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笔记 - 第无十二章 久别重逢

    何易入道修行，迄今为止也不过五百余年，若是一坐千载，着实是十分漫长。??? ? ????．?ranen`
    大雾山的云雾日复一日涌动着，岁月似乎随着何易的闭眼，而变得匆匆起来。
    在何易回来的第三年，外面小山村的那个目盲老郎中逝世，再也没有人来大雾山里采药。第四年，长生谷曾经跟在楚离离屁股后面喊老大的三个小孩子长大成人，结伴离开了大雾山，出去闯荡天下。
    又五年，大雾山里那只白虎渡劫，不幸死于劫雷。
    又十一年，出去闯荡的三个后生回来了两个，那个曾经嚷着说何易是妖孽的“小绺”没有回来，据说是为救“小妮”而被某位元婴修士杀死了。
    大雾山平静了一段时间，直到二十三年后，谷口老梨树下那位爱喝花茶的驼背老叟修为突破，达到万象初期，唤上长生谷另外几位万象修士，一同去了通天峰，说是要追寻更高远的境界去了。
    时光继续飞逝，关于萝莉和楚离离的传言并没有跨越无尽大洋传到何易的耳朵里。他不知道那两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她们进境如何，唯一知晓的，就是等待的日子，一天天在减少。
    又过了九年，大雾山的那头黑虎大妖也渡劫了。黑虎是公虎，渡劫之后化形成为一位体型比何易还要壮硕许多的魁梧汉子，化形以后他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大雾山，也飞升了。
    白虎死于雷劫，黑虎选择飞升，大雾山中再无虎妖，当年那个梦果然无法兑现，现实已被更改。
    岁月无声，不知不觉又是十四年过去，曾经狼狈逃回大雾山的少男少女带着他们的一身修为再度出山，去给他们的伙伴报仇。临走的时候，何易还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谷主养的那株魔鬼藤已经进入了成长期。
    刚刚进入成长期的魔鬼藤，论藤蔓坚韧程度已经胜过中品仙宝，加上其吞噬生命精气的特性，即便是初入阴阳境的修士遇上了，也得吃大亏。天然玄宝的威能，可不是普通宝物所能相提并论的。有这东西守护长生谷，就算是寻常天仙来了，也不敢硬闯。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每隔三五年有一两个不怕死的人闯进大雾山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
    出去给伙伴报仇的两个人没有回来，何易一直在等的两个人也没回来，就连说是要闭关的长生谷谷主，也没有回来。
    一晃，又是三十年光阴弹指流逝。
    长达九十六年的静坐，已让何易从数万次的残卷观摩之中得到了巨大的收获。
    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如此漫长的闭关，更从来没有这样一直沉浸在“悟道”之中过。这次长坐，何易不厌其烦连续观摩数万次，两份残卷毫不停歇地轮换了无数回，终于让那本来模模糊糊的道法感悟，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得自千瑶的第一份残卷，那宇宙大爆炸时飞速诞生的无尽虚空是虚空大道最原始的展现。何易参悟九十六年，曾经在鬼界边缘领会到的那种飘渺虚空真义，终于有了一个明朗的痕迹。他有种感觉，自己距离七步登仙术的第六步，已经不远了！
    在黑洞之力方面，他的进境同样很大。黑洞的力量可不只是强烈的吸扯，还要恐怖的压缩，若能达到巅峰，就算是炼星炉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尽管何易现在没有相应的道术或者术法可以展现，但以他现在掌握的黑洞之力，一旦出手，猝不及防之下便是初入生死境的强者也得吃瘪！
    第三份残卷中的两种力量何易感悟稍浅一些，其中破灭的力量相对而言领悟得较多。那种靠双道并冲产生大破灭之力的特殊方法他目前还不知道应当如何运用，但距离掌握，也仅仅是差一层隔膜了。他有预感，如果用“破万界”和另外一式不同的道术糅合并出，所产生出的破坏力，应当远胜破万界。
    悟得最少的，仍然是那仿佛混沌太初般的一幕。
    无论那是混沌世界还是太初世界，何易目前都了解甚少，难以领会个中真义。不过悟的虽少，每每观摩那一幕画面，事后他都能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肉身似乎在发生着什么难以形容的改变。那种改变很小很小，小得几乎无法察觉，而且对肉身力量也没有影响，让他如何思索，都想不出那究竟是怎样的变化。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样的改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九十六年的寒冬腊月，何易一如既往静坐在石头上。
    大雾山的冬天并不冷，连草木都未曾凋零，依然是青翠的颜色。周围的杂草遮住了他半个身子，四处乱闯的昆虫无意中落在他的身上，毫无察觉那是一个人，玩耍了一阵，又飞到了别处去。
    何易仿佛一尊雕像，任凭风吹雨打，从未挪动过一下。直到有一日……
    他听到了久违的脚步声。
    远处，薄雾尽头的树林底下，一道素白身影缓缓行来。
    那是个女子，十**岁。她束着纶巾，穿着侠客长衫，扮成男儿模样，却又未曾刻意伪装女儿身的事实，胸脯鼓鼓的。
    一只葫芦，一把长剑，她信步而来，步伐不急不缓。直到看见薄雾另一端，半个身子隐没在草丛里的人，才停下了脚步。
    星眸之中闪过一抹复杂色彩，两条剑眉不经意微微蹙了起来，她双唇轻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也就在这时，感受到有人靠近的何易，睁开了眼睛。
    只一眼，他的目光便穿透了迷雾，清晰无比的将那人倒映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那素白的身影，仿佛与记忆中缺失掉的某一部分重合到了一起，毫无二致。
    而后，何易心神一颤，脑海中仿佛有霹雳炸响，又仿佛是一眼干涸了数百年的泉眼，忽然滚滚涌出了清澈温暖的甘泉。
    “……”
    他张张嘴，想说话，可嘴唇一动，却又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
    心口处一片滚烫，心脏跳得快了很多，许多压抑了很久很久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渴望得到宣泄！
    千般念头跃然心间，有种感动，让他自己的眼眶忽然有了湿意。
    此时此刻，何易已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甚至连他自己是否存在“心情”这种东西都已忘了。他只知道，自己这辈子，总算没有白活。
    亿万万里的迢迢仙路，一次次命悬一线的危机，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而时间和命运，最终没有辜负他。
    两人隔着二三十丈，远远对望，几乎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良久，终于是楚离离率先打破了沉寂，朝他伸出双臂，嘴角挂着微笑轻声道：“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回来了……
    一句话，在何易的脑海里回荡了无数次。他的心头愈发滚烫，眼眶也愈发炽热，当下再也遏制不住心头激荡的情绪，一个晃身，横跨数十丈，准确无误将那俏丽的身影拥入怀中，死死抱住！
    回来了，她从黄泉彼岸挣脱了轮回，回来与他重逢了！
    就算脑海里没有记忆，何易依然还是忍不住喜极而泣，用力抱着楚离离，把这几百年积累下来的疲惫和困苦，统统宣泄。
    楚离离反抱住何易，把头靠在他的颈窝里，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眼帘合上时，亦有两颗珠泪滴落。
    她是楚离离，也是云绰，轮回剑典初悟之后，上一世的一幕幕，她都已经想起。
    人活世上，失去挚爱是种苦，煎熬挣扎是种苦，寂寞等待是种苦。但人死后，黄泉涛涛，轮回漫漫，无声中忘记一切，洗净灵魂，其中苦痛分毫不比活人少！更重要的是，当她知道对方为了自己从一个世界追寻到另一个世界，尝尽辛酸苦辣时，那份心疼与感动，抑不住就是换成两汪热泪。
    云雾中寂静了好久，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真切的气息和心跳，再也不愿分开。
    何易抱着楚离离，轻抚她有些消瘦的背，鼻尖嗅着她清淡的体香，心头的疲惫感一时烟消云散，只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满足快乐。
    六百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刻。悲剧，不再是悲，反而酝酿成了久别重逢的欢喜，这样的结果，他真的很满足很满足。
    但，喜悦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感动过后，何易忽然想起，这次回来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萝莉呢……”他低头贴着楚离离的耳朵，轻声问道。
    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回来？萝莉去了哪里？
    这个疑问，让他莫名不安。
    楚离离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踟蹰了一下，才低声答道：“她……，她走了。”
    “走？”何易如遭雷击，瞪大眼睛看着楚离离，惊问道：“去哪里？她去了哪里？”
    他这急切的模样，让楚离离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却不是因为不悦，而是忧心。
    她轻咬下唇，回道：“我不知道，她没有说要去哪儿，只说……她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