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城难入 - 040抱最后一次抱抱你

    沈妍看着脸色沉下来的苗宇光，就像刚刚在听一个故事，讲到最精彩的地方，他却引而不说。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后来呢？”
    “……”苗宇光抬起头看着沈妍，动了动嘴唇，可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沈妍第一次看见他有这种表情，他脸上的肌肉隐隐地抽动着，满眼苦涩。
    她心里有点不忍，可是一想到躺在冷冰冰的重症监护室的沛然，她什么念想都随之湮灭了。
    这时苗宇光上前了几步。
    如果是以前，沈妍肯定会本能的往后退了，可是今天她没有这么做，只是一直盯着他。因为她最想知道的事情他还没说。
    苗宇光用力地抿了抿嘴唇，深深地吸了口气。最后才缓缓地说：
    “后来在医院，我见到了陆、陆先生。就是你住院的那一次。”
    他说完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沈妍看着苗宇光痛苦的表情，心中不免也隐隐的泛酸。这时她第一次对他有这种恻隐之心。
    以前“苗宇光”这三字就像扎在她心的一根刺。只要涉及到这三个字，她就会心身皆虑，焦躁不安。
    而她很惊讶，现在竟然能如果坦然地面对他，而且听他说这么多话。
    苗宇光看着沈妍水汪汪的双眼和她那苍白的鹅蛋形的脸，他心刺刺地痛。他知道从此她将彻底离开他了，心中有万般的不舍。
    沈妍眨了眨眼，等着苗宇光接下来的话。
    “你也知道，陆先生那天把我叫到了外面。”苗宇光看着沈妍说。
    沈妍点了点头表示记得这回事。
    苗宇光舔了舔嘴唇接着说：
    “陆、陆先生当时看出你根本不喜欢我，甚至是憎恨我，而且他也知道我和你之间存在‘婚约’这回事。”
    沈妍惊讶地瞪大眼睛：他那时候就知道了呀！不过她又想到黄莉华，也就可以理解了。
    “你别误会，这不是我泄露的。”苗宇光看着沈妍惊讶的表情，赶紧否认掉。
    “我明白。”沈妍干巴巴地说，“所以他就拿了一百万给你，把那张纸买断了？”她说到后面还是激动起来。
    “不是一百万。”苗宇光赶紧纠正。
    “又有什么区别呢！”沈妍低声吼着。她现在不就是追究是多少钱的问题，而是这件事的本身。
    “小妍，你先别激动好不好？”苗宇光几乎是哀求着，他脸上也很痛苦。
    沈妍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她的眼神还是犀利地盯着苗宇光。
    苗宇光用手指摸了一下鼻子，缓缓地说：“小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哪怕你没考上清华或北大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嫁给我的。以你的个性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呢！”
    沈妍一听倒抽了一口气，把脸侧往一边去，垂下了眼睛盯着湿漉漉的地板。
    她惊讶苗宇光对她的了解是如此的透彻。她的确是曾经想过，如果没有考上清华或北大，大不了一了百了。
    “我是男人，我看得出陆先生是喜欢你的。”苗宇光轻轻地说。
    “啊？你说什么？”沈妍错愕地抬起头看着苗宇光，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楚刚才的话。
    “今天看到他，我更加确信他是真心爱着你的。”苗宇光看着沈妍强调着，这却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沈妍突然感觉肩膀上一下子压上了她无法承受的重量，她无意识地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
    “你没事吧？”苗宇光焦急地问，也同时上前两步，想扶住沈妍。
    沈妍却立即向他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站稳脚之后，沈妍用手压住闷痛的胸口，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袋里也是一片混沌。
    “你怎么了？”苗宇光看着一脸茫然的沈妍，再次关切地问。
    沈妍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苗宇光也只好干巴巴地站着。
    良久，沈妍才缓缓地转脸来看着苗宇光问：
    “那么，我能去香港上学也是你们的杰作吗？”
    苗宇光看着沈妍恨恨地眼神，赶紧说：“小妍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沈妍冷冷地盯着他。
    “说实话，最开始陆先生给我五十万时，我的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如果我得不到你，能得到五十万也不错了。后来我才想到，你哪怕是考上清华北大你叔叔和婶婶也不会让你去上的，而且接下来不知道他们还会打什么主意呢，所以我跑去找陆先生，让他无论如何把你弄到香港去上学。”
    “你给钱他了？”沈妍冷冷地问。
    “我拿了一百万过去，不过他没有收。”苗宇光难为情地说。
    这句话让沈妍稍微好受些，可是想想这些狗血的故事，她心里就起伏难平。
    “至于陆先生是怎么让你去香港上学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以你635分的成绩，上香港的大学是绰绰有余的了。”
    苗宇光想宽慰沈妍。
    可沈妍现在不是在乎多少分能上香港的大学，而是，他们之间把她当商品那样拿来做交易，让她感到屈辱。而且弟弟现在因为自己的这些事情才躺在冷冰冰的重症监护室里。
    她现在最不能原谅是自己。如果自己当初能认命，就那么嫁给苗宇光，或许弟弟就不会遭遇这种事故。
    她懊恼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看着苗宇光，她现在才发现他和以前的那个苗宇光判若两人，如今的他穿戴整齐，理着短寸头。
    也许是听了他的这番告白，现在看着他，反而觉他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坏。
    可一切都无法回到以前了。
    沈妍苦笑了一下。
    苗宇光看到沈妍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他轻轻地试探着问：
    “你和陆先生吵架了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沈妍抬头看着苗宇光疑惑地问。
    果然！苗宇光为自己还能看透沈妍而高兴，他就是这么了解她。他柔柔地说：
    “我从你的眼里知道的。”
    这么一说，沈妍赶紧把眼睛侧开，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
    “小妍，对不起！”苗宇光真诚地说，他故意岔开话题，
    “我知道沛然的事故肯定多少都和我有点关系，但是请你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你过的好一些。”
    苗宇光停了一下又说，
    “而且你也不要那么自责了。我刚刚问过医生了，沛然的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是看他的恢复了。”苗宇光说，他此刻的神情变得轻松了点。
    沈妍此刻又想到陆继儒亲自去英国请来医生为沛然做手术，可也想到刚刚苗宇光所说的一切，她已经分不清心里到底是怨恨还是感激。
    她只是眨了眨眼看着苗宇光。
    “好了，我们在这里呆得够久了，肯定有人心里不舒服了，我们下去吧！”苗宇光耸了耸肩说。
    “那么endy呢？”沈妍这时觉得有点愧对苗宇光，所以关心起他的感情来。
    “endy？”苗宇光焕然大悟般，最后难为情地笑了笑，“最开始我是找她来演戏给你看的，不过她现在真的喜欢上我了，我也不知道我哪里还能吸引她？”
    说完，他自嘲地笑起来。
    沈妍看着苗宇光笑，她也微微地笑了笑。
    苗宇光几乎没有见过沈妍在他面前笑过，他痴痴地看着她。
    “其实、其实你是个不错人，所以她喜欢你也很正常啊！”沈妍柔柔地说。
    “你真的这么认为？”苗宇光是第一次听到沈妍这样赞扬他，他简直是受宠若惊，用手摸了摸后脑勺，害羞地低下头。
    沈妍抿了抿嘴，勾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最后，她轻轻地说：
    “走吧，下去吧。”
    她说着越过苗宇光走在前面。
    苗宇光也跟着走上来。
    “小妍。”
    沈妍听到苗宇光在身后叫着她，她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我、我，”苗宇光吞吞吐吐，脸色有点涨红。
    “说话呀！”沈妍催促着。
    苗宇光突然肩膀一耸，深呼吸了一下之后，快步走上来拉住沈妍的手，一把将她扳过来，拉进他的怀里。
    沈妍连惊叫都来不及就被苗宇光紧紧地抱住了。
    苗宇光气息急促地说：
    “求求你别动！让我抱一抱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沈妍本来还想挣扎，一听他这么说，也只好僵直着安静下来了，只是把脸侧出来呼吸。
    她感觉到苗宇光激烈的心跳，他急促地呼出的气流在她的头顶滑过。她还闻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香水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妍才感觉到苗宇光的心跳开始慢慢地平缓下来，而她的肩膀已经被他勒得有点生疼了。
    这时，沈妍似乎听到门口那里传来楼梯的震动的声音，好像是有人上来。由于她现在是背对着出口的那道门，她想转头看看。
    她感觉苗宇光也开始慢慢地松开她，可突然又将她紧紧地抱住，而且一只大手掌将她的头紧紧地扣在他的胸前。
    沈妍以为是苗宇光由于真的不舍才这样，所以她想，反正跟他都结束了，这一次就算了。
    这时楼梯的震动声音突然停止了，身后也没有传来什么声音。沈妍觉刚才可能是自己错觉了，这才稍稍地放下心。
    最后，苗宇光终于松开双手。
    沈妍快憋死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头看着苗宇光，他脸上有种怪怪的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