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祖仙王 - 第一章 一个时代的落幕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这一刻却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辰舟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心中有些焦急，“糟了。怎么突然下起雨来。希望桃花涧的水位还没有涨起来，否则就麻烦了。”
    辰舟是螭离部落一名普普通通的巫士，信奉的是一头已经觉醒了血脉力量的螭离。那头螭离便是辰舟的图腾、信仰，尽管才十三岁，却也要跟部落里的其他巫士一样，每日为信奉的螭离寻找食物，宝物，乃至一切螭离所需要的物品，包括他自己。
    南蛮山脉中的部落祭祀供奉的图腾，信仰它，然后从信仰的图腾身上获得力量，成为巫士，然后与天斗，与兽斗，与人斗，周而复始，就好像天上不变的日月，永恒不息。
    辰舟八岁的时候在部落大巫祭的主持下成为了一名能够借用图腾力量的巫士，他的第一件祭品是一具尸体，螭离部落和三头蛇部落战斗中遗留下的一名巫士尸体。这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让辰舟不用参加血腥而又残酷的chéngrén礼，就成为了一名巫士。
    但也让辰舟提前背上了chéngrén的压力，祭祀螭离。要么用那些没能觉醒血脉力量的妖兽血肉，或者其他巫士的血肉，要么用他自己。任何一个部落供奉的图腾都不会允许没有足够祭品的巫士借用自己的力量，如果没有足够的祭品，那么巫士自己就是最后的祭品。
    妖兽觉醒血脉力量成为图腾，然后人祭祀图腾，成为巫士，这就是整个南蛮山脉中永恒不变的真理，谁也不能例外，谁也不能逃脱。
    辰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段时间图腾需要的祭品越来越多，据大巫祭说这是因为图腾要二次觉醒血脉了，所以需要的祭品大增。辰舟不知道图腾二次觉醒血脉对于整个部落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必须比以前更辛苦，更努力，才能获得足够的祭品。
    所以哪怕明知道这个时间段深入山脉很有可能被瘴气毒毙，辰舟也不能不咬牙深入，比起猎杀其他部落的巫士，他更希望祭品能是妖兽的血肉。
    “必须退回桃花涧了。否则等到雨一停，瘴气上涌出来，我就死定了。”辰舟有些不甘心，若是浪费了今天，离下次祭祀图腾就只剩三天了，可他连一半的祭品都还没有准备好。
    “只希望有不开眼的妖兽被瘴气毒死就好了。”辰舟叹了口气，退回桃花涧，看着汹涌上涨的水势淹没整个山涧，将南蛮山脉深处隔断，心中抱着淡淡的希望。
    不过辰舟也知道这只是妄想，没有觉醒血脉的妖兽虽然不通智慧，但是生存本能却是得天独厚，绝对不会犯下被瘴气毒死这样愚蠢的死法。
    “不过这雨来得好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雨。”压下心中淡淡的焦躁，辰舟好奇的接了一捧雨水，捧在手心中，呈现淡淡的血色。
    辰舟用鼻尖嗅了嗅，没有血腥味，当下摇摇头，也没有兴趣继续研究，回到自己开辟出来暂时居住的石室，开始每日必须的功课。
    巫士通过祭祀图腾，获得力量。图腾的力量越强，祭品越丰厚，巫士能够获得的力量就越强大。辰舟听大巫祭说过，真正强大的巫士是拿觉醒了血脉力量的妖兽来祭祀，可以获得超越图腾的力量，而且永远稳固，不需要像他们一样必须每月奉上祭品才能拥有力量。其中道理辰舟不明白，却分外向往。
    “图腾庇护，保佑我明天捡到一头觉醒了血脉力量的妖兽尸体，这样我就不用每个月发愁去哪里弄到祭品了。”
    又一次对图腾许下愿望，辰舟开始借用图腾的力量，锤炼身体。因为螭离是水属性妖兽，所以辰舟能够借用到的巫力也是水属性的，一**如同流水一般的巫力洗刷过身体，一番锤炼下来，辰舟可以感觉到力量又增长了几分，虽然因为图腾要二次觉醒血脉，需要的祭品大增，但是同样反馈给他的力量也比以前强大。
    结束了今天的修炼，辰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虽然才十三岁，但已经成为巫士五年，辰舟经过许多杀戮，战斗，心智却是比部落中同龄的族人成熟许多。巫士的修炼有两种，一种是每月必须祭祀图腾，获得力量强大自身，叫做力巫。另一种则是不用每月祭祀图腾，平时跟常人一样，只有战斗的时候才供奉祭品，祭祀图腾获得力量，叫做法巫。
    两种修炼方法各有弊端。成为力巫的好处是可以借助图腾的力量强大自身，然后逐渐强大，甚至本身的力量就可以比拟图腾。但坏处却是必须每月按时祭祀，祭品不足，自身就会成为祭品，可以说随时都在和生死抗争。
    而成为法巫则不用按月祭祀，只是在需要力量的时候，直接献上祭品就能获得力量。但坏处是无法强大自身，没有祭品，就跟常人一样，没有自身修炼带来的种种好处。
    辰舟修的是力巫，但现在图腾需要的祭品每日剧增，让辰舟有些后悔，思考着要不要转成法巫。现在部落里力巫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图腾所规定的数量，大巫祭曾跟他说过，图腾允许一部分力巫转为法巫，不需要支付额外的祭品。
    这让辰舟有些心动，但很快辰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法巫虽然不用按月祭祀，但也失去了强大自身的机会，借来的力量虽好，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心中有了决定，辰舟也就不再犹豫，抓紧时间休息，明日必须更努力，才能把今天的损失找回来。
    第二天天刚亮，辰舟就醒了，看着连绵未停的大雨，脸色跟天色一样yin沉起来。
    “可恶。雨怎么还没停？再继续下，我这个月就等死吧。”
    辰舟咒骂了一句天气，心情有些焦急，沮丧，但很快又振作起来，自怨自艾没有用处，必须想到办法才行。
    “先去桃花涧看看，如果瘴气已经升起来，那我就只有回去想办法猎杀其他部落的巫士了。”辰舟皱起眉头，虽然南蛮山脉杀人与被杀天天都在上演，但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辰舟真的不愿意拿巫士的血肉作为祭品。
    匆匆赶到了桃花涧，看到河水又暴涨了三尺，而山涧对面，氤氲如同粉色雾气的瘴气已经将半个山脉笼罩住，辰舟就知道自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可恶。”辰舟低喝一声，坚毅果断，知道不能再耽搁，转身就准备离开这里，回去准备和其他部落的巫士厮杀，却忽然看到一个人影躺在河边，随着河水冲刷起起伏伏。
    辰舟心中一动，立刻小心的靠了过去，没有冒失的靠近，辰舟拔出自己磨制的三尺尖刀，如同一只狸猫一般将河边周围可以埋伏的地方仔细检查了一下，甚至动用了巫术，确定没有埋伏后，才仔细回复了一下巫力，确保自己掌握的三个巫术又可以使用了，才小心翼翼的接近那个躺着的人影。
    眼看着离那个人只有十来步的距离，辰舟又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那个躺在河水中的人影。
    “不是南蛮山脉的人。”这是辰舟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像那个人一样的衣服，华丽，高贵，远远不是部落中只知道兽皮，苏麻的人可以想象的。
    这个发现极大的激起了辰舟的好奇心，看那个人似乎真的失去了知觉，辰舟胆子一起，唰的一下冲了上去，手中尖刀狠狠对准那人的脖子，随时准备激发巫术。
    “没有死。看来是晕过去了。”辰舟越发谨慎，心中琢磨着该如何处置这个人。
    “把衣服扒了。这衣服应该可以去大部落换到不少祭品。”
    说做就做，辰舟没有杀人的打算，只想把这身即使沾上泥水依然显得华丽，高贵的衣服扒下来作为战利品。
    “拿了他的衣服，然后把他拖到石室，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了。”
    辰舟没有救死扶伤的心思，能从南蛮山脉残酷法则下活下来，能够守住心中底线，不滥杀，就已经极为难得了。
    “我虽然要死了，但等我死了，你再来取我衣服好不好。”
    “不要动，要不然我就杀了你。”看到这人突然睁眼，说话，辰舟心中一惊，但很快就凶狠的将手中尖刀往那人脖子上凑了一分。
    “这里是哪里？”那人没有在乎比在脖子上的尖刀，轻声一句，却带有不容违逆的气魄。
    辰舟被他气势所迫，不由自主的道：“这里是桃花涧。我是辰舟，是螭离部落的巫士。啊！你敢用巫术迷惑我？！”
    辰舟狠狠一咬牙尖，吐出一口血沫，如果不是手中尖刀还比在那人脖子上，辰舟忍不住就要使出巫术。
    “原来是南蛮山脉。”那人点点头，对辰舟笑道，“你如果把尖刀拿开，我就教你一个巫术。”
    “我看起来很蠢么？”辰舟不屑一笑，冷冷说道，“你应该庆幸遇到的是我，要不然就冲着你这身衣服，刚才你就已经死了。”
    “你没有杀过人。”那人忽然说道，目光变得柔和，“是个好孩子。就算面临死亡，也不愿杀人。”
    “我八岁就杀过人，死在我手上的巫士多不胜数。你不要看我年纪小，信不信我一刀子下去，让你死得很难看。”辰舟故作凶狠的叫起来。
    “哈哈。这天下想杀我的无数，但最后死的都是他们。”那人笑了起来，忽然站起来，辰舟只觉得眼前一花，尖刀就已经到了那人手上。
    辰舟暗叫一声不好，下意识的就要动用巫术，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这下心中大骇。
    那人制住辰舟，也不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天空，看着瓢泼的大雨，忽然大笑起来，“原来我死了，连这天都要高兴得落泪。哈哈。”
    “可惜。功亏一篑，我终究还是没能真正逆了这天。”那人忽然低喃一句，神情黯然，目光看向惊骇莫名的辰舟。
    “遇到我，也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你若愿意，便拜师吧。”
    辰舟只觉得身子一弯，然后就身不由己的对着那人拜了三拜。
    “你既然愿意拜我为师。那以后就是我的弟子了。我的时代已经结束，但新的时代才刚刚开始，以后，就看你的了。”那人仰天大笑三声，最后整个人都消散在雨水里，只留下一颗不起眼的石头落在辰舟手中。
    辰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这雨下得更大了。
    一个时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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