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公子兮 - 分卷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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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公子兮 作者:风储黛

    分卷阅读12

    紧跟着又是无数声。

    巨叶摇颤,将前不久积的雨露滚落,无数珍珠坠盘的轻音,在少年的哭喊里嘤嘤成韵。

    万籁无声,这里,谁也不会为他动那份恻隐之心。

    感觉浮沉万遭,被摔入了泥潭中动弹不能。月底日晷的阴影追逐着云翳,林间氤氲着一层薄淡的青雾。

    谢澧兰望着头顶垂落的一片芭蕉叶,衣衫不整地躺在泥里,叶上斜滑的露水不偏不倚地滴入他的瞳仁之中,美丽,清冷,怨毒。

    卫子臻,第二次了。

    恢复意识的卫子臻陷入泥地的手指动了动,谢澧兰淡漠地闭了双眸。

    “谢澧兰……”他看到身下少年的第一眼,神志终于恢复清明,却竟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用最轻最温柔的声音唤他的名,可少年却疲倦地连睁眼看他的余力都没有。卫子臻心慌意乱,他抱着少年的窄腰,将他的衣袍拢上,整个人圈入怀中。

    “对不起,谢澧兰……对不起……”

    除了道歉,他再想不到该说什么,玉色的下颌搁在他肩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谢澧兰微微睁眼,他的手徐徐地从卫子臻的腋下钻过去,他知道卫子臻对他不设防,如果要取他性命,他并不需要费什么劲。可,太便宜了。

    谢澧兰淡淡讽问:“将军还知道我是谁?谢某不是你的九殿下!”

    “我……”卫子臻语塞。

    不料谢澧兰又垂着眸静静地挣开了他,“也罢,以身侍君,本该是谢某应为之事。我不过是摆在寒苑的一件玩物。”

    “不是!”卫子臻的瞳孔缩了缩,他紧紧地将少年抱入怀里,“我……谢澧兰,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安顿你罢了。你太美,太聪明,月州人心鬼蜮,党派林立,我怕你遭人觊觎。”少年似乎动了动眉梢,他低着头实诚地告诉他,“可我只想你是我一个人的。”

    说到底,不过是看中他的容貌,为了挽留一个独孤九的替身罢了。

    “我知道,谢澧兰你很骄傲,若是一直受困于寒苑之中,必然心有不甘。”

    谢澧兰动了动唇,“所以呢?”

    他的神情,该是有些期待的吧。卫子臻因为自己的粗暴伤了他,满心都是愧疚难安,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对少年有半点折辱。

    “你可以在将军府自由走动,但是出门时,麻烦带上我的护卫。”这是他最后的妥协了,他不能让谢澧兰消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好,多谢将军。”谢澧兰的唇瓣颤动,白皙的脸上残红未褪,汗水淋肆,似粉嫣藏白的娇花照水而开。他低着头答应这句话,给自己系上了雪袍,青丝墨发间双眸含水,泛着如淬冰雪的冷意。

    卫子臻一言九鼎,果然说话算话。

    此前不但将他的二十个影卫还了来,现下对他也的确撤了禁足。谢澧兰坐上卫府的马车,挑一个阳光温和的晴日,往自东边闹市,一路弛行入西街繁华柳巷之中。

    永真帝压着龙案上的一卷邸报,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发胀,甚至痛意。

    石梅子侍奉阶下,奉守礼法不敢近前,但察人观色炉火纯青,自是明白,那个不听他言将卫子臻引入月州的八殿下,似乎暗地里又做了什么好事。

    永真帝果然开口,龙威森严,喜怒难听:“朕的几个儿子,便是趁着老九身故,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忤逆朕。”

    “陛下,”石梅子挂着一丝谗好的媚笑,“何必动怒?几位殿下与那卫子臻针尖对麦芒的,也不过是为了给陛下分忧罢了。”

    卫子臻功高震主,朝野上下无人不知。

    永真帝却避而不谈这件事,侧目道:“朕听闻,卫子臻自边关带回了一个俘虏?还是北燕的十五皇子?”

    “正是,老奴也听说了此事。”石梅子笑道,“且坊间早有传闻,这位谢十五殿下,容貌冠绝当世,可一点不输咱们的九殿下呢。那卫子臻对九殿下的犯上之心,已是路人皆知,他如今盛宠一名俘虏,老奴看,只怕倒也还有些门道。”

    “竟有此传闻。”永真帝的目光复转入那封朱砂批记的邸报之上,若有所思。

    谢澧兰的马车驰入花柳烟巷,却不再前行,敲了敲车壁示意停车,他牵着俗华不沾的玉白长袍自车上下来,霎时间周围便挤满了城里未出阁的姑娘,不但姑娘,在这里寻欢作乐的少年儿郎们,目光也不约而同地转向谢澧兰来。

    皎皎明月般的美少年,如草之兰,如玉之瑾,芳绚殊华,面容是得天独爱的造化之功,身上亦独有一份白衣出尘的清贵矜傲。

    他就这么站在这里,花街里的所有美人都黯淡无光,虽是观者如堵,却无人敢近前,唯恐与他一较高下。

    惊呼称叹之音不断,那群人自是万万不敢想到,北方苦寒之地生养出来的男子,竟比他们月州风物里浸染而出的美人还要孱弱秀美,不可方物。

    驾车的车夫是卫子臻的人,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眉头。

    谢澧兰听到身后车夫压低了声音的提醒:“谢公子,你来这等腌臜的烟花柳巷做什么?”

    他不回头,浅薄的唇漾着一丝笑,“卫将军的影卫可是时刻盯着谢某呢,卫叟不必如此忡忡。”

    这话怎么听都透着一种讥讽的意味。但卫叟知道,谢澧兰说得一点不错,他这般忧心的确显得太过了些。于是卫叟不动声色地坐回了马车,谢澧兰不回头地提步离去,“若叟不能放心,在春红院的后院候着谢某,看我会否潜逃。”

    这一句话让卫叟的脸彻底白一阵红一阵之后,谢澧兰已经路过人潮来到了春红院的楼下。两侧行人车马宛如流水,在他的逼近之时却又纷纷不自主的散开,这个少年太美了,美得如珠玉明月,如芝兰玉树,在月州这个爱美盛行且几乎荒谬无度的地方,也不曾出现过如此绝色。

    而春红院之中,恰恰便有一个绝色。月州第一美人,盛名无虚的柳荷衣。

    所以,他们一致认为谢澧兰是来找茬的。

    倒也真有轻薄好色之徒,想一睹这两大美人会面的风采。

    谢澧兰的脚步在春红院的阶前停了一瞬,二楼的红香绿玉之间扰扰翡翠珠光,一只手抚着围栏,却未现出脸。但那只手,谢澧兰却是认得的。因为那跟葱管般的拇指上,有月州独一无二的绿葛石扳指,雕工精美,是前朝遗物。

    现如今,它在八皇子独孤瑾的手中。

    谢澧兰一入春红院,里边寻欢作乐的丝竹之声仿佛都为之一顿,这红粉脂香里,难得闯入一个白衣无尘的矜贵少年,还如此貌美,主事的老鸨寻思几番,竟来不及招待谢澧兰便提着石榴裙返身上楼。

    垂帘幕后,柳荷衣抚琴的纤指一划,万籁俱寂,悄然无言。

    玲珑横波的妙目,垂下一缕淡漠的讽意。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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