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妃传 - 第八四六章 陪伴就是最大的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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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春在做什么?”秦煐轻声问。
    内侍面上一喜:“小人特地留意了一下,就想着殿下可能想知道——绿公公派出去了好几拨人。听说至少有三拨是出了宫的。陛下动了大气,绿公公一直随侍在御前。事儿一传进宫,梅署令和今夜值守的张医监就都赶过去了。刚才……”
    内侍轻悄地再往前迈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低的,“有人瞧见绿公公最得力的两个心腹徒弟,一个去了昭阳殿,一个去了永昌殿。”
    昭阳殿是鱼昭容所在,永昌殿是梅妃所在。
    秦煐眯起了眼睛。
    这个时候的后宫最需要的就是平稳,安静,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声音。这才是对建明帝来说最有利的局面。
    所以……
    “鱼娘娘封了妃,而非贵妃,对吧?”秦煐垂下眼帘,低声问道。
    小内侍的眼睛比刚才还要亮一些,深深躬身:“是!”
    “父皇此刻既然还没有歇下,我想过去看看。”秦煐站了起来。
    小内侍急忙拦住去路,低声劝道:“三殿下且慢!不说一会儿太后公主问起您的行踪来大家不好答,便是皇上那边,此刻也未必愿意您过去的!何况午间的事情如今还没有定论……”
    三个皇子,一日之间,全搁了进去。
    这哪里是战事大捷的庆功宴?这分明是在剜大明宫的心头肉!
    “父皇心里憋闷,大家都不去,让他一个人受着么?”秦煐忽然换了兵痞一般嬉皮笑脸的表情,大踏步地往外就走,远远地抛下了那内侍:“你去告诉林嬷嬷一声儿,就说让她和我姐姐陪着皇祖母,我去陪父皇了。”
    内侍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面上先是发急,片刻后又有一丝怔忡,想了一会儿又微微笑起来,左右看看,往内殿林嬷嬷的住处走去。
    宣政殿外头守卫的人等已经换了甲兵森森的神策军,打头儿的一脸警惕肃然,正是沈信芳。
    眼看着秦煐横冲直撞地过来,沈信芳的脸上一喜,却立即又板回了脸,冲着身边的人一斜眼:“去,通禀一声。”
    殿内。
    建明帝和陈国公相对无言。
    “陛下……此事……”
    究竟该怎么办,对外的说法,总得先捏一个出来……
    陈国公长叹一口气,看向建明帝。
    建明帝沉默。
    “启禀陛下,翼王殿下来了。”外头的守军推门通报。
    “三更半夜的他来干嘛?让他回去睡觉!”建明帝一肚子火儿,到时很想把这小子叫进来臭骂一顿出出气。可是也知道他中午被暗算,受了委屈,这时候难为他有些不公,只得不耐烦地让他滚。
    守军称是出去,片刻后却又回转过来,拱手道:“翼王殿下说,听说东宫侍卫们吃酒赌钱闹出了乱子,吵得他睡不着。所以来跟陛下讨宵夜来吃了。”
    东宫侍卫吃酒赌钱?!
    这个借口……虽然粗糙……
    陈国公挑高了眉毛看向建明帝,口中极快地说道:“陛下!东宫侍卫酒后聚赌引起殴斗,以至于杀伤人命。一应事情须得仔细查证。东宫女眷受了惊,近期须得安静养息,不得惊扰。太子暂居宣政殿偏殿,由陛下亲自管教戒饬……”
    建明帝重重地哼了一声,打断了陈国公编造借口。
    “陛下!”陈国公焦急地唤他,“如今京中的局面,动荡不得!”
    “那叶氏何辜?赖氏何辜?邵氏兄妹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表弟表妹!他是太子!大秦的储君!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朕难道还要替他遮掩,给他留着这个太子之位吗?何况,你又不是没听见……”
    建明帝佝偻了后背,伤心得满面戚然:“他就做不得太子。是朕的错。朕该早些……”
    陈国公和来通禀的禁军都低着头,等建明帝决断。
    “罢了。好在是夜里。封锁此事的所有消息。先收敛叶氏、赖氏和邵舜华的尸身。太子暂时幽禁于北苑。明天早朝之后,朕会与相关人等商议。”建明帝捏了捏额角,挥挥手命陈国公退下。
    有气无力地对那禁军说:“让翼王进来吧。”
    禁军答应着出去。陈国公忙又问:“那么邵舜英呢?是否直接送回邰国公府?”
    建明帝的神情微微一冷,道:“不。此人,朕要亲自审。”
    然而扣下他,消息就传不出去了吗?
    陈国公一字不发,低头退下。
    秦煐与他擦身而过,还有闲心笑话了他一句:“信芳将军于万人军中左冲右突,也没您老人家现在的眉头皱得深!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不是父皇母后和皇祖母都好好的吗?”
    陈国公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匆匆而去。
    “哼,你又跑来做什么?午间的酒醒了?”建明帝哼了一声,张嘴就是呵斥。
    “午间?如今还是凌晨,离午间早着呢!儿子昨日饮多了,被祖母、姑姑和姐接连臭骂,得戒酒三天。”秦煐大大咧咧地说着,自己在御阶下头寻了个地方坐下了,又敲着旁边的案几道:“茶点呢?父皇怕是半宿没睡,你们也不给他老人家弄口热乎的吃食!绿春,你是想挨揍吗?!”
    宣政殿里的空气,却似是因陈国公的退走和秦煐的进入,瞬间变得轻快了起来。
    虽然被秦煐点着名儿地挑衅,可是绿春却长长地松口气,眉开眼笑:“不敢不敢!老奴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您在西北大军里千锤百炼出来的拳头!”忙命小内侍,“快着,问问尚食局现在有什么,挑快当的给陛下和翼王殿下送些来。”
    建明帝哼了一声,斜着绿春斥道:“你是朕的两省大总管,还是那个臭小子的王府长史?朕要不要让那章扬滚回家读一辈子书,让你去打理翼王府啊?!”
    “别别!父皇你财大气粗,我可养不起绿春这么能吃的大总管!前儿我听皇祖母和林嬷嬷说闲话,那说到绿春的饭量,我才头一回知道,他一个人,一顿饭能吃半只羊!我的天哪!就算是陇右那些杀才们,就算是够能吃的了,但也没听说过有人能吃这么大半只羊啊!”
    秦煐比比划划地怪叫着,引得建明帝终于露了个笑容出来:“胡说!绿春便是年轻最能吃的时候,也吃不了那么多。不过他爱吃羊肉就是了。”
    父子两个从绿春开始说,说到羊肉,又说到长安城的吃食,再扯到终南山的桃花,终于把大明宫绷了一宿的剑拔弩张的气氛,给缓了下来。
    东方有了一丝亮意。
    吃完了一大碗羊肉汤饼的秦煐伸了个懒腰:“父皇辛苦,还得上朝。儿子不陪着了。我得回寿春宫,皇祖母和姐姐都不知道我溜出来的事儿。”
    建明帝点点头,微笑着示意他可以走了。
    绿春上前来扶建明帝回后殿去梳洗换衣,低低地说了一句:“三殿下还是挺孝顺的。”
    “嗯。从午时到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提。这是不想让朕为难……”建明帝轻声喟叹,老怀大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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