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徘徊 - 第1章 缘起之时

    第1章 缘起之时
    古老厚重的城墙绵延，一眼望不到尽头。
    八方城门紧闭，古老城墙铭刻着的阵纹散发出淡黄色的守护光幕，庇护着广袤的古城和天空中的数座青铜古殿。
    城邑四周的地面与空中，围满了敌人，乌泱泱的连成一片。
    攻城的一方修士穿着不尽相同，根据服饰与旗帜辨别，似是来自七个古老道统：万兽海、烈焰家族、端木世家、泽国、中都、虚神陵、落凤阁。
    战旗飘扬，战鼓轰鸣，战役一触即发……
    “嗖嗖嗖～嗖嗖嗖……”城外，雨点般的箭矢射出。
    这些蕴含了修仙者力量加持的箭矢，速度又快，力道又强，落在城池外的防御光幕上，所有遭受箭矢攻击的部位阵纹不断闪显！
    攻击的箭雨不断，城池防御很快就因为积累叠加的外力而扭曲崩溃，出现了一个个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空洞。
    数不清的箭矢穿过这些空洞，落入了城池内，射在亭台楼阁上，屋檐下瓦砾稀里哗啦不断摔落……
    短短半个时辰，城内就已经是狼藉遍地……
    “攻！！！”攻城的一方，见攻城前奏差不多了，便派出了一名统帅打扮的强者飞到空中，他挥舞一杆仙家战旗，扬威呐喊：“全军出击，拿下苍云圣地！”
    统帅话音刚落，下方一呼百应，各人嘈杂呐喊：“攻！”
    “冲啊，兄弟们！”
    “杀呀！”
    一些小领队也在呐喊，激励自己率领的队伍：“最先攻入城的队伍，重重有赏！”
    下一刻，战争傀儡开道，战舰晶炮不停齐射，灵兽与战车紧随其后，强势地将防御线撕开了一道道缺口。
    守护光幕出现缺口，敌人趁机涌入，守城的将士宁可用血肉之躯填上去，也不放一个敌人通过。双方投入数不清的兵力，展开肉搏战。
    灵兽发出嘶吼，战舰破碎坠落……
    围绕城池的战场一片断壁残垣，尸骸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
    城池内，半空中悬浮着数座青铜殿堂，少说也存在数千年了，那正是该族的圣地。
    城池外杀得昏天黑地，这里依然是无比安宁，有一种出世之感！
    不多时，一气势如虹的统帅飞入其中最大的青铜古殿，穿过重重禁制与护卫，往圣地的核心而去。
    青铜大殿核心，也是圣地的核心，属于该族的“禁地”，哪怕是本族的重要人物，没有要事也是不能随意出入！
    然而今日却没了这些限制，那统帅一路畅通无阻，径直来到了青铜大殿核心。
    大殿正前方，一名老者背对统帅进入的方向站着，他身穿墨绿斗篷，杵着太阴神藤做的拐杖，在原地一动不动。
    统帅喘着粗气，他不敢做丝毫耽误，赶紧对着前方的老者庄严作揖，禀报道：“古碲大祭司，另外七大道统的联军实力太强，族人已经快撑不住了！”
    被唤作古碲的老者身子一动，他没有回头，发出苍老的声音：“众多族老不早就料到了吗！”
    “倒是前些日子，让族人去小世界避难之事完成得怎么样了？”古碲忽然回想起这回事，强忍着悲痛发问。
    对于现今日这种状况，族内长者早有预料，战争爆发的初期，家族就已提前派出了九位长老，分别护送一部分族人去隐密的小世界藏身。九处隐藏的小世界，内部修筑得固若金汤，易守难攻！
    进入小世界后，只要切断与主世界的传送阵，就能避过敌对势力的扑杀，替家族留下种子，图谋他日复兴！
    然而统帅似乎被问到了痛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回应道：“九路人马中只有七路进驻了世界堡垒。”
    古碲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一回事？”
    统帅满腔愤恨，回禀：“出事的是大长老与三长老带领的两路人马。
    本来都已经抵达小世界入口，结果部分附庸我们的部落叛变……泄露了转移路径，导致其中两路人马被敌人截住，族人死伤殆尽！据三长老一脉逃回来的弟子所述，三长老施展了禁术，燃尽一身精血，勉强掩护二小姐突围，现在下落不明！”
    统帅顿了顿，哽咽道：“而父亲他……大长老……他魂灯已灭，恐怕凶多吉少。”
    过了半晌，见大祭司没有回应自己，统领又补充道：“家族派出的援救，也……也中了埋伏！”
    “树倒猢狲散呐！这是欺我苍云圣地无人吗！”念罢，古碲双眼冒出一抹凶光，握紧拐杖猛的一杵，在圣殿坚硬如铁的石板上砸出一道凹坑。
    良久，古碲叹了一口气，自己是苍云圣地大祭司，平时坐镇圣地只负责祭祀，并不擅长战斗。
    如今大敌当前，四面楚歌，他更是深感无力，叹一口气，喃喃自语：“要不是老祖不知所踪，还能轮到他们在此放肆！”
    身为苍云圣地的大祭司，古碲自然知晓家族内的诸多密闻，他低着头若有所思，片刻又苦笑道：“没想到真有一天，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报～～”一阵悠远的声音穿透法阵。
    大家族内的重要设施都隔绝声音与神识，还布有阵法禁制与众多护卫。只有少数高层与传令使，在特殊时刻才能破例！
    现在，显然已经是到了所谓的危急时刻！
    果不其然，紧随声音之后，一浑身是血的传令使冲进殿来，不停咳血，但望向大祭司古碲的眼神依旧热切与尊敬。
    鲜血喷溅在地板上，却没有人在乎是否污渍了神圣的青铜大殿。
    金甲传令使单膝叩拜，不待殿上两人询问，他就自己开口道：“敌人已攻破城楼，诸位将领已带兵马在城内与敌人奋战，但战势仍旧在败退，恐怕一柱香都撑不住了！”
    “请祭司大人下令！”传令使语气中饱含愤怒与不甘。
    殿内统帅听到这里，顿时战意腾升，欲要请战。
    察觉到统帅的意图，古碲冲他摆摆手，他神态有些许萎靡，哀叹道：“硕大的家业没守住，族人也没法儿庇佑，老夫愧对先祖呀！”
    说罢，古碲又忽然腾起一股杀意，前后气势判若两人，他唤道：“传令使。”
    “属下在！”金甲传令使也受到殿上两人气势的感染，语气坚定。
    “事到如今了，传令各军各部，按预定行事，为了家族的荣耀……”
    “……死战！”
    “是～”金甲传令使跪地领命，他面色通红，热血沸腾，随即化作一道金光冲出殿外。
    为了家族战死，是一种荣耀！
    金甲传令使一出了青铜殿，立刻通过神念传音给下属，那些早已守候在圣殿外的其余银甲传令使得到金甲传令使的命令后，散向四方传达命令。
    “大祭司古碲大人有令，全军死战！”
    “各部按既定行事～”
    “各军听令，死战！”
    ……
    城内守军，顿时战鼓轰鸣，各类杀阵尽皆开启。
    宗族内重要的功法秘笈和丹药兵器早已送走，但圣地传承了无尽岁月，积累下了深厚的底蕴，即使凡品也剩下了不少。
    负责守备藏道阁与宝库等要处的军士，在得到命令的一刻，也开始转移剩下的物资，带不完的宁可就地焚毁破坏，也不留给敌人！
    大家都明白圣地所在的主城撑得久一些，其余各地的族人就多一线生机，所以守城军士使出搏命的手段，底牌尽显，倒也暂时维持住了节节败退的阵势。
    悬空铜殿中，统帅不停的度步，他都可以想象到街道上的厮杀声和不断倒在血泊中的族人的面孔。
    前不久还把酒言欢的兄弟，如今却天人两隔！
    统帅正欲开口，古碲看出他的心思，打断道：“你带兵护住圣殿即可！至于七大圣地的联军嘛，通幽境之下，你能放多少进城就放多少吧。让七大圣地明白，我苍云圣地即使是强弩之末，最后一击也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统帅也知道不少圣地的秘闻，听到古碲这番话，他的神色多少有些震惊，但终究还是没有出声，转身带兵守去守护圣殿大门。
    古碲明白自己已经老了，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叫住了统领，说道：“……苍云苏，留一滴你的血给老夫……”
    ……
    圣殿之中重归寂静，古碲大祭司迈步走上祭坛。
    祭坛上有一块八角罗盘，直径足有半人长。
    旁边还躺着一个六七岁出头的男童尸骸，男童右臂一片血肉模糊，尸体早已冰凉。
    古碲小心翼翼地抱起男童尸体，满脸慈爱的将其额头上的碎发捋顺，又缓缓把男童放入了漆黑的罗盘之中。
    古碲当即往罗盘中注入灵力，倾刻间古朴的罗盘苏醒，形成一层深黄色的光幕，护住了男童的尸体。
    与此同时城池外淡黄色的防御光幕消散，放任敌军长驱直入。
    古碲是千百年来头一个激活罗盘的大祭司，对于罗盘的防御力并不放心，于是试探性的出手，使出一招“浮魔爪”抓向罗盘。
    罗盘形成的光幕被动防御，看似薄薄的一层光幕十分诡异，吸收掉了古碲的攻击，又反震出巨大的灵力把古碲击退。
    古碲促不及防，一连退了有七八步才踉跄着站稳。
    “所幸没使出全力，伤得不重！”古碲揩了一把嘴角流下的血，自嘲道：“不过在今日，伤得重不重也没什么差别了，都改变不了结局。”
    古碲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张绣着桃花旧手帕，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到怀里，就好像那块手帕是他最重要的珍宝。
    古碲脸上流露出一抹柔情，低语道：“快了，快了，我就要来见你了！”
    收回心思，古碲又成为了族人面前的那个大祭司，一心挂念着接下来他一生中最宏达，也是最后的一场祭祀！
    事情已经准备妥当，古碲穿上了最珍贵的一套祭祀服装，准备了充足的珍贵祭品，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扣扣搜搜的了。
    “大祭魔神！”古碲低吼了一声，放心开始祭祀，他毫不犹豫的激发禁术，燃烧精血。
    古碲浑身毛孔中涌现出魔绿魔气，身形迅速苍老了下来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随着古碲口中吟唱的古怪咒语生效，圣殿半空中出现了一血红光点，逐步扩大为环形通道，穿透到了无尽远的虚空之外……
    古碲望向通道，试探性地询问道：“尊上，我族圣地将灭，少族长已身死！是时候履行上古的盟约了！”
    过了半晌，通道那头没人回应，殿中一片沉寂……
    古碲为了维持祭魔仪式，生机气血仍在飞速流逝……
    长时间没人回应，古碲开始剧烈咳血，燃烧精血爆发出的墨绿魔气也开始出现波动，明显快坚持不住了。
    古碲喘着粗气，不甘的继续问道：“尊上，您已忘记对故人的承诺了吗？还有那亘古的盟约？”
    殿中仍是一片寂静……突然，古碲听见外界传来的刀剑之声，七大道统的族长已经连手攻到了殿外，黑袍统帅独战群雄，苦苦支撑。
    圣城内一片狼藉，圣殿护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
    也不知过了多久，数道神识突然扫进了圣殿内。
    古碲仓促之下使用神魂技逼退敌人的探查。
    殿外一个狮头人身的强者放肆的大笑道：“哈哈，诸位道友！苍云圣地的圣殿内只有古碲那老儿一人，那些件宝贝唾手可得呀！”
    听见响动，古碲顿时明白圣殿外围的禁制已遭破坏，所以声音和神识才能自由传入。
    明白事态危急，古碲更加急切地追问，道：“尊上？”
    通道内发出轻微波动，传来一声叹息，声音的主人仿佛饱经沧桑，比古碲更为苍老：“送他过来吧！自会有人负责接引！”
    古碲长舒一口气，心疼地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尽数吞下，补充气血。
    这瓶丹药是古碲早年间在一处仙家遗迹内获得的，乃是长生药炼制而成，虽然在遗迹内埋藏了漫长的岁月，精华已流失殆尽，但药效仍旧惊人！
    古碲仅服下丹药片刻，伤势立刻好转起来，亏损的气血也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气血如年轻时一般庞勃，连一些积年暗疾都出现了好转的趋势。
    恢复了些许力量，古碲再次压榨全身刚补充回的精血，用以祭祀，他的周围爆发出了惊人的墨绿魔气。
    紧接着，他又往祭坛中投入各种驳杂的灵物，口中发出晦涩难懂的祭祀咒语，不仅是与通道另一头沟通，更在于祈祷……
    ……
    很快，圣殿内的祭祀进行到了尾声。
    “嘣～”突然一声巨响，宣告着圣地已被攻破，除古碲自己外，满城守军恐怕已尽数战死。
    古碲闻声回头，恰巧看见率先冲进殿内的一位高手，是一只赤红羽毛的独脚飞禽。
    来者只有巴掌大小，来头却大的吓人，是太古凶兽毕方的后裔，鸟喙中蕴藏的烈焰足以融石化铁！
    “咕～”一声啼鸣，毕方后裔出手，数道火红的霞光自鸟喙射出。
    “嗯！”古碲生生承受了毕方后裔的攻击，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来不及疗伤，生死早已被古碲置之度外，他慌忙回头，掐出最后一道诀，血色通道光芒炽盛，照得整座殿内都无比刺眼！
    古碲赶紧继续动作，他双手一道推出，一道元气团将盛放着男童的八角罗盘送入了血色通道。
    呼！
    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古碲满心淡然，他随即转身，毫不犹豫地杀入了众多敌人之中，尽力拖延时间。
    “还想跑？哼！问过我了吗。”
    见古碲想送走本族少主，来敌中一名长相干瘦的人族强者不干了，他长袖一甩，数口飞剑激射向罗盘，发出“咻咻”的破空之声！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