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结膳缘 - 百十一章 何为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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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氏听完晚饭后才回到家中的何宁嘴中说出的话,手中的针线悬在半空,“这是何意?”
    “已经说得甚明,若朝中众臣家中之女眷,应召本次秀女,家中一位亲眷可受从八品月给。”何宁换上家中便服,整理好褶皱,坐在茶桌边苏氏的对角。
    “言下之意,这钱粮可是白给的?”
    “既享从八品月给,自然是要在各处安排个闲差,爱去便去,不爱去,挂名不去就是。”
    “这岂不如光禄寺的御厨一般,平日在岗不过七八百人,在册却有三千余的人数。”苏氏不可思议地撇撇嘴。
    “正是如此。定是此次秀女人数未及礼部、户部预计,才把吏部也牵扯进来,想出这办法。”何宁伸展了一下臂膀,扭动脖子,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影。
    “门外是何人?”何宁声音粗起,以为是门外站着的是哪个没有礼数的下人。
    “爹,是我——”一听是何汀的声音,苏氏连忙合衣,站起来开门。
    何汀一袭便服,犹犹豫豫地站在门边。
    “汀儿,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头?此刻虽快入夏,可入夜却冷,冻坏了可如何是好。”苏氏拉着她的手,把何汀牵进门,找来一件厚一些的外衫披在她身上。
    “入夜,天候寒凉,自当听你娘的,多穿些才是。还有,为何立在门外又不敲门?”何宁等何汀坐定才发问。
    何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苏氏和何宁对视一眼,站在何汀身后,抚摸她的后背。
    何宁倒了一杯用于晚间润燥,才熬煮好不久的枇杷水,放在她面前。
    两人见何汀心里有事,也没有冒然催她说,尤其当想起韩道济和吴五莲出现在何宅门前的事,显得更加谨慎。
    何汀也注意到父母双亲一时之间连吐息都显得小心起来,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方开口。
    “女儿想要入宫,补缺九嫔。”
    往日何汀若要来父母亲房中,基本都是为向苏氏讨要布料、讨教针法而来,或者也就是来苏氏这儿撒撒娇,向何宁请安,很少提及有关自己的事或表达什么想法。
    这一点何贵也一样,自己的事从来不提。比何汀更甚的事,除非被提溜到房里受训,几乎不会主动到父母亲的房中来。
    可今天何汀进来,竟然直接说出一个这么“特别”的个人想法,却是何宁和苏氏始料未及的。
    何宁沉思半晌,问何汀,“为何有此想法?”
    何汀在走入父母亲房中之前,包括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只是父亲一开口说话,自己一不留心就把心中的一个不成熟想法透露出来了。
    这时她心中才真的开始合计,关于入宫补缺九嫔的想法是如何产生的。
    何贵把诏令文书誊写给她看之后,自己对平时没注意、也不去想的很多事情忽然在意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宫之中明明有那么多女人,为何万岁却能做到十年独宠郑皇贵妃一人。
    因为在意,就会去四处打听和找线索,但是宫里的事,又有几人知道,所幸郑皇贵妃正是京师出身,打听来打听去,找到住在曾经的郑家附近的人家。
    那家人的儿女也有何汀这般年纪,何汀让何五驾着车常在那附近晃荡,一来二去相仿年纪的几个孩子都熟了,就由何五带着何汀去各人家里“闲聊”。
    各种“闲聊”的素材最后汇总到一起,如今的郑皇贵妃在当年这些邻居眼里,是一位“容貌出众、心思缜密细腻过于常人、性格虽时常豪爽,但总有时乖戾”的姑娘。
    他们举了一个例子,旧年时大灾小灾不断,大家家中钱粮都紧,因而几家人凑在一起过日子是常有的事,做出一锅粟米粥,按例每人都分完,锅中若还有剩下的,就按老幼次序开始往各人碗里添一些。
    平日有个什么都会首先谦让的郑梦境此时却不认同,明明自己能得到更多粥的她,却坚持要从劳力付出多少开始分。
    “老幼本弱,多少一口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还能带来粮食的人。”话虽不错,但依礼法看,不爱幼尚能说得过去,不尊老,却有些太不合礼了。
    “将老之人年数、天命有限,多吃这一口又如何?”那时的郑梦境死活不依。
    其他人自然也不去理会一个不明尊老敬老之礼的小女孩儿,仍旧按老幼次序分剩余的粥,也仍旧给她添了。
    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要做饭时,储存粮食的地方却被人恶意用污泥灌满。
    如此珍贵的粮食被毁,自然是要抓出真凶的,可是还没等抓,真凶郑梦境自己站出来了,小小年纪就一本正经地对众人说,若以后还按礼法分食,自己次次都把储粮之处毁了。
    “如何能想到,那时还是一个才满十岁的女娃娃。”郑家曾经的邻居现在想来仍觉得吃惊。
    而让他吃惊的并非只是如此,犯了这么大的错,就算是女孩儿,遭一顿毒打也是一定的。小郑梦境在棍棒之下一声不吭,挨过打之后独自疯跑出去。
    就这么失踪了几日,几日后回来,身后跟着三四个官兵,众人皆惊小小一个孩子,竟然惊动了官军。经官军解释才知道,郑梦境把附近林子窝藏着的几个山贼位置报了官,山贼被一举擒获,这次回来是领过官府给的赏之后,她一个人搬不动那好些粮米,才拜托官军送她回来的。
    “那时咱们多久以来一顿白米,记得可清楚。”邻居眼前仿佛都是那天的情形,“她自己领的赏,说是对之前所毁那些的补偿,但日后这粮怎么分,得依她。”
    众人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又不依她,再由着她毁一次吧,只能依她。
    “有人也问起她如何知道山贼位置,谁知她竟风轻云淡,说自己在山里挖野草度日,正巧留意到几处篝火,似有米、肉的味道,这年头谁家不是吃糠咽菜,拿来的肉米,又是在这山林里,一思便知是山贼。”
    邻居不无感慨,又不可思议地叹口气,“谁知这样的小女,如今竟成了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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