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术篇章 - 第八十章 抉择

    寂静的街道，沿街民居暗着灯，这个时间人们早已睡着。
    而此时，一名中年男子走在街上，他相貌平凡，穿着破旧亚麻衣，脸上暗藏紧张，却佯装平静，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走。
    没多久，他眼底出现一栋宁静的小院，院中小屋熄着灯，月光洒在屋顶，男子紧张的心情似乎被抚平，嘴角露出笑意。
    “终于到家了。”男子暗暗松了口气，走进小院。
    路过院中水缸，突然，男子身体一僵，眼角余光瞟到水面倒映出的远方景象，那里站着一道黑影，身形恍惚，没有面孔。
    他追来了！
    男子心下骇然，恐惧顿时席上心间，然而，他没有慌张，脸上依旧保持常态。
    推门，闭门，进了屋，挥手油灯亮起，男子手脚微微颤栗，他明白，自己逃不走了。无面人刚才是故意放走自己，现在，他无处可逃了。
    “父亲，是你回来了吗？”
    柔软清脆的童音亮起，内屋走出个小女孩，不过*岁，穿着薄薄的睡衣，迷糊的大眼睛看着男子。
    男子打了个激灵，他脚步飞快，粗鲁的抱起女儿，跑到卧室墙角搬开衣柜，衣柜下是一个大洞。他将女儿放在洞中。小女孩显然有些害怕，她拉着父亲的衣角。
    “父亲，是有坏人吗，我们要逃命了吗。”
    男子勉强挤出笑容：“薇薇安听话，不要怕，坏人还很远，你先离开，父亲收拾好东西就去找你。”
    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小声问道：“我可以带上我的蜜罐吗？”
    男子伸手，用了魔法，厨房飞出一个陶瓷蜜罐，他塞到女儿手中，让她快跑。
    女儿消失在黑暗的洞口，男子平静的脸上爬满恐慌，他双手颤抖着将洞口封死，然后起身，脸上露出决绝，走出了屋子。
    他扶着门框，直视院外漆黑的街道。
    几息后，黑暗涌动，无面人慢步走出，勾起人内心恐慌的气息充满小院。然而，男子腰杆挺直，原本颤抖手脚也如铁铸，纹丝不动。
    将死的人，有何恐惧！
    ……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开。怀抱蜜罐的女孩清澈的眼睛里，一个小院被火光吞噬，伴随着消失的，还有两道模糊的身影。
    两道身影在爆炸中同样的不曾动摇。
    泪水模糊了视线，女孩浑身冰凉，小小的心沉到谷底。随后她想起了父亲的话，于是她赤着小脚，一步一步远离。
    火焰和爆炸在黑色的漩涡里消弭，但还是引来了大量的教堂人员。
    无面人从爆炸的残骸走出，鼻环青年和几名牧师走上前，无面人冷声道：“他在拖延时间，可能是想掩护亲属逃走，搜查周围街道。”
    “任何包庇，协助魔法师的人，都不能放过。”
    ……
    几分钟前。
    冷清的院子，木门嘎吱响动。肖恩走进屋，脱下外套，点燃油灯，心有余悸的坐在椅子上。
    今天晚上真是太凶险了，无面人实力强的惊人，好在有厨师的身份，否则恐怕很难逃回来。也不知道大家有几个安全到家的。
    肖恩端起茶杯，喝了口热水。忽然，窗外传来贯耳轰鸣，他举着杯子，抬头望去。
    只见离家不远的街道，一处民居发生了爆炸。肖恩眯起眼努力看去，看到了无面人远去，阿利克区教堂的众多骑士侍从分散，走到街上巡查。
    “看来是有家属逃走了。”
    肖恩推测道。无面人实力惊人，聚会上的魔法师除了自己侥幸外，但凡碰到逃走可能几乎没有。而追查家属，教堂的骑士侍从就足以完成了任务了。
    乌云飘走，皎月弯弯，冰冷寂静的街道上，有一连串小巧的脚印。
    没有下雨，没有泥泞，怎么会有脚印？小女孩紧紧抱着蜜罐，赤足碎步赶路，石子和泥土摩擦脚掌，在身后留下了血迹斑斑的脚心印。
    又走了片刻，脚心疼的厉害，小女孩只能停下。她四下张望，眼睛一亮，阴冷酸臭的墙角，有双废弃的草鞋，她捡起穿上，有些大，不过身后不会再有脚印了。
    小女孩重新走动，不多时，她身后有嘈杂声响动。
    是坏人！
    小女孩心里害怕，脚步快了点。
    啪嗒，啪嗒，草鞋快节奏拍击着地面。她努力的走，但不幸还是降临了，纤弱的身子怎么能走过大人，小女孩余光里出现了两名巡查的骑士侍从。
    他们威风凛凛，身穿亮白铠甲，手持白银大剑，脸上洋溢着嫉恶如仇的正义。
    小女孩心惊胆颤，无助的看向四周……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家家户户黑着灯。突然，她看见不远方有一户民居灯亮着，主人似乎才回家，院门也没有锁死。
    女孩升起希望，她忍着疼痛，小跑了两步，走到了院门口。
    而这时，两名骑士侍从也注意到了这个夜晚游荡的小女孩，他们皱眉盯着女孩，脚步移动，缓缓接近她。
    咚—咚—咚—
    小女孩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她踮起脚尖敲着门。
    如果让坏人看清自己脚上的血，就完蛋了。女孩心急如焚，努力敲着门，望眼欲穿的期待有一位像母亲一样温柔的妇人能将她迎进去。
    然而，希望似乎总和绝望孪生，木门没有打开。
    咚咚咚，小女孩奋力敲着门，身后两名骑士侍从见她怪异的举动，眼底有了怀疑，疑惑的从背后向她走来。
    ……
    木门后，肖恩脸贴着门，手搭在门闩上。
    咚咚的敲门声震得他心跳加速，从门上小洞，肖恩能看到小女孩眼眶流转的泪光，他早远远注意到了女孩，心里清楚，她就是那名魔法师的家人。
    开门，相当于庇护小女孩，等教堂确认了魔法师的亲属后，自己会因为这件事被牵连。
    无面人很可能已经怀疑我了，现在再和魔法师有牵连，教堂很可能会来调查我，如果露出马脚暴露了魔法师的身份，就完了。
    肖恩牙关紧咬，内心复杂。
    要不要为了陌生人，将自己推上悬崖？
    舍己为人未必有人称赞，明哲保身不会有人责怪，我可是魔法师，选择后者不该是在寻常不过的行为吗……
    门外，骑士侍从渐渐走来，女孩强忍着不回头，继续敲门，她小声祈求。
    “求求你，求求你了……”
    脚步越来越近，小女孩终于绝望了，泪水流了下来。她放弃了敲门，苍白的小手费力的伸入蜜罐里，搅了搅，拿出来时沾满了蜂蜜。
    小女孩用力的舔着手上蜂蜜，像极了在吃绞刑饭的死囚。
    眼泪混着蜂蜜，糊的女孩小脸满满都是。她身后两人疑惑的对视，身形晃动，准备冲过去。
    嘎吱——
    就在这时，木门开了，灯光暖人，女孩抬起头，看到一个好看的大哥哥站在门缝，他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
    “怎么在外面吃起来了，快进来。”
    他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