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理之理 - 298.你还好吧

    六月已经接近尾声。
    钮约之战过去了整整一周，这段时间整个世界都陷入极度的焦躁中。
    钮约之战的影像早已经传遍世界，虽然大多零散模糊，但影像中所显示的依然惊心动魄。超人们的战斗以及整个城市被破坏的惨状借着这些毫无修饰的影像深深印刻在每一个普通人的心里。
    如果说钮约之战前，质疑神通拥有者的人大多还只是处于对未知的恐惧，很多人其实并不见得有多坚定，甚至还有许多年轻人对神通拥有者的强大十分向往。更不说还有高帅这样的正面形象的存在，各国在面对神通拥有者的时候大多也持谨慎态度，合作是基调，尽量找出有效的防范措施，然后去利用这股力量，为自己谋取利益。这也是前几天峰会的来由。
    可惜，一切都毁了。
    当震惊全球的战斗过后，人们剩下的只有恐惧，尤其钮约数以百万计的平民伤亡更是令人难以接受。
    那不是几十人几百人，也不是几千几万，很多国家的总人口都未及百万。更为重要的是，如此巨大的伤亡数字认真说起来不过出自一个女人之手，不过是源于玛丽亚的一个轻轻触碰。这巨大的冲击对普通人来说远远超过一场规模庞大的战争，后者伴随了人类整个历史，伤亡数字是可以接受的，前者则超出了人类的认知。
    玛丽亚死了，死在梅吕安的手下，可玛丽亚的死却无济于人们的恐惧和猜忌。无数人想的是，除了玛丽亚这个疯子，其他的神通拥有者还有多少？如果他们也像那个疯狂的女人一样将目标对准普通人呢？如果像利希特和高帅这样更高一级的神通拥有者也加入进来呢？
    利希特至今依然神秘莫测的能力，以及高帅可以统合整个神通系统的能力，这样的领袖级神通拥有者一旦放开手段，会不会真的能够如他们的任务一样，毁灭这个世界？
    是的，人们已经知晓了神通降临的原由，利希特当初也没有想过保密，他甚至希望整个世界都知道。如今，当整个世界目睹了神通拥有者的巨大破坏力又知晓了他们所背负的任务，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敌视他们？
    无需政客的煽动，人们自发的恐惧，自发的抗拒，自发的敌视甚至仇视神通拥有者们。如果有可能，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铲除所有源自神通拥有者的威胁。
    从这个角度来说，利希特赢了，他成功的挑起了普通人对神通拥有者的仇恨，而且是不可调和的，彻底断绝了高帅们的退路。
    想到利希特，高帅看了眼身旁，徳国人正在读书，希特拉的自传。感应到了高帅的目光，徳国人抬起头来，微微笑着，神态恭敬，似乎时刻等待着高帅的命令。这令人恐惧的拉普拉斯妖自从钮约之战接受后就对高帅俯首帖耳，只要是高帅的命令，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折扣。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有人认为这是徳国人的阴谋，代表人物就如吴能，他绝不相信徳国人会改邪归正，在他看来徳国人保持着人类历史上至今难以被打破的记录：挑起了两次世界大战，想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徳国人被高帅征服的结果，嗯，代表人物还是吴能，在他看来，徳国人虽然挑起了两次世界大战，但最终都以失败做为结局，想来这一次也不例外。尤其他对高帅信心十足，十足的超过了高帅本人。
    不论吴能的看法是否具有代表性，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除了利希特，只有一个人明白这一切的真正原因。那个人正是另外一个当事者，高帅。
    高帅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吴能所想象的魅力十足，利希特并不是真的听命自己，他听命的是希特拉，在利希特看来，他的元首已经成功占领了高帅的这具身体，重回这个世界中。
    希特拉，也唯有希特拉才是利希特心目中最完满的领袖，唯一有资格领导这群超人的人，也只有希特拉才有资格让他如此顺从。当然，利希特并没有说出来，在别人的眼中看来，他坚定不移的效忠对象就是高帅。从这一点来看，吴能的阴谋论是正确的，虽然原因并不如他所猜测的那样。
    高帅挪动了下身体，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身下有些老旧的白橡木椅子发出一阵轻响。这是个很有西部风格的小酒吧，有些破旧，不过看起来还好，最少在高帅等人到来之前有人专门打理过。钮约一战的直接后果就是所有神通拥有者都被赶到了这个位于羑国西部的无名小镇上。
    小镇不会真的没有名字，但除了上年纪的人外，沿公路前后走出五十公里就再没人知道了，至于这条同样老旧的公路甚至没有被标注在最新的地图上。如今，几乎已经被遗弃的小镇有了大用，用来安置这些在世界的眼中极度危险的神通拥有者们。
    钮约之战后，在哪里安顿这些神通拥有者成了大问题，人口稠密的城镇自然不可能，钮约的惨状历历在目，没有人敢做出保证。可一定的生活设施却还是要有保障的，于是这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镇就成了最佳的选择。小镇里准备了充足的物资补给，周边十公里布满关卡，将世界和这里彻底隔离。
    当然，谁都知道这些超人们想要离开，那些拒马和轻型装甲车根本就是摆设。可他们依然要这么做，因为这是一种姿态，表达了对立和猜忌。
    高帅明白，所有的神通拥有者也都明白，他们被世界遗弃了。从钮约之战的那一刻起，再也没有任何人敢轻易信任他们，也没人把他们当作同胞看待。
    这一切都是利希特带来的吗？也许是，也许不是。在高帅看来，徳国人不过是个催化剂，他们的结局自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只不过无知令他们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可以成为国家和人民的英雄，但现实却是完全相反。其实这并非不可力竭，怎么会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力量？当神通降临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拥有者就应该做好准备。
    小镇的生活使人压抑，这一周里神通拥有者之间发生过多次冲突，这些人本来就各自为政，甚至是敌对的，如今被硬生生挤压在一起，若不是晋级后的高帅拥有绝对的优势进行强力压制，也许又一次打规模神通战斗早已爆发，从某个角度来看，也许将他们齐集在小镇的人，本身也对此有着某些期待。
    不过不论如何，一周过后，大多数人都冷静下来，虽然矛盾没有消失，但终归不那么剑拔弩张了。这时酒吧的门被推开，郑菁走了进来，登时吸引了好几个人的目光。
    酒吧不大，但高帅和利希特的身边很空，这两个人是特殊的，钮约之战让人们认识到他们与神通拥有者之间鸿沟般的差距，这场战斗也让人们认识到神通核心模块的决定性力量，强大的以至于原本亲近的人都生出敬畏来。
    “有时间吗？”在高帅的身前停下，郑菁问道。郑菁是少有的可以抗拒利希特压力的人，其实拥有真实之眼的她比其他人更了解利希特的恐怖，但她依然无惧。
    “很多。”高帅抬头报以微笑。
    高帅的笑容越来越有魅力，领袖的气质也越来越浓厚。可也正因为如此，郑菁愈发的担心，以至于在犹豫了许久之后，不得不找到高帅，直接面对。
    “有时间就好，我有些事想问你。”郑菁看了看酒吧门外，很明显，她接下来的谈话并不想要利希特知道。
    徳国人垂下眼睛，继续读书，似乎并不在意郑菁对他的猜忌，高帅则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随郑菁走到了酒馆外。
    说起来如今高帅已经可以做到全天候张开网络，完全可以将两个人的对话屏蔽起来，而不需要走出去那么麻烦，但他还是尊重郑菁的选择。
    时间已是傍晚，太阳给天空抹上一层昏黄的颜色，将冷清的小镇衬托的更加冷清和寂寥。高帅和郑菁两个人缓步走在小镇中央的公路上，这条仅仅两车道的公路贯穿了整个小镇，将小镇一分为二。
    慢慢的走着，孤独感在两个人中悄悄蔓延开来。一周之前，他们还没有这份体会，高帅和郑菁人的心中只是认为自己的力量比常人更强，责任更重，但现在，世界的态度让他们不得不去面对。
    “你还好吧？”沉默了许久，郑菁说道。她知道高帅能听懂她在说些什么，她当然不是在问候高帅的生活，她的问题只有一个，那是战斗结束后一直横亘在她心中的疑惑，那个高帅气质大变的原因，令她心悸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