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笔记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两个心愿

    无法形容那道身影有多伟岸，他在天空，却仿佛比天空还要广阔，他俯瞰大地，就好像那万万里大地只不过是他眼中的一粒尘埃。
    那是一位蓄着一尺多长胡须的中年道人，左手托着一只巨大的罗盘，右手背在身后，面露些许和蔼之下，正看着被无量功德金光笼罩着的何易，以及绯姬。
    何易感觉，天空那位伟大存在的目光，好像就是披在自己身上的功德！那明明是一个虚幻的身影，却带给了他真实存在的感受，尤其是那对贯穿亿万法则，跨越无尽虚空抵达这里的睿智双眼，半都不像是一道幻影！
    “无量，无量仙尊……”昭阳大为失态，前所未有的震惊和荣幸让他大失方寸，反应过来之后，立时屈身跪伏下去，高喊道：“敬玄城散修昭阳，叩见无量仙尊！”
    “冰雪涯三代弟子沧漓，叩见无量仙尊！”
    “琉璃教二代弟子一语，叩见无量仙尊！”
    “琉璃教三代弟子恨水……”
    “凌川妖云河……”
    “晔城伏泊山修士……”
    齐刷刷的，二十多位来自至高仙界的修士全部自报来头恭恭敬敬跪伏在地，虔诚模样，与鬼界百姓信奉魔界之主无异，甚至更加深刻。
    没有无量仙尊，就没有至高仙界，那发自本能的崇敬与感激，让生长在无量大地上的每一个生灵，都会不由自主的对仙尊产生最真挚的敬畏。
    何易看得出来，每一位前辈都是自主跪伏下去，绝无半的做作。身为一个飞升者，他无法完全体会这种敬畏，但他看到了，就连绯姬前辈在这个时候，也有想跪下去的意思。
    只是她还站着，跟何易一样，站得笔直，膝盖想弯都弯不了。
    “仙尊……”绯姬抬头看着浮在虚空之中，或者是浮在鬼界之外的那道虚影，张了张嘴，有很多话想，却均没有出口。她是龙，在她心中无量仙尊的地位并不完全和昭阳等人一样，因为无量山是所有正统龙族后裔共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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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易很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当鬼界真正复苏之后，居然会引来至高无上的无量仙尊降临。虽然这只是一道虚影，但已经大过了天！
    “绯姬，何易，你们做得很好。”终于，无量仙尊话了。
    第一句他就叫出了两人的名字，根本不用问，好像宇宙之中的众生，都逃不过他那双睿智的眼睛。在他话的时候，太阳没有移动，风没有吹卷，水也不敢流淌，甚至连鬼界的众生，都在仙尊出现之后便停滞了下来。
    没有给两人插话的机会，仙尊又道：“此界复苏，你二者居功至伟，当赐心愿一条。昭阳、沧漓、何溪，同样功不可没，予寿元十万载，避死延生。其余人等凡有出力尽心者，皆赏造化金光一份，化妙法一式。”
    一式妙法，十万寿元，一个心愿！
    这就是无量仙尊对有功德者的赏赐，一个比一个让人心动！
    何易双目放光，一颗心猛然剧烈跳动了起来。
    “绯姬，你，有何心愿？”无比伟岸的仙尊虚影俯瞰众生，面露些许和蔼，平静问道。
    心愿，心愿……
    绯姬不是圣人，岂能没有心愿？只是心愿实在太多，她却不知该如何选择，于是状着胆子，怯怯道：“敢问仙尊，是什么心愿都可以么？”
    这位六劫修为的赤龙神女，在无量仙尊面前就仿佛一个怯弱的姑娘，连大声话的勇气都没有。
    天空中的仙尊微微摇头，回道：“并非所有。功德在此界，选择亦在此界之内。你要玄宝，或者道术，吾皆可赐予。若心愿在界外，不可也。”
    赏于功德得来处，这便是无量仙尊的规矩。自然，也是宇宙之中的一种潜在规则。
    玄宝和道术，都是修仙者毕生追求的目标，跪伏在地的昭阳等人听了艳羡不已，但是此时的绯姬，却似乎有些失望。她略一思索，忽然出了一句让人震惊的话：“我……仙尊，请您告诉我，这些白骨炼制出来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她的手中出现了一蓬白色的粉末，正是她用返本还源神通将炼星炉出产的白骨丹提炼之后所得的东西。
    这四十一年来，绯姬一有空就潜心钻研此物的功效，但是时至今日，她仍然一无所获。
    可是！当她连玄宝道术都不要，只把弄懂此物真相作为自己的心愿的时候，听到之人无不震惊！
    无量仙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是问道：“这便是你的心愿？”
    这一句确认，着实让绯姬动摇了一下，但她咬了咬牙，却又头：“是！”
    “龙倒是固执。”仙尊居然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仿佛这种固执的品质在他眼里无比珍贵似的。他徐徐解释道：“你将苍生精血所炼之物称为生命之华，那这万物枯骨炼化出的，便当得名造化之精了。生命之华可养众生，却养不成宇内道法，而造化之精，便是催生法则的源泉所在。此界界法残缺，若能得你手中之物的弥补，不出百年即可完善恢复。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疑惑得解，绯姬喜形于色，重重头道：“满意了，多谢仙尊指迷津！”只是高兴过后，她又不免有些遗憾。虽曾经就住在无量山上，但仙尊素少露面，她这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仙尊的虚影，一个大好的心愿就此错过，不失落那是骗人的。
    解了绯姬之惑，仙尊又将目光略微偏转，看向何易。
    “何易，这是你我第三次见面了。”仙尊淡淡道。
    三次？怎么是三次？
    何易怔了一下，心念电转，却也只想起当年在山海界的北域，曾在落梅道长施法之时见过一次仙尊虚影。这一次，应当是第二次才对！
    听何易居然是第三次见到仙尊，绯姬等人再次吃惊，但是这短短时间遇了这么多惊讶，倒也习惯了些。
    见他不明所以，仙尊微微含笑，解释道：“你却忘了，如意星上，是谁指过你了么？”
    如意星！
    何易猛地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如意星上，要指过他的，除了那位行止古怪的乞丐之外，哪还有别人？
    原来那么乞丐，竟然就是无量仙尊！
    这一惊非同可，何易差就以为，仙尊对自己青眼有加，是特意入世去提醒自己！但仙尊这时候却解释道：“吾有化身三千，分落宇宙各处经历轮回，其中有凡俗界贩夫走卒，亦有修得天仙身的一方强者。你命途多舛，却又福缘至厚，会与化身相遇，恰在情理之中。”
    原来，是身外化身的大神通……
    分化神魂进入世间轮回，体悟人间正道，待得死后神魂归元，本体获得一世感悟。这是罕见的不世神通，但仙尊会有，却不奇怪。
    何易顿时了然，拱手低头道：“原来仙尊早已指过我，是我不知好歹，方才竟还想请仙尊直接送她归来，何易知错。”
    他虽不聪明，却也不傻。仙尊方才都了，他给的这次心愿只限于鬼界之内，并且又特意提起如意星之事，那么显然，有关云绰的心愿，是断然不该再提了。
    仙尊眼含赞许，微微颔首，道：“修姻缘果，正是亲身尝遍艰辛与苦甜才得圆满，你能明白这一，足见这两百多年的磨砺没有枉费。出你的心愿吧，此界之中，任何事情吾都可为你做到。”
    任何事，都能做到！这便是至高仙界的至高强者气概！
    但何易沉默了。
    抛开云绰不谈，他此刻最渴望的，无疑是解决荀王这个大麻烦。可荀王不在鬼界，自然没有办法，若向仙尊求取一身修为，恐怕超越王者的层次，也不现实。
    自己肩上的担子终究还是要自己挑起来，或许他可以让仙尊传他道术赠他玄宝，但，那并不是他最想要的。
    沉默许久，何易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望着无穷高大的那尊虚影，平淡道：“这片界域方才复苏，尚有诸多不足，无灵脉，无海洋，无亿万族类，无微著奇宝，亦无通天之桥。何易别无所求，只愿仙尊能让这里成为像云舒界、浑昆界一样圆满的天地。”
    这样的心愿，听起来大仁大义，看起来有些虚伪，但在此刻却是他的真实想法。既然都当了魔界之主，那么就将这场伟大进行到底，用区区一件玄宝或者一式道术，换取或许几百几千万年才能完成的界域演变过程。这交易，值！
    何易的回答，甚至比绯姬的疑惑更加出人意料。但是无量仙尊在云霄之上只是微微颔首，了句：“可也。”
    随后，仙尊微抬起左手上的那只大罗盘，用右手在上头轻轻拨弄了一下，紧跟着，天地剧变！
    大地震颤！有一条条山脉，一座座高山拔地而起！有一片片土地沉陷，涌出滔滔海水！有星辰光华凝聚成为多姿灵脉，沉入山峦厚土孕育仙灵！更有丝丝缕缕原本不完整的毓秀之气汇聚成未开灵的洪荒异兽，雄踞一方！
    山、河、湖、海，自此有了区分！
    人、妖、灵、蛮，自此散落八荒！
    大陆、岛屿、秘境、深渊，自此各自割据！
    时刻、昼夜、四时、年月，自此成为规则！
    还有那沙漠森林的景象，星斗运转的定律，飞禽走兽草本花卉的科属，交-媾繁衍传宗接代的智慧，都顷刻间降临在了鬼界之中！
    无论是人，是兽，还是草木，都仿佛在这里传承了亿万载，将一切归于本能。无论往日如何困苦，这片蓝天，这轮红日，都已为众生所熟悉，丝毫不觉与过去有所不同。
    绯姬收进须弥世界的海量造化之精悄然浮现，洒满天空，而何易须弥环里山般的一堆煞气丹丸，也同时飞了出来，在天空中交汇成三片黑雾，飞往三个方向。
    众生在苏醒，界法在完善，而邪恶的力量同样是构成世界不可或缺的成分，从此潜伏在了天地某处，等待命运的触发。
    仅仅弹指间，天地已变了模样。而众生，绝大多数并不知晓，他们只会以为，一切本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