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养成一只圣母 - 分卷阅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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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越发暴怒,高喝道:“忍让忍让,若是连这等小儿都要我忍让,我带你们这群护卫出来做什么的?在家里忍让大郎、二郎他们还不够吗?我来关山武学院是为了成为绝世高手,不是只知道忍让的窝囊废的!”
    护卫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再说什么,径直将一道掌风打向徐绍庭。这一掌既阴又厉,徐绍庭一条腿刚迈到上一阶,另一条腿还踩在下头,完全施不出力,仓促间运到手上的真气也比不得对方有备而来,眼看这一掌就要吃亏――
    然而两人的手掌还没接实,另一只纤白如玉的手掌就横空插了过来,正对上下方护卫的大掌,劲力吐出,将那人狠狠推了下去,连撞了两三个人才停住,整个队伍泰半都被兜下了陡峭的崖壁。
    任卿的身体不知何时旋过来,收起刚刚与人对过掌的手,抓着师弟衣襟拉向自己,冷冷对着那个来拜师的青年说道:“心性如此冷酷,不配进入关山武学院。你们不必再爬山了,就算爬到山顶也无法成为大宗师的弟子。”
    那名青年脸与眼白都涨得通红,死死盯着他说道:“你们两个先阻我上山之途,现在又打伤我的护卫,真以为我罗严不会对小儿动手吗?”
    罗严?这名字感觉很耳熟啊……这不就是上辈子杀了冀南太守自立为王,后来被徐绍庭打残了二十万大军,又号称看出他是天定明君,主动率残部投入他麾下做了镇北将军的那个罗道威吗?
    可惜这辈子罗严再没有认出真命天子的运气了,有自己在徐绍庭身边,绝不许这群反贼再引诱他走上邪路!
    罗严羞怒交加,掣出长剑当头劈向徐绍庭――他离后头那群人还比任卿近一个台阶。不等这对前世君臣搞出什么以臣弑君的惨案来,任卿就一把将师弟捞进怀里,用临着山谷的左手拔剑拦了下了这一击。
    长剑交错,再加上抱孩子时身体重心不稳,他虽然磕开了罗严这一剑,身子还是栽歪了一下,脚下一空便落入云间。
    下方骤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鹤唳,半空将他们两人接住,却不像对那些来拜师的人一样直送下山门,反而朝着武学院所在的山顶飞去。身下的鹤羽毛绒绒,裹着温热弹软的肌肉,躺上去颇为舒适。那只鉴狐也颇富眼色地跳进主人怀里,跟着二人一起跌到鹤身上,毛绒绒的尾巴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倒是将徐绍庭的怒火扫了下去。
    真正令他火气全消的,其实是他正躺在师兄怀里这个事实。因为在空中不好变换姿势,任卿又担心长剑伤到他,就始终用维持着半抱的姿势把他护在怀里。一路上猛烈的山风几乎都被那温暖的怀抱挡在外头,呼吸间尽是妙手调合的熏香气息,眼前风景如画、雾霭绵绵,犹如置身仙境之中,令人不禁沉醉其中。
    直到两人落到书院前的空地上,这趟怡人的旅程才中断。吴伯晏已经在外头候了他们许久,看到他们从鹤身上落下来才算安心,连忙上来抱起徐绍庭:“师父在堂上等你们许久了,我还担心两位师兄路上出了什么事,险些就要下去找你们了。”
    果然还是师弟靠得住。师父敢不敢用脑子想一下,这么小的孩子哪爬得了青云道?要不是半路上掉下山撞上了灵鹤,搞不好他们得到下晌才能过来。
    任卿收好长剑,拿手帕给徐绍庭擦了擦汗,稍稍整理了两人的衣服,牵着师弟往正堂走去。
    郑卫果然还像前世一样盛张女乐,可那些弟子们已经不能在屋里隔着屏风边听乐曲边读书,而是要在堂下烈日曝晒的空场上练武,待遇实在还不及从前。郑卫把他们两个召到堂上,让众弟子暂停习武,过来见过真传师兄:“从今后卿儿便与行简一般,代为师传道授业,汝等需当尊重,不可因其年小而有所轻慢。阿继虽则年幼,却也有了洗髓初阶的修为,以后跟着众弟子一起习武。”
    两人一同应喏,该起身时任卿却不起,而是拱手问郑卫:“弟子教导师弟的手法与师父和方师弟都有所不同,师父是要弟子依着自己的方式教导,还是萧规曹随?”
    郑卫潇洒地笑道:“只要教得好,管你用什么手法呢?师父不是那等迂腐的人,既然放手让你做,就不会再掣肘。”
    任卿恭身再拜,朗声答道:“既然如此,弟子便先开‘德行’一科,为各位师弟试讲立身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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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晌午,罗严才在侍卫的半推半扶之下,头一次登上了武学院前的广场。广场侧面立着一面玉馨和一张皮鼓,凡是登上山来的人都可敲响玉磬,自会有人来接引他们到院侧知士殿登记。
    然而罗严一行在守柱仆人引导下敲响玉磬后,见到的却不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追随的大宗师郑卫或是武学院实际上的山长方行简,而是白天那对堵住他的路,害得他几名侍卫掉进山谷的男孩。
    那个年纪大些的男孩就站在众人面前,没了爬山时的汗水和红晕,唯有那副目中无人的神情还和早上一模一样,冷冷清清地说道:“我已经说过了,你对无辜孩童动手,心性不佳,不可能进入武学院。”
    话音未落,那少年就抽出剑来,化作一道流云卷上他腰身,猝不及防地将他们一行拍落山崖。
    ☆、第 21 章
    人与人之间总会有亲厚疏远之分,徐绍庭是亲师弟,关山武学院那些,就只好算后娘养的了。给这些师弟讲课时,任卿便不像对徐绍庭那样尽心,四书五经步步吃透,而是从武道入手,只讲一本《道德经河上公章句》。
    所谓以武入道,其中这个“武”字只是手段,追求的根本却是长生之道。阐释大道的文字当中,还有什么比老子五千言更直指根源,震聋发聩的?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通玄,深不可识。”
    古代的得道之士能通达玄妙之境,精神与天地相合,道德深远,浑然独立于世外,不是凡尘中人可以揣度的。而这种境界岂不就是武道中人所追求的“陆地神仙”乃至“破碎虚空”境界?先从道德经中体会到玄微幽远、与天地相合的境界,心境眼界广阔了,习武时不拘泥于一招一式或是体内那一点点灵气增减,反而更容易提升武道境界。
    读书的好处他拿徐绍庭试验过,纵然别人用着不那么有效,但念书时能沉下浮躁的激进之心。念头通达,武道之路自然不会狭窄,就算一时半刻见不到什么进展,至少和人比试动手时,心静一分就更有机会看破对方招式,找到取胜的时机。
    然而时俗重武薄文,刚开这门课时,师弟们也根本不愿意来学,都是碍于院规不得不进课堂。念书时也都是歪斜坐着,唯有徐绍庭在第一排坐得笔直,硬生生显出比那些七尺男儿还高了半头。任卿每个问题他都抢着答,还答得自出机杼,总能挑出那么一两点闪光处。
    亲师弟就是比后的强,任卿对他的满意不是一点半点,留作业时也比旁人多了两篇。写过几回作业,经过一两次堂考后,原本嫉妒他身为真传弟子、才八岁就晋入洗髓初境的师弟们,看他的眼光都带了几分微妙的同情。下课之后便有几名师弟偷偷接近他,同情地问他:每天被迫和任卿呆在一块儿,是不是压力非常大,日子过得特别苦?
    学习楷模徐绍庭表示,完全没那回事:“师兄人可好了,读书是美事,哪里苦呢?”
    红袖添香的幸福汝等不学无术之辈哪儿有机会理解?
    他洒然一笑,神光清正朗阔,隐隐已经有了几分让人折腰的王者风采,主动介绍自己的学习经验:“当初师兄教我《大学》,我就在抄书时打通了气海关窍,正式迈入武道。后来守孝三年读完了四书五经,自自然然地就突破到洗髓境了。”
    真有那么管用?以前从没听说过读书能突破武学境界的,该不会是这对真传师兄资质太好了,随随便便就能晋升,跟他们这些凡俗之辈不一样吧?
    可是万一能管用呢?他们卡在炼骨或是洗髓境界的时间已经太长了……
    在任卿的浮伽木[手]剑[板]管束,和徐绍庭三五年间连续突破洗髓中、上境的成就鼓励下,关山武学院的风气也大为变化,恢复了几分还是书院时,满院莘莘学子手不释卷的模样。后来几年间,除了徐绍庭外还有两三名弟子突破了境界。不管这其中和道德经有没有关系,任卿这个大师兄的位置已经坐得稳稳当当,再没有人因为他年轻而不服管教了。
    当然,对待亲师弟,就不能只随便念几本书了,主要得靠言传身教。所以自打每天开始攀青云路,任卿就订下了带着徐绍庭为善助人的计划――多做点好事不就能积下圣母点换成脑残光环了?等到入朝后见着白明月,劈头一句“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礼取闹”,看着他痛哭流涕着要求悔过的模样……
    感觉天都高了几丈啊!
    吃罢朝食之后,他也不像之前那么急着上山,而是领着师弟在坊市里慢慢闲逛,寻找需要帮助的人。眼前视野下方那片半透明的文字在他动念间就飘了上来,显示出他现在拥有的圣母点数,在他给乞儿买了几枚胡饼之后,就从四十三涨到了四十四点。
    原本应该是四十五点,只是因为上回把罗严打下山,被扣了两点。不过扣也是值得的,总比让师弟跟那种反贼在一起强。只要能让徐绍庭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以后按步就班的入朝为官,做个名垂青史的贤臣,他就是每天修桥铺路也心甘情愿!
    于是他转身又买了几块糖果,散给了围在小贩身旁眼巴巴看着,却又拿不出钱来买的孩子们。那些孩子拿着糖笑嘻嘻地跑了,始终他身后的那个孩子却奇怪地看着他:“师兄今天怎么会想起给这些人散东西,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要积阴福?”
    “不一定要选什么良辰吉日才能做善事,相逢即是有缘,能帮旁人一把就帮一把吧。”
    帮了才好累积圣母点数。任卿把一块松子糖塞进师弟口中,顺着那条路边走边继续行善。
    他也不嫌掂轻怕重,一路上看到有货物掉了的就帮忙捡起来;有人搬重物就垫一把手;有车轮拔了缝就抬一下车厢方便人更换;有被人偷抢了东西的就替人追回来;有人摔倒就上去扶起来送到医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往回转。攀青云路上山时,如果遇到罗严等人上山就顺便再打下去一回。
    这么经年累月地做下去,他也就有了经验:这些善事暗中也是分出了高下的,有的善事每天做多少次也只能给一次圣母点数,比如给一个乞儿散了吃食,再给下一个就不会增加圣母点;还有的做一次就会增加一次点数,譬如卖身葬父、葬夫、葬兄……哪怕明知是骗人的,只消给了钱不领人,圣母点数就会增加;拆解那些武人斗殴居然不涨圣母点,但替他们赔偿周围被砸的摊子就会涨,也不知其中有什么门道;而最令他不可理解的,就是扶起摔倒的老人会增加三点,比旁的善行足足翻了两倍,而且一天重复扶几次就增加几次圣母点。
    后来徐绍庭开始抢着替他扶助快要昏倒的妇人、打发卖身葬父、葬兄的小娘子们,而且做好事从不留名,帮了人之后就带着他飘然远遁,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高士风采。
    虽然师弟太积极,减少了他积累圣母点数的机会,但能看到这个原本心中只装着天下霸权的人在自己塑造下变得越来越贤良纯善,任卿还是觉得很高兴。并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之类大义,仅仅作为师弟的抚养者、引导者,他已经足以为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而自豪。
    唯一一点遗憾大概就是如今离他十四岁已经过了近三年,皇帝征聘他入朝的诏书也还没下,也没直接则荫职,就像是把他这个人和荥阳任氏都忘了一样。不过这辈子变化的事情太多,时间上的一点点滞后似乎也不值一提了,还是按步就班地先带好师弟,练好自己的武功再说吧。
    一名中年武士远远在巷子后头看着他们离开,不觉赞叹道:“那个姓任的倒真有几分仁善之心,不然也不能连做了这么多年善事。那个师弟也给他教导得知书达礼,救了人也不图报。”
    从他身后走出一个高大英武的青年,只是眉眼间一片浮躁和戾气,破坏了原本大气的好相貌,沉着脸说道:“一个小白脸儿,能有什么好心眼!你看他帮那些小娘子了,没看见他把咱们从山上打下来吗?倒是那个小的落到他手里,早晚也得给养成个伪君子。”
    护卫神色也有些黯淡:“可那两个人是郑大宗师的真传弟子,小的更是大宗师的外甥,有他们两个拦着,郎君怕也难进入武学院了。不如还是回冀城吧,郎君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成亲以后再想法子进召南武学院……”
    “呸!”罗严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双拳紧紧握在一起,眼底一片暴烈的火焰:“我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罗家我是不会回去了,召南武学院算什么,比不得关山武学院一半的名声,进去了也只能庸庸碌碌一辈子。反正这坊市里也有不少卖功法和灵药的,总比冀城那种荒凉地方强,我就不信磨不过那个小白脸,这辈子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他说着说着,脸上忽地露出一丝阴冷笑意,暗暗想道:那个小的跟小白脸关系也没那么好,不然怎么有娇滴滴的女娘倒下时都要抢着扶了,还不许小白脸多说两句话,看两眼人家的脸蛋儿?哼哼,那小子看着也有十三四了,怕是到了知人事的年纪,开始和师兄争风吃醋了吧?
    这两个人也不能好一辈子,等他跟郑大宗师的亲外甥搭上关系,让他帮自己进入关山武学院,看那个姓任的脸上是什么颜色!
    任卿并不知道有人惦记上了他师弟,或者说他一向不在乎外人的想法,如今他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荥阳郑氏送来的一封家书上。
    ――太学要招生了。
    这次招生是面向九州所有三十岁以下、洗髓上境以上的武人,最晚到明年圣寿节结束,其中一个测试地就是荥阳郑氏手中的归藏小灵境中。郑卫把信摊在两人面前,严肃地摇着麈尾问道:“你们两个可愿意入太学院习武?”
    任卿被“太学院”和“习武”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组合震憾了一下,恍惚答道:“我们已经拜了师父,难道……”
    难道这习武也和读书一样,还能分座师、蒙师、业师、房师……这么多种师父?
    郑卫笑道:“我是你们的授业师,天下皆知,自然不会有人强收你二人为徒。但是太学院与普通武学院和家族传承不同,那里是仙帝白衍留下的道统,又有皇室供奉的大宗师坐镇,哪怕只能进去看看书,长长见识也好。而且太学十年才招一次学生,难得你二人的水准足够参加入门试,何不去荥阳试试?”
    是等恩荫还是进太学?任家能送这封信来,应当是愿意让他考入太学了。
    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徐绍庭父亲家是那样的,又随着舅舅长大,无论征招还是举孝廉都指不上,举秀才也未心及得上进太学读……进太学习武……
    他正考虑着,就听到徐绍庭正在变声时期,有些粗嘎的稚嫩声音响起:“一切都由舅父和师兄做主,我只要跟着师兄就好。”
    ☆、第 22 章
    关山武学院是私学,太学却是官学,从私学练两年武之后进官学深造,在这个世界也是很普通而正常的的选择。郑卫越是得意这两个真传弟子,就越希望他们能更进一步,至于在谁的手里更进一步都不大在意――本来他就是那种因材施教,让弟子遵循天性成长的名师,只要这两个孩子学得好,管他中间又从哪儿学了什么呢?
    他把麈尾往桌子上一拍,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既然你们两人都愿意入太学,那就尽早收拾东西,过两天就去荥阳准备测试。你们去通知一下其他弟子,有愿意去的就一道同行,此外我还有书信和礼物送与任城主,你们代我向任城主问安吧。”
    我好像还没答应?算了,反正师父都不在乎我们多拜个师父,我想那么多干嘛呢?任卿干脆抛掉多余的念头,去武学院那边通知了太学召生的消息,然后宣布自己不再授课,回去带着徐绍庭收拾东西。
    临行之际,郑卫终于显出了做师父的大方,给了他们每人一柄星陨铁铸成、掺了少许浮空石粉末的轻质长剑;三十瓶能迅速修补经脉、补充灵气的千年灵玉髓;十瓶可在进阶后迅速加固身体、稳定境界的培灵丹;各色伤药、灵符、既能吸收灵气又能作金银流通的灵珠灵玉、专供妖兽服食的妖元丹……几乎装满了一整块空间玉佩。
    而最珍贵的,却是三道封有大宗师一击之力的保命灵符。临行之际,郑卫将这六道护符亲自交给他们两人,并殷殷叮嘱他们两人以后相互扶持,进入太学院后也不可被外面的功法和权势财富所迷,忘记了师兄弟的情份。
    任卿跪在师父面前,叩首答道:“我在一天就会照顾阿继一天,不会让他受任何人欺侮,更不会让他走上歪路。”
    徐绍庭自然也有样学样地行礼,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听师兄的话,绝不会做出令师父和师兄蒙羞的事。郑卫从小就看着这两个弟子相互扶持,如今只是多叮嘱一句,并没担心过他们将来会有什么误会龃龉,见二人都答应得好好的,也就举手让他们起了身。
    “阿继也快成大人了,这些年因为跟在我身边不必见人,我也没给他正式取过名字。等你们回了荥阳之后,就请任城主替我这个外甥取个名字,将来入太学后也好和人往来。”
    郑卫叫任凝给他取名字,也就表示把这个外甥托付给任家了。
    任卿眼中有丝压抑不住的愉悦,向身后扫了一眼,落到那张阳光般俊美的面庞上。之后无论是在太学读书还是入朝为官,徐绍庭都将与他共同进退,不会离开他的眼睛,被那些不知好歹的反贼影响。而且这辈子由任凝取名字,“徐绍庭”这个名字,这个大卫开国皇帝也将不复存在,身后的这个少年只会是他的师弟、同僚、好友,记入仙朝史册的一代贤臣。
    他行云流水般拜别郑卫,挽住少年纤长有力的手,徐徐走下阶梯,离开这座住了将近九年的山居。
    山门处已经有三名收拾好东西准备参加测试的弟子在等他们,其中一名是从新郑游学来的寒门子弟王矫;一名出身江左武道联盟,也是个小家族子弟,名叫刘清江,为人热诚又爱说话;最后也是最让他们觉着奇怪的,就是华亭城主的侄儿陆遥了。
    头一次见面时,他长得就已经像是三十开外的人了,这都四年过去,怎么还会去参加太学测试?这对师兄弟的目光中带了十分相似的怀疑之色,看得陆遥满面羞红,大喝道:“看什么!我已经修到了洗髓上阶,方师兄亲自替我测过的,你们怀疑什么?”
    刘清江看出他们目光中真正的涵义,连忙给王矫打了个眼色,叫他安抚那个一点就炸的陆遥,自己悄悄凑到任卿与徐绍庭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其实陆师弟今年才二十六,只是因为练罡体功的缘固,外表比旁人成熟了些……”
    就是显老。
    难怪他刚才暴怒,原来是被那眼神触到伤心处了。任卿忽然觉着自己这么以貌取人太伤人自尊,忙善良体贴地转过头不再看他,带着徐绍庭上了车。
    这趟路并不比长安远多少,郑卫又给他们安排了两辆角驳车,速度较寻常飞马更快,他们几个年轻人不计日夜地赶路,只花了半个月有余便赶到了荥阳。
    荥阳城城高十丈,纯粹是由巨大的青石砌城,远远望着就觉气势逼人。而近看之下,城头上更是立着无数手执兵器、杀气森然的护卫,车队刚靠近城头就有一排响箭射破长空,守城将士高喝道:“你们是何处来的车队,立刻落下去,荥阳上空禁止飞行!”
    任卿走到车辕上,解下一枚令牌隔空扔向城守,运用真气将声音远远送入他们耳中:“我是城主之子任卿,派人通报城主府,我带关山武学院的师弟们回来了。”
    他的衣襟被长风吹得翻飞,脸颊被日光照着似有光芒笼罩,风姿气度犹如谪仙一般,只除了更年轻俊美些,和城主任凝几乎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城守光看脸也不能错认,连忙捧着牌子躬身答道:“我等失礼了,但荥阳城上有阵法护持,不是任氏的马车就不能通行,还请少城主见谅,带令师弟从城门入内吧。”
    “不妨。是我一时忘了此事,你们身负重责,正该严谨些。”他抽出浮伽木长剑轻挥了一下,绵软若浮云的剑气便将那块令牌卷回手中,低头吩咐车夫:“将车子落下,从城门进去。”
    他们这一路上没遇到过大城,那些小城也没有财力物力设这样的禁空阵法,他竟没想到会被拦下。好在他们人已经在荥阳城外,快些慢些都没什么大不了。
    连他自己都意外,那几位师弟们自是更加惊讶。陆遥满心羡慕地低叹道:“这才是大城气象,华亭就设不起这样的阵法,城墙也没有这么高。”
    刘清江也满眼羡慕,喃喃道:“早知道任师兄家世不凡,想不到荥阳竟然大到这地步,不愧是五姓之首的任家。”
    王矫的关注点和别人都不在一条线上,直到车子进了城还拧着脖子回望城墙:“城墙上、城墙上刻着的那些阵文,我在武学院哪本书里见过,是仙城玉京才能用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他们三人围在车里回味着刚才受到的震憾,徐绍庭却早已从前门爬了出去,跟任卿一起站在车辕上看着这座壮美富饶的巨城。他眼中闪动着羡慕与好奇的光彩,拉着师兄的衣摆,要他替自己介绍这座城池。
    可惜任卿熟悉的是上辈子没有武道妖魔的世界,这个比从前高大宽阔了不知多少的荥阳也还没逛过。大道两旁一间间灵器店、护甲店、灵药店……取代了从前熟悉的香行、生药铺、南货铺子,让他恍然如置身异乡,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明明是走在自己自幼生长的城池里,却觉着处处都陌生而遥远,只有身边这个师弟是熟悉的、一直不曾变过的。
    任卿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只一直在他身边的手,目光透过这陌生的宽阔城市,回到了前世的家乡。入城后他们所行的方向与记忆中的街巷终于重叠到了一起,他伸手指向北方高踞众飞檐斗拱之上的一重阁楼,怀念地说道:“那座楼便是我家中的藏书楼,我以前最喜欢在那里流连,楼下花园中还有一座莲池,如今正是夏天,我带你们到池上泛舟饮酒。”
    在满池莲花间趁着荷香饮酒,这样美好的情景,只消想想就令人心醉。关山上没有荷塘,徐绍庭一时想象不到那种意境,但想到在水池上泛舟、和师兄两人对坐饮酒时,心里顿时也像被凉风拂过一样,说不出的舒爽适意。
    车子顺着大道前行,转过几条街巷就到了荥阳任氏府第所在的大街。朱漆大门完全打开,管事和仆人都已得到城卫通知,在门外列队迎接他们。他的两名幼弟也被带了出来,由丫鬟仆妇们簇拥着站在最前头。二弟任n已经有了几分小大人的神情,见到他之后就一板一眼地欠身行礼:“见过大兄,弟弟受父母之命来迎接大兄,请兄长与世兄们随我进来吧。”
    小弟任邵今年才五岁,却没有徐绍庭那样早熟的心志,还懵懂不知事,只是跟在二哥身后有样学样的行礼,叫一声“大兄”而已。前世这两个弟弟生得晚,他早早读书出仕,竟始终也没见过几面。如今见到才觉出来,这两个孩子就像是玉人一样清美,严肃有严肃的可爱,懵懂有懵懂的可怜,让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任卿的眉眼不知不觉弯起,眼中流露出不自知的温柔怜爱,俯身摸了摸两个弟弟的脸颊,含笑答道:“弟弟不必多礼。”
    他的手指还按着任n娇嫩的小脸蛋,把那张板肃得像大人一样的脸按出了个酒窝。任卿嘴边的笑意越发温柔,脸上流动着夺目的光彩,徐绍庭的目光从他脸上落下来,缠到那根手指上,最后又掠过了任n和任邵的小脸,右手无意识地伸向空中。
    师兄小的时候应该就是这样可爱的吧?要是他能早生几年,见到这样小小的师兄,碰一碰他的脸颊……任n清嫩的声音猛然响起,在兄长手指压迫下含含糊糊地努力说道:“n已经是大人了,大兄不该这样戏弄我。”
    清脆的话语和周围的笑声将徐绍庭从幻想中揪了出来,他猛地握着那只伸到空中的手,僵直了身子。
    ☆、入v公告
    一行人进了大门之后,就先到前院书房见任凝。这位城主看起来都比陆遥年轻些,风姿潇洒、神态高远,坐在房间里就像立在山巅一般,全身上下没有半分尘俗气息。但见到许久未见的长子时,他也忍不住润湿了双眼,几乎要起身去迎他。
    不等任卿跪下,他就扶起了儿子,激动地拍着他的背说:“我儿长大了,修为也高了,为父心中甚慰,心中甚慰!不知郑大宗师身体如何,这几位世侄又如何称呼?”
    任卿连忙把郑卫的信和礼单递了上去,又拉过四位师弟一一介绍:“这位是师父的外甥,儿子的二师弟,姓徐,小字继。这三位都是关山武学院的师弟,王矫、刘清江和陆遥。他们同我一道过来,也是想参加太学入门测试的。”
    任凝待他们的态度也和自己儿子差不多亲切,特别是徐绍庭年纪又小长得又俊美――关键是生得俊美――让这位名士十分喜欢,特地多跟他说了几句话,指点了几句功法上不明白的地方。
    任凝是宗师境界,仅比郑卫差上一个大境界,肚子里既有干货又会教导人,在关键处点拨几句就能令人茅塞顿开。另外三人听得心痒难耐,忍不住也向他提问,任凝一一答了,毫无不耐烦之意,反而夸奖他们好学:“这次入学测试直到明年二月才结束,你们留在这里多练习一阵子,把握也会更大些。我虽然不常有时间,但任家也有几位教习,你们有问题只管去请教他们。”
    众人留在堂上吃了一顿接风宴后,三位年纪大些的师弟便被引到了外院的小客院中住下。唯有徐绍庭年纪还小,又是任卿的亲师弟、郑卫的亲外甥,就跟着师兄一起进了后院,拜见褚氏夫人。
    任氏的宅邸是经过数代经营的,不比山居清简,几乎步步都有景致,有景致的地方更会有韶龄芳姿的婢女,穿着色彩鲜亮的襦裙出入。任卿带着徐绍庭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秋波绕在他们身上,襦裙摇曳、长袖当风,比关山下那些精心打扮的小娘子还要媚人。
    徐绍庭不自在地看了任卿一眼,却见师兄神光清正、目不邪视地往前走去,将周围这些侍女都视作无物。感觉到他不安的目光,还特地叫了引路的侍女过来吩咐道:“徐郎性情端庄严肃,叫这些侍女都庄重些,别惹得客人不快。”
    侍女离开后,他又回首教训师弟:“你年纪还小,不宜太早接近女色,就算要娶妻也得再等两年。我家里没有年貌相当的女儿,亲戚家里或有合适的,师兄自然会为你留心。”
    这话不好被任n、任邵两个孩子听见,他说话时就稍稍凑到师弟耳边,声音也刻意压得极低。温暖的气息随着话语吐到少年的嫩脸上,像是沐浴时的蒸气一般,迅速地烫红了他的脸。
    “我没有……”徐绍庭急着想向他解释自己没有成亲的意思,对这些女人都没兴趣,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合适。周围有太多侍女仆妇在,再加上任n和任邵不时偷看他们,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他只得无奈地咽下这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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