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养成一只圣母 - 分卷阅读6
显威严,在那些外门弟子眼中,他们两个只是运气好投生对了地方才会被收为真传。而这么年少便有炼骨洗髓修为,自然都是父母师长悉心指点、指供丹药的功劳。若论起真正的资质悟性,别说得和方行简、吴伯晏那样的武师和武士上阶师兄相比,恐怕他们自己都要强出不少。
偏见一生,他们看待任卿和徐绍庭时就带了三分贬低之意,见礼时也不够尊重,长揖作到一半儿便自行起身。吴伯晏与赵t也有几分傲气,并不太承认这两个小师兄的地位,因此自己的礼仪倒还规范,却不管束师弟,任由他们轻慢真传师兄。
众人的声音稀稀落落,和揖礼一样不整齐,漫不经心地问候道:“见过首座师兄,见过徐小师兄。”
徐绍庭眼中闪过一丝怒火,紧握住郑卫给他们两个人小手短的弟子特制的浮伽钢木剑,冷冷盯着那些人。任卿也不还礼,整了整衣服,肃容问道:“徐师弟亦是真传弟子,依院规汝等须称他为二师兄,或者直呼姓氏也可以,‘小师兄’却是哪一条院规上写的?各位师弟若不肯待礼敬师兄,便莫怪我依院规惩戒你们了。”
武学院中的弟子到底比真传差了一等,众人不尊重任卿和徐绍庭,想给他们个下马威什么的,只能欺这两人年幼无知,悄悄地做。但这种举动都是见不得光的,最怕人挑明,一旦把事摊开来,他们就必须要依院规而行。不然受罚还是小事,万一传到山长郑卫耳朵里,他们岂不更难得机会接受教诲了?
可怜这些人上面有方行简这个大师兄担着教导重任,到现在也不知道郑卫到底是怎样的师父,还做着被他亲自指点,一夕拨云见日直升宗师的梦呢。
赵t和吴伯晏最先回过神来,连忙约束师弟们郑重地长揖到地,同声开口:“见过首座师兄,见过徐师兄。”
任卿拉了拉徐绍庭的袖子,强按着他随着自己还了半礼,答道:“师弟们不必多礼。我和徐师弟第一次入山历练,还要多劳赵师弟与吴师弟指点,各位师弟扶持。”
众人齐道“不敢”,把那丝欺他们小孩子好哄骗的心都收回来,但因为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要挟着低了头,对任卿的观感却是更差了。至于徐绍庭……一个黄口孺子懂得什么,还不都是那个出身高门,目中无人的真传首座太多事?
众人议论之余,也都磨拳擦掌,准备在知返峰多杀些高阶灵兽,让那两人知道知道,他们这些书院弟子自己拼博出来的本事可不是用高阶锻体诀和丹药堆出来的修为能比的。
方行简带人领了灵兽回来时,院中已经重新变得一团和气了。赵t正为师兄们介绍着:“这位是虞翻虞师弟,洗髓初阶修为,练的是坠星剑法;这位是陆遥陆师弟,洗髓初阶修为,练的是罡体功;这位是吴晋吴师弟,炼骨圆满修为,炼的是乾元剑气……”
等他介绍完了,方行简就牵上了一头雪白的灵鹤给任卿,教他骑上去:“这鹤都是院中管理特地训成的,飞行时极为平稳,哪怕是不懂武道的普通人坐上去也不会掉下来。两位师兄体态瘦小,同乘一鹤就足够了,有赵师弟和吴师弟在队伍中看顾,不会出问题的。”
任卿道过谢,先送师弟上去坐好,自己也轻飘飘地落在鹤背上,盘坐在徐绍庭身前,让他抓着自己的衣衫。其他弟子也难得乘灵禽入山,激动之下,早忘了之前那点龃龉,各自挑中一只灵鹤或是白雁、巨鹰,按着师兄所教的法子坐上去驾驭。
赵t和吴伯晏帮他们一一调整姿势,最后才各自乘上灵鹤。赵t望空长啸一声,满院灵禽便同时展翅,载着众人飞入云端,向无数青峰之外的知返峰小灵境飞去。
空中罡风极硬,猎猎扬起众人衣角,吹得人脸颊与胸膛都是一片冰凉。任卿运起体内灵气,薄薄地覆在身外一层,回手摸了摸徐绍庭单薄的肩膀,叫他靠近一些,免得被风吹着。其实不必他说,那双纤细却坚定有力的手就已绕到他腰间用力抱紧,将一个软软热热的小胸膛贴在了他背上。
徐绍庭长跪着将嘴唇凑到任卿耳边,愤慨地低声说道:“刚才赵师兄介绍武学院那些人时,我听到他们言语间不尊重师兄,说师兄多事。还说咱们是靠吃丹药堆出来的修为,一会儿到了知返峰要借着妖兽吓唬咱们。”
任卿问道:“听到这些话会让你感觉畏惧,不敢去杀妖兽吗?”
徐绍庭摇了摇头,小脸在任卿背后蹭来蹭去,意气风发地答道:“我跟着师兄练了这么久的剑法,怎么会怕他们?他们当中虽然有人修为比我高些,但看神仪都不如我坚定,更不及师兄了。”
任卿微笑起来,因为徐绍庭在背后看不见,反而比平常更加恣意一些,不必怕在他面前失了做师兄的尊严。
“既然你的心志不会被动摇,就不必在意那些人说什么,只要看着他们做什么就够了。他们若只是随便说说,你听入了心,便是动摇自己的心境,而且因为听到几句流言就在背后议论别人,也不是君子所为。”
“万一他们用什么诡计呢?”徐绍庭有些着急地问道。任卿被那些人怨恨的起因是他们对自己无礼,叫什么“小师兄”,所以任卿才说要惩罚他们,逼他们低头行礼。若因为他的缘故让师兄被人记恨甚至伤害到,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任卿不明白他的心意,只以为他被那群人吓着了,于是拍了拍交握在自己腰间的小手,徐徐答道:“有我在。”
这句话像清风般拂去了徐绍庭心头的尘埃,也给他添了无穷豪气。是啊,不过是几个小人扬言报复,又能真的将他们怎么样?就算他们真做出什么来,有师兄和自己同心协力,什么敌人对付不了?他紧绷的面容渐渐缓和,紧了紧环在任卿腰间的双臂,安心地坐下来看着下方景致。
这一世的关山比任卿从前在地图上见过的更辽阔了不少,飞在空中时满目只见郁郁青山隐现于云海之间,有若神仙洞府。整座山呈龙腾之势,头、角、耳、爪无不毕现,书院所在的山峰正是龙口中所吐的灵珠,而他们所要去的知返峰却是从山脉中横伸出,犹如龙身当中的第五只龙爪。
这座峰上的妖兽修为较低,大多是相当于炼骨、洗髓阶段武人的一二品妖兽,偶尔得见几只相当于武士初阶的三品妖兽,再没有更强大的妖物,也就保障了来历练之人的安全。
群鸟翔集峰顶,在一片平坦的石台上落下,而后众人便自灵鸟身上跃下,各自呼朋引伴,还没正式开始狩猎就分成了几个小队伍。赵t给他们每人一枚传讯烟花,便挥手道:“两位师兄与各位师弟便请下山吧,若遇到危险请及时将烟花放出,我和伯晏便会去救你们。”
虽然这山上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危险,但谁也不能保证不出意外,尤其是那两位真传弟子都极受郑卫重视,万不可在他们两人手上出什么差错。他分发完烟花之后,还特地扫了对任徐二人心怀不满的弟子一眼,警告他们不可节外生枝。
领了烟花之后,众人便各自散开。
任卿领着徐绍庭在山顶转了一圈,最后挑了最为平缓的东坡下山。
山壁之间散布着不少两人高的巨羊,其中几只正抵在地上进食。细看来它们竟不是以草为食,而是用尖利长角抵入石壁间,撬开一处处山穴,从中拖出一种形若野鼠、四条腿却细长如鹿的异兽来吃。甚至有几只巨羊能跳到半空,长角顶入飞过的鹰隼之类猛禽体内,然后猛甩到山壁上摔死后以供食用。
这种羊他从郑卫书房里一本《异兽志》上看到过,名叫v羊。其肉味鲜美,擅奔跑、能作婴儿啼,啼声会搅乱人的心志,让人想起悲苦之事。
他心里始终郁结着前世之事,徐绍庭也无时或忘徐家的欺凌,正好可以用这种羊的啼声锻炼心志、勘破心底怨恨。若然迷障不破,只凭着圣母系统和清宁佩这种外力控制心境,修为浅时或许还管用,等到以后修为深了却是更容易走火入魔。
任卿心念已定,便从徐家传予长媳的玉佩中取了两张清心符和成对的化石符、爆炎符、起雾符、天雷符给二人分别贴在身上,然后握着师弟的手,给他讲了这羊的来历和特性。徐绍庭听得极认真,等他讲完后才洒然一笑:“既然这羊肉味美,等一会儿杀了它们,我就给师兄烤一只来尝尝。”
果然是小孩子,心里只想着吃东西。
任卿哑然失笑,但看着徐绍庭毫无忧惧之色、只含着满满兴奋的清澈双眸,也不由兴起了豪情,抽出浮伽木剑指向山下群羊:“走,师兄与你同试剑锋!”
☆、第 16 章
锻体带来的真正效果,直到任卿跃下山崖时才感受到。他的身体就像山间奔跑的v羊一般轻盈,落下去时山风在耳边呼啸,身体轻飘飘有若凌空飞翔,落下时仅需脚尖一点便可借力重新跃起。
他右手紧紧握着徐绍庭的臂膀,几乎算是挟着他奔跑,左手倒提长剑,几下兔起鹘落之间,就已经踏进了一头v羊的狩猎范围。
这种羊十分敏感,他们奔跑途中就已引起几头注意,等停步时更是已经落入了一头下在吃山鼠的v羊狩猎范围内,巨羊立刻抛下正在吃的食物,转头望向他们。与普通羊相似却大了几围的长脸上赫然睁开了四只眼睛――在正常的两只圆眼上方贴近眉心处,还有一对金色的竖瞳!
那对竖瞳中闪动着莫名的光彩,一不小心盯上了,就有种深陷波光的错觉。看得时间再稍长一些,就有一道细细的呜咽声自不知名处响起,声音极为轻微,其中却含着人世间极至的悲怆之情,只要听上一声,就觉着心中动荡,眼眶鼻端也遏止不住地涌上酸涩之意。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前世有多少憾恨就不提了,这辈子居然成了武人当道的世界,可怜他二十载苦读诗书,现在却只能和徐绍庭,不、徐继这样还没束发读书的总角少年一样锻体练剑,满腹经纶只能给徐绍庭做开蒙之用,甚至一笔学自王右军的飘逸书法也只能教人抄录锻体功法用,真是明珠暗投……
怨念一起,贴在胸前的清心诀就闪动了一下,像有一股凉风吹进他脑海中,将任卿从自伤自怜中唤醒。心头清明之后才发现,那只巨羊已经撒开四蹄,低着头向这边冲来,尖长的利角像长枪般狠狠扎向他们。而他紧握着徐绍庭的右手也被甩开,本来紧紧并立在身旁的师弟已经举剑冲向了那只v羊,举手投足毫无章法,简直像是自己跑去将胸膛送到那角上似的。
想不到徐绍庭对徐家怨恨之重,对母丧伤痛之深还在他预料之上,仅凭着清心符无法让他从悲痛中清醒过来!任卿大略也能猜到他不知是将v羊当成了曾欺压过他们母子的什么人,所以带着一身火气横冲直撞了上去。
眼看着长角就要扎进徐绍庭胸前,任卿心中一时失措,忘了他有主角光环护身,抽剑出来就直冲了上去,抢在他面前横剑挥出,一道明亮如星的剑光便晃花了v羊两双怪眼。
苦练三年的功夫现在终于显露出来,真气随手放出,在浮伽木削成的轻薄长剑上覆了一层淡淡青光,面前的空气也被这道剑光撕裂,直到任卿收回剑后才发出“嘶”地一声清响。
v羊的奔势仍然不止,在空中的动作却是完全僵硬了。羊身又对着他们撞了一段儿,前腿落地时忽然屈膝,整个身子猛地栽倒,发出沉重的坠落声。
直到此时,那双长枪般尖锐的羊角才从中间断裂开,骨碌碌滚落到地面上,两双竖瞳上方现出一道横着的血线,涌出的鲜血转眼染红了翻卷的皮毛,化作一道细小的喷泉涌出,在地上聚起了一片腥气扑鼻的殷红水洼。
任卿早在v羊倒下之前就抓住了徐绍庭的手腕,一把夺过长剑,将一道真气输入他胸口的清心符里,终于唤醒了他。那双乌眸中渐渐浮现光彩,像是从深沉的噩梦中醒来,最后终于完全清醒,含着愧意说道:“师兄,我刚才听到一个很怪的声音,然后就控制不住自己……”
这也不能怪他,一个才八岁的孩子,又不像自己这样活了几十年又重生,哪能这么容易就挣脱妖法。任卿将木剑交还给他,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不用想太多,带你来就是来历练的,能长长见识就很好了。”
虽然他在徐绍庭面前表现得淡然,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少雀跃――当初去玉京时看到父亲仙人一般在云间袭杀妖禽时他就有些羡,如今亲自试剑,竟然也干脆立落地杀了只妖兽v羊,也值得稍稍自豪一下。不过这v羊只是相当于炼骨圆满的一阶妖兽,他已经是洗髓圆满的修为,杀这种妖兽锻炼不到什么,还是看护着师弟,让他拿这妖物练手吧。
任卿长袖一挥,又在徐绍庭胸口贴了张清心符,剑指下一只v羊所在之处,说道:“我为你掠阵,你也试着亲手杀一只,只是注意不要看它的眼睛,那双竖瞳和声音一样都有些邪异。”
徐绍庭慨然答道:“我已经知道它们怎么施展妖术的,定会努力守住心神,不被其迷惑,师兄尽管放心就是了。只是这只v羊的皮肉都这么完整,咱们就都不要了吗?”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羊尸一眼,任卿却只是拉住了他的手,腾身纵向下一只妖兽栖身之处:“一会儿我会盯着你多杀几只,到时候你想留哪只就留哪只。”
可他更想留下这只师兄亲手猎杀的……徐绍庭脚下紧跟着任卿前进,眼角余光却意外扫到了一个人影落到那只羊尸旁,正在羊身上翻找着什么。
他正想回去理论,手腕却忽然被人捏了一把:“别再走神了,去杀了前面那头v羊。记着时时谨守心神,不要被妖声侵蚀动摇了本心。”
清脆的声音犹如一线清泉流入徐绍庭脑海中,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前方果然见到了一头正在散步的v羊,似乎还没注意到他们,他便屏去了脑中杂念,挥着木剑揉身而上,一剑刺向了羊腰厚软的皮毛。
这一剑便没有任卿那种一剑断角进而断头的强悍,剑刃上覆着极淡薄的青光,仅能让剑身更形锋锐和坚硬,却不能外放。剑刃入肉不过两三寸,v羊后蹄一挫,竟是生生把身子转了过来,口中发出阴柔悲戚的叫声,低头冲徐绍庭戳去。
任卿先一步激发了清心符,右手剑尖微抬,死死盯着徐绍庭,唯恐他突然被妖声影响心智。但他师弟并非凡人,吃过一次亏就长了教训,绵绵悲声才起,他就已经将体内真气逼入清心符护住了神智,然后提剑往右前方冲去,险而又险地擦过一只锐利的长角,而后将剑交到左手,像握匕首一样反握着划过羊身,留下一道长而浅的血线。
错身而过后,他又转身纵跃到空中,右手轻晃,剑尖便在空中化作五点冰冷的星光刺到v羊背上,留下五瓣梅花般的血痕。那只羊连受了几次伤,动作就不如一开始利落,但狠戾之气也被激了起来,厉声哀叫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撞向他。
徐绍庭的眼睛渐渐红了,还是被那声音影响了心志,出剑的姿势渐无章法,对着那只v羊横冲过去。木剑与长角抵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而后顺着羊角滑开,将徐绍庭的半个胸膛暴露在另一只羊角下。
任卿再不等待,纵身扑上去,长剑横掠将羊身划为两断。
他将徐绍庭身上的清心符激发,等他清醒过来之后便以鼓励为主,稍稍给他指点了一下动手中的错误:“第一剑力量不够投入,后来在空中时过于追求招式美观,不如聚力一处,剑尖也好刺得更深一些。不过你能坚持到这时候才被v羊叫声影响心志,已经是有进步了。”
既然这只失败了,就再找另一只。任卿拖着师弟在山壁上纵横来往,专挑v羊来杀,以锻炼二人的心志,顺便让徐绍庭练剑法。好在这些羊不习群居,也不会在其它v羊狩猎时过来相助,他们两人才能一只只地顺利杀过来。
他们两人增长的不只是对敌经验,对妖声的耐受力也是直线提高。到一个多时辰之后,徐绍庭便在清心符辅助下克服妖声,亲手杀了一只v羊。只是他身上也被羊角擦出了几道伤痕,胸前长衫扯开长长一条,几乎洇出血来,头发更是凌乱地垂下来几绺,看着十分狼狈。
任卿从玉佩里拿出伤药和水让他服下,取了梳篦从背后给他挽发。徐绍庭气息未定,心情却是极好,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边比划边给师兄讲他杀那v羊时用的剑法和身法,全然不去想他杀羊之际任卿本来就是在他身边看护的。
他好像从没有过这么痛快,这么开怀的时候。心里的郁气和伤悲一再借着妖声宣泄,又平生头一次亲手杀了妖兽,只觉着心也随着这片天地宽了。而且这一路上师兄都在旁边细心关照着他,甚至不惜放下自己的历练机会,只为了让他多用这种和他水准相当的妖兽试剑……
他的脸上凝满了喜色,哪怕任卿将他的双髻扎得一高一低,碎发都没束起,乱披在脖子后面,他也满心愉悦,丝毫不觉着丢人。
――这可是师兄头一次给他束发,哪怕手艺潮一点,他也恨不得让整个武学院、不、让全天下的人都看见。
徐绍庭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提着木剑往v羊尸身处走去,想要从这只亲手猎的妖兽身上割下几块滑嫩的肉给师兄尝鲜。然而他才走到羊身边,耳边便忽然响起一道破空之声,有什么快而有力的东西擦着他的耳朵直飞过去,擦得他的耳廓和脸颊都火辣辣的。而那样东西去势不减,深深地扎在了羊腹内,却是一柄银光流动的细长宝剑。
他蓦然回首,盯着长剑飞来的方向,却发现几丈之外站了三个修为他都看不透的武学院弟子,其中两人横握长剑,当中的却是双手抱胸,冷笑道:“徐师兄莫不是要抢外院弟子的猎物?那羊可是师弟我刚刚杀的,有长剑为凭证,师兄不信可以拔出来看看,上面刻了我的名字呢。”
他身材本就生得高大壮硕,笑起来脸上挤出一条条横丝肉,显得凶煞无比,声音也放开来,响得整座山头都能听见:“两位师兄方才不是一直不把这么低阶的妖兽放在眼里,现在怎么要出手横夺师弟猎到的东西了?”
另两个人同样神色不善地看着徐绍庭和任卿,高声应和道:“任师兄要仗着自己是洗髓圆满的修为欺负我们这些书院来的弟子吗?这可不行,我们虽然不如师兄家世好、修为高,可也不是真传师兄就能随便欺负我们武学院的弟子,抢我们猎到的东西的!”
他们特地将内力融入声音中,响亮地传遍了山峰。远远地能听到有人在山林中呼喊:“真传弟子欺负咱们武学院的弟子了!”
徐绍庭气得胸脯不停直伏,眼中射出冰冷愤恨的光芒,右手握紧长剑,盯着那三个人:“刚才我师兄杀的v羊就是你们偷着收起来了,现在你们故意要抢我们的东西,还要抹黑我和师兄,我岂能容你们!”
他提着剑便往前走,那三人看他向自己这边副来,反而露出了笑容,仿佛等着他动手似的。但走到中途他肩头便觉一重,被人按得不能前进,胸前的清心符同时激发,清凉的灵气抚平了胸中燃起的无名火。
而后他的视线就被一个比他高不了多少,却有如孤松修竹般清高疏离的身影挡住,耳边听到清脆而平缓的熟悉声音徐徐说道:“不教而诛是为虐。我等身为师兄,在师弟有过犯的时候不能只想着处罚,须要教他们明白自己错在何处才是。你且在这里站一站,看我教导这几位外门师弟。”
☆、第 17 章
为首的高大弟子往前跨了两步,逼到任卿面前问道:“首座师兄是要倚仗身份欺压我们这些书院里的低阶弟子了?陆某虽然修为低,却不是没有骨头的人,能对着一个小孩子百般巴结,连自己剑下的猎物也能拱手让人!”
他个子比任卿高了一头还有余,说话时居高临下,想让任卿心生恐惧,呆会儿和他动手时无法施出全力。那张精悍的脸渐渐压低,扯出一抹讥笑,压低几分声音说道:“真传弟子又怎么样?我也是华亭城主陆敬的堂侄,师父与我伯父相善几十年,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会因为你这个才入门两三年的毛孩子的话而不相信我呢?”
此人就是赵t刚刚介绍过的陆遥,已经是洗髓初期修为,比任卿低了两个小境界。但练的是罡体功,这种功法能将身体锻炼得比钢铁还要坚固,而且身上全无破绽,同阶之内几乎无人可破。就是高一两个小境界的,大多也只能靠消耗战耗尽他体内罡气后才能伤到其人。
而任卿若真敢动手伤他,在他身旁的两名同窗自然也就有理由同时攻击这两个真传师兄。周围所有武学院的弟子都是见证,是徐绍庭先强夺他的猎物;而任卿包庇亲师弟,以洗髓后期之身挑战洗髓初阶的同门。哪怕他们几个一同出手伤了任卿,回到师父面前也有话说,绝不至于受到什么惩罚。
反而是这两名真传弟子,今天就要在武学院众多同们面前狠狠地丢掉面皮,以后再也没脸在他们面前充什么师兄了!
他越想越激动,再度跨步上前,头低得几乎要贴到任卿脸上,狂傲地逼问:“师兄不是要教训我吗,怎么不动手?”
赵t和吴伯晏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探头看到双方对峙的模样,两人都是一片心惊――一个师父的真传弟子,一个是华亭城主的侄儿,也算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师弟,哪个受了伤他们也要为难。两人高喊着“首座师兄不可”“陆师弟小心”飞奔下来阻止他们,可眼看着还是晚了一步。
“陆师弟既然求我教训,那我就教训得透彻一些,好让各位师弟一体受教。”任卿态度一如平常,好像身前站着的不是这么个高大的武人,而是才开蒙读书的黄口小儿:“第一,你们身为关山武学院弟子,不能友爱照顾年幼的师兄,反而以剑气伤了徐师弟的脸颊,是为无情――”
情字还没吐完,他手上的浮伽木剑忽然横扫出去,生生逼退陆遥。然后手腕一抖,剑尖便从下方挑起,对着他抓来的手掌横拍过去,一沾就走,眨眼功夫就用剑身在他掌上连拍了十下。剑身虽然不能伤人,可里面饱含洗髓上阶的凝练真气,渐渐打肿了陆遥的手心,简直像是蒙馆先生给小学生打手板一样。
十记手板一过,任卿立刻收剑后撤,继续开了口:“第二,你等都是几十岁的人了,竟以成人的心志手段算计一名才满八岁的幼童。不仅要抢徐师弟的猎物,更颠倒黑白,反诬他抢了你们的东西,是为无耻!”
无耻二字吐得更是铿锵有力,没等陆遥反应过来,任卿再度提剑纵上,又横过剑身去找他的手掌。陆遥被打得掌心火辣生疼不说,更难忍地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这么教训,怒火从心头勃然烧起,运起一身真气向任卿抓去――
不行,手掌已经被抽肿了,换手背吧。
他变掌为拳,怒吼一声,揉身扑了上去。大如醋钵的拳头挟着威势赫赫的风声压向任卿,劲风吹动他宽大的衣衫猎猎飘扬,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拳风压得摇摆不定。
然而一道剑光忽地划破天地,将这拳风也切成两断。衣衫与人摆动的感觉仿佛镜花水月般消散,只剩一柄不显厚重锋利,却令人无法抵御的长剑狠狠拍在了陆遥手背上。无论他是趋是退、是出招或是抵挡,那把剑都能恰好封在他的拳掌前头,足足连拍了十五下,打得他脸与拳头一样通红才停。
而任卿的声音也在拍击声消失的同时响了起来,清清楚楚地钻到在场所有人心里:“第三,我与徐师弟均为师父亲传,论身份自然在众人之上。你不知尊卑,从见面起便一再挑衅于我二人,是为无礼……”
他长剑一撩,正打算再打一回手板,眼前却忽地一花,有无数半透明的文字自他眼中掠过,耳边也听到连绵不绝的叮咚声,有一个熟悉得让人生厌的声音在清脆乐音之间说道:“恭喜您越阶领悟到‘脑残光环’中最具威力的攻击招式‘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脑残光环试用系统已提前开放,只需五十点圣母值即可况换一次‘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攻击试用机会,受攻击者会陷入自我厌恶中,反省自己的无情、无耻和无理取闹,同等境界以下百分之百有效,高于使用者一个小境界以上会因修为差距而逐步产生无效化现象。目前使用对象修为低于使用者,可以保证成功,是否立刻开始试用?”
这声音好久没响过,怎么忽然又来了?他正在教导师弟的关键时刻,却被眼前一片乱糟糟的画面和这聒噪的声音打断,连已经覆到剑身上的真气也因为心境不稳而散开。若是这时候陆遥忽然发难,他就算反应得快,也难免要吃些亏了。
任卿心下焦虑,双眉微皱,低低说了声:“住口!”
引导者却没像之前那样乖乖地住口,而是又说了一句:“使用者未选择,默认开启试用版脑残光环。已扣除五十点圣母值,剩余45点。”
眼前半透明的文字一行行飞速上移直至消失,他眼前终于清亮起来,却看到刚刚还满身戾气与他对峙的陆遥竟已经跪坐在地上,满面羞惭,诚心诚意地悔悟道:“任师兄说得对,是我无情、无耻、无理取闹,挑衅两位师兄,硬将徐师兄所猎的妖兽认作是自己杀的,还想骗书院各位师兄弟帮我欺侮师兄们,我陆遥实在是大错特错,求首座师兄责罚!”
刚才任卿说了他第三条过恶时,这人还眼露凶光,打算拿出堂伯赐下的灵器偷袭反击;这么眨眼工夫就跪地痛悔,别说是两个和他心意相通的同窗好友,就连赵t和吴伯晏都惊呆了。
任卿其实也和师弟们一起惊呆了――他始终觉着鬼神拿出来的必定都是祸害他的东西,谁想到这个脑残光环竟真能有用,而且功效还这么强悍的?这是生生把一个以势凌人的小人改造成了吾日三省吾身的君子啊!
徐绍庭在他身后叫了好几声“师兄”,还扯着袖子来回摇他,任卿才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陆师弟快起来吧,我与阿继都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以后时时记着自省,勿再犯下同样的错误就好。”
陆遥脸上还带着几分惭色,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又对他们两人深施一礼,取了自己的细剑,顶着周围同窗看妖物一般的眼神退到远处,还跟那两名跟班说道:“任师兄胸怀宽广,我们也不能得寸进尺,一再打扰他们猎杀妖兽,还是到那边的岩娜喝パ傲晕锇伞!
正主都走了,其余看热闹的人自然更站不住,纷纷离开。赵t和吴伯晏脸上还挂着既惊讶又敬佩的神色,对任卿拱了拱手:“徐师兄竟能几句话间就说得陆师弟那样自负的人诚心悔悟,真让我等佩服!”
他们对任卿的态度也稍稍亲近了些,毕竟武人并不太看重年纪,更重的却是资质和武道修为。这位师兄年纪尚小,一手剑术却是十分精妙,打得修炼天罡武体的陆遥跪地悔罪,那可绝不可能只是把手打红了能做到的,其中暗藏了什么手段……
修为增长的快还罢了,那些他们无法接触到的高阶手段,啧啧,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两人也是经过多年苦修,心如磐石一般,看到任卿的手段之后只有些羡慕,并没有更多想法,反而指点他们挖开v羊肚腹,从中取出其一身精华所在的羊肝。
这种低阶妖兽腹中没有妖丹,可是妖力在体内凝结,却将它的肝炼成了一种含有含气的特殊美味,武士以下的人吃后便可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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