看在宋灵的面子上小惩大诫,万幸没有丢了性命,只是被送回了教坊。
宫中从来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即便有贵人的庇佑,也抵不过旁人的红眼。
南欢那时年纪还小,头一次那么清楚的感受到宫中的冷漠与凶险。
她知道当年这位范娘子之所以被送走,无非是因为舞跳的太好,惹了其他妃嫔的妒忌,她们怕这个身份低贱的舞姬会有宠于上。
同样是借住在宫中的未嫁女,她年纪太小,又有家世作为依靠,才不被妃嫔们视作敌人。人人都愿意看在白马公府与公主的面子上对她施以笑脸。
当时宋暮想要护住范娘子,去找了太后,也只能留住范娘子的性命,无法使她再留在宫中。
后来她面貌稍微张开一些,圣人夸赞她‘六宫不及’,宫中妃嫔们再面对她态度就有了微妙的改变。
南袤急急为她订下婚事,将她从宫中接回府待嫁,也有这么一层原因。
南欢若有所思的看着宋灵,“我记得的这位范娘子。她当年舞跳的很好,今日还能见到吗?”
宋灵,“她前两年伤着腿,年纪现在也大了,舞是自己跳不了的,倒是教了几个徒弟出来,全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我瞧着有两个跳的跟她当年一般好,你今日刚好瞧一瞧。”
公主府的车驾招摇过市,很快到了教坊前。
范瑶一早得了信,领着几个女人迎了出来。
宋灵一下马车,范瑶莲步轻摇,走上前叩首,一群人跟着叩首,口中念着请安的词。
宋灵摆了摆手,“起来吧。”
范瑶抬起头,面上带笑,眼神却忍不住往马车内又看了一眼,“奴家日盼夜盼,可算将殿下您给盼来了。”
宋灵微微侧身,将手伸向马车帘。
南欢一只手抓着她的手,一只手提着裙摆,小心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范瑶的目光落在南欢的面上。
宋灵,“这位是平北王妃。你快准备些好菜好酒来,再把你那几个徒儿叫来给爷跳支舞。”
南欢的目光在范瑶身上转了一圈,记忆中范瑶的面容娇俏,眼角眉梢还有几分稚气,却是个眉目灵动的小姐姐。
如今再见,范瑶身上的变化太大了,她身上不再见曾经那些明亮俏丽的颜色,衣服的颜色很沉,面容比实际的年纪还要显得苍老。
她在平乐坊卖酒,挨着倡肆住了那么几年,知晓这一行有多喜新厌旧。
十岁出头的清倌人,十二三岁初长成,最受男客喜爱,十四五岁算是正当时。十六七岁,便要嫌老,二十出头便没了行情。
这一行当里还有许多女子根本活不到二十三十便香消玉殒。
做白马公府的小姐时,年少不懂世事的南欢瞧惯了身边人对这等人的轻鄙态度,她是有几分瞧不上这些人的。
但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几年,她才算是尝到了做女子的不易。
卖不卖笑,做不做伎人,这样的事情大多根本由不得女子去做决定。
南欢心下一叹,多出许多不忍,“范娘子,好些年没见到你了。”
范瑶诚惶诚恐的又向南欢行了一礼,她的态度带着明显的讨好和紧张,“王妃还记得奴家,奴家真是满心欢喜。您有什么要的只管吩咐奴家,奴家一定让您今日尽兴而归。”
两个人被请上了阁楼。
白日的教坊静悄悄的,姑娘们见了宋灵与南欢都诚惶诚恐。
南欢在这些姑娘中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面孔。
对方看到她时,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深深的低下头。
当初骄傲肆意的郡主,此时穿着色彩艳丽又轻薄得会让一些守礼的正人君子怒斥不成体统的裙装,身量更是消瘦了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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