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僵尸来了 - 分卷阅读26
泥房,它被修建的单一,死板,毫无装饰感可言,只是静静的伫立在地上,一副就是被用做储存商品用的模样,他并不认为卡罗尔可以爬上那扇几十英尺高的窗户。这里一定还有别的入口,他想着,外粒子轻盈地飞起,围绕着整栋建筑转圈,这些小东西就跟信号接收器一般,将接触到的材质传回到智脑的处理器中。
罗曼的手按在墙壁上,他仔细的查看着那张结构图,然后他愣住了――疼痛突然充斥了他的脑子,鲜明得难以忽视,就像面对利尔德那时候一样,像某种敲击乐器在内部打击似的……他靠着墙壁,然而那种剧痛一直在持续,并且越来越强烈。
刚才喋喋不休的智脑也跟消失了一样,只剩下疼痛,那些东西像冰与火的夹击,让人连站立的力气都逐渐失去了。见鬼的最高科技结晶,它肯定中病毒了,罗曼想,他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就像一些没人能理解的抽象画似的。
当那种要命的痛觉消失以后,他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四周只有灰色的水泥墙壁和一扇玻璃窗,就像一栋没有装好的房子。他并不觉得意外,只是继续在一张本子里写写画画,那上面并不是英文,罗曼想,他认得这种文字,是教宗国的通用语。
阳光逐渐照射进屋子,温暖得让人难以忍受――这可真奇怪,我一点也不讨厌那些光线,罗曼很快发现,他并没办法控制这具身体,仿佛只是借用了对方的视角一般。然后他看着自己站起身,走了出去,走廊上也只有粗粗涂上去的水泥。
楼下传来了敲门声,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并朝着那人笑了起来。
罗曼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如果他可以这么做的话――那是卡罗尔,他穿着一套满是破洞的黑色上装,头发跟刺猬一样,依靠在门边。
“嗨!”小鬼说,他毫不客气地走进屋,然后坐在了地上。“我离开一年了,而你还是住在这么破的地方。”
“我可不是合法居民,你是最清楚的。”回答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最优雅的乐器,他坐在了卡罗尔身边,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背脊。
“你一点都不好奇吗?我怎么会突然回来。”卡罗尔说,他静静地看着窗外,那里只有一棵枯死的老树。
“我杀了他。”这个陈述句停止很久以后,金发的年轻人才重新开口说道:“他又开始酗酒了,和我母亲吵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说漏嘴了。他说出了五年前的那件事,是的,他想猥亵继子,然后被当事人踢下了楼梯――可以预间的,她很生气。”
“我只是没有预料到事情会那么严重。”卡罗尔说,他的眼睛湿润极了,那些液体随时都可能滑落似的。“他们在厨房打架,我甚至没看清楚是谁拿起了菜刀……”
“那个混蛋是一个凶手,杀了他并没有错。”罗曼听见自己说,他搂住了那个快要哭泣的小鬼,抚摸过对方的后背――噢,和卡罗尔抱作一团,他快被这具身体恶心得吐了。
☆、day 73
他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热量,甚至对方身上的烟味,真实得过分,好像这件事确实发生过一样。罗曼试图找出点东西,关于他到到底在哪,以及什么时间的线索,即使他迫切地想知道一切,他也只能静止地呆在原处。
我好像听过这事儿,罗曼想,当然男人也就提到过一两句,他只知道事情的结局――比如在四年前,某个小鬼的监护人变成了伊萨,尽管这个隐藏在背后的真相糟糕透顶。
这个肉麻的桥段持续了好几分钟,他放开了卡罗尔,对方已经平静了下来,罗曼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小鬼确实比他记忆里的要稚嫩一些,虽然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你没有告诉伊萨吧?”他问。
卡罗尔皱着眉,用一副发现了弱智的表情对着他,“我哥哥的情绪已经够低落的了,我不会知道这件事的,永远不会。”
“你总是那么体贴,”那个声音说道,他站起身,一面拉起了坐在地上的年轻人:“跟我来吧,带你去看一些有趣的东西。”
“有些时候,你总得尝试着融入人类社会。”卡罗尔翻了个白眼,他从后面推了罗曼一把,力道并不大,然而这个身体向前移了好几步才站稳,罗曼简直快要为这可怜的平衡感而哀悼了。
“……这就是我讨厌人类的理由之一。”他用一种缓慢,优雅的语气说道,好像只是在表述对劣质华夫饼的愤怒一样,罗曼看着自己走了好几步,离开了客厅,也就是那个面积最大的房子,然后推开了一扇楼梯下面的橱柜门――那后面是一间地下室,用木质的楼梯连接着下一层的空间,再往下,则是看不见边境的黑暗。
“别想着吓唬我,在那之前你就可能摔倒了。”卡罗尔在后面提醒道,他牵起了罗曼的手,仔细地向下走去。
“我只安装了一个发电机,这间房子还没通电线,这个星球的能源可真够少的。”那个声音抱怨道,他的手还倚靠着墙壁,沿着那些粗糙的材质一直向下,直到摸索到一个挂在墙上的开关。
手术台上的照明灯开了,逐渐的变亮,直到将正下方的东西照得分毫毕现,那张白色躺椅上连着铁链,另一端套着棕褐色的小猎犬,它侧躺在上面,沉重的喘息着,腹部如同鼓胀的气球。
“犬瘟已经持续了半个月,它快要死了。”罗曼听见自己说,他戴上了一对橡胶手套,用指尖划过了那个小东西的皮毛。“而我将给它另一种生命,不同于地球上任何造物的生命。”
他费力地拖出了冷冻箱,卡罗尔实在看不下去了,还帮着他抬了一段路。“你一定是来让我做助手的。”年轻人无奈地说。
扫开了部分冰块,那个人从最里端取出了一个金属盒,十几个玻璃瓶整齐的摆在那,每一个都带着三角形的浮雕,是类似商标一样的图案。他摇了摇其中半透明的液体,通过针管,注入了那只猎犬的静脉。那支试剂很快生效了,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动物抽动着,身体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几乎达到了脊柱所能承受的极限。
它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分钟,棕色的眼仁开始逐渐放大,最后它闭上了眼,的动作最终平静了下来,就如同死去了一般。罗曼的视角依旧盯着手术台的方向,冷静的,不带一丝情感的――那个死去的东西突然抬起头,并且重新张开嘴,那双颚骨几乎呈一百六十度的张开,然后,它沿着嘴角的部分继续向下。
“哇哦,太酷了!”卡罗尔叫道,他凑到了那个人身边,兴奋地扯着他的手腕。
“继续看。”他柔声说。
那条裂痕并没有进入血肉,准确的来说,它只是褪去了猎犬的皮毛,就像水果的皮被一点点剥落,露出鲜艳的内部。那个小东西站起了身体。照明灯的功率很大,足够显现出每一寸东西,那个猎犬的白色肌腱,还有那些沿着骨骼生长的肌肉,它的眼睛重新睁开,黑漆漆的,就像一团不会反光的墨水。
“这是什么东西?”卡罗尔问,他盯着那个小怪物的项圈,后者被牢牢的固定在手术台上,然而那个东西猛烈的挣扎着,一个沉重的金属架也随着它的动作摇晃起来,它发出一种低声的吼叫,透着嘶哑,以及绝望。
“实验品而已,你想叫它什么名字?”那个人的声音依旧冷静得出奇,仿佛没有什么值得惊喜一般,即使他刚刚注射的东西足以毁灭整个地球。
“它能在死后行走。”卡罗尔感慨道,他又走进了几步,那个东西拼了命地朝着他吠叫。“就叫做行尸算了。”
罗曼看着对方,然而卡罗尔的面孔逐渐地模糊起来,就像隔了一层雾,连他的声音也遥远得不可思议,直到某一个瞬间,另一个人的声音又清晰起来,就像从几百尺以外,突然拉近到咫尺。
“你怎么在这?”卡罗尔说。
罗曼眨了眨眼,他转过头,那个小鬼正在拐角的路口上,背景是一片寂静的晚上,月亮则藏在云层后面,整个世界晦暗得过分――明显不是他刚刚见到地方,阳光明媚,窗户外面还有车辆行驶的声音。是的,在那个奇怪的画面里,卡罗尔刚杀死了他的继父,他比所有人都更早接触到病毒,并且痴迷于那个东西。
他走了过去,目光一直停留在卡罗尔身上,“我在跟踪你。”罗曼说,语调直白,没有留下一点猜疑的空间。
“理由呢?”卡罗尔说,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惊讶来。“你一直在怀疑我,但那并没有关系,伊萨从来没有相信过你那套说法。”
“我只是刚刚发现一件事。”罗曼轻声说道,一些隐约的疼痛依旧残留在他身上。“你杀了你的继父,对吗?”
卡罗尔惊讶地打量着他,他甚至没有反驳:“是谁告诉你的?”他的语调显得急促,紧张,好像生怕谁发现这个秘密似的,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和四年前一样,完全不想让伊萨得知这件事,罗曼有些意外地想到,他甚至生出了一点掩盖住真相的念头。
“对于你杀了哪个蝼蚁,我一点兴趣也没有。”罗曼说,他的声音清晰,不带一丝迟疑。“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四年前,是谁把病毒展示到你面前?”
对方的回答是一把金属箭头,在那之前,罗曼根本没留意过那把机械弩――对于一个搭载了共生体的人类来说,冷兵器所能达到的杀伤力是可以忽略不记的,然而那并不包括眼下的情况――阿萨托斯消失了,它没有说话,就连最微弱的信号都没能留下。失去了智脑这层媒介,没有人类可以直接控制外粒子,那些浮尘大小的颗粒会被牢牢地封锁在水晶内部。
这场近距离的攻击毫无预兆,除了防护罩以外,罗曼并没有完全避开它的可能,箭头擦过了他的手臂,一些红色的血液透过了外套,变成深色的一团。他没有理会伤口,取出了一把短刀,径直向着卡罗尔走去。
“我只需要一个名字。”罗曼说,他打掉了一根飞来的箭矢,那些东西刚发射的时候就像一阵风似的,然而青年就像能够捕捉到这些旋风的人,他快步冲到了卡罗尔面前,一脚踢开了那把武器。
他将那个小鬼抵在墙上,匕首按压在对方的颈项,“这对我很重要,卡罗尔,你不明白,有个混蛋改变了历史,人类所有的未来都毁在他手上了,我需要找到他。”
卡罗尔喘着气,棕色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疯狂的意味。“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还能做什么呢?你要为了这个垃圾场杀了我吗?”
“是的,如果有必要的话。”另外一个人柔声说道。
卡罗尔头一次离对方这么近,他可以看到那双紫色眼睛的纹路,以及潜藏在其中的冷酷――看来我哥哥的品味越来越奇怪了,他笑了起来,一脸轻松的说道:“你忘记了一件事,伊萨一直很担心我,他这么干了很多年,几乎成为习惯。”
“所以他找了两个对讲器。”卡罗尔说,他看向罗曼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忘记跟你说了,我刚刚按下开关――只录了一段话。”话音刚落,他侧过身,将大半的重心抵在了刀刃上,血顺着短刃流到了罗曼手里。
罗曼怔怔地回过头,他最在意的那个人就站在不远处,月光照在他的背影上,男人的脸模糊极了。只有罗曼自己清楚,他只是不愿意看清对方的神色,那些可能出现的失望,惊恐,亦或是憎恶。他甚至期待他的同伴只是站在远处,永远不会靠近,就让自己安静地看着。
然而伊萨还是走了过来,他显然跑了一段路,还在喘气:“我不明白……”男人说,他看了看卡罗尔,后者用手捂住了伤口,暗红的血液不断从指缝溢出。
“无论你发现了什么,罗曼,你需要立刻杀了他吗?”伊萨说,他的面色冰冷,用一种近乎陌生的神色打量着青年。“……还是说,你只是打算杀了每一个接近我的人。”
☆、day 74
罗曼张开嘴,他的喉管酸涩得可怕,就像被什么东西梗塞在了中间,屏蔽住了所有声音。是的,他在不惜代价地寻找一条出路,近乎疯狂地挖掘着,当仅有的那点线索指向了卡罗尔,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对方说出真相,但绝不会是结束那个小鬼的生命。
这个唯一的亲人在伊萨的生命里的比重,或许比他自身都还要高,罗曼想,更不用提我自己了,一个仅和他认识了九十多天的外来者。青年站在原地,他手上依旧握着那柄匕首,尖端是蜿蜒滴落的血液,真奇怪,他可以听见液体滴落到地面的声音,却没法听到伊萨跟卡罗尔的对话,他只能感受到一阵阵的蜂鸣,就像什么新型的声波武器一样让人难受。
“伊萨……”他直直地盯着对方,过了一会才说道:“我可以解释。”几个单词苍白,单薄得让人难以接受。
“每一个被抓捕在案的嫌疑犯都会这么说。”伊萨说,他的语调更像一把结了霜的剑,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留下。“不要再靠过来了,我真想给你一拳,而那已经快耗光我所有的自制力了。”
罗曼发现自己就像听到最终审判的囚徒一样,连最后一丝抗议的力气都没剩下,他该说什么呢?卡罗尔认识某个不知名的病毒传播者,而自己通过了一段难以解释的梦境发现了真相,又或者是那个小鬼杀了人,因为他有无法启齿的童年阴影?无论是哪一种,都荒谬得过头了,和那段确实存在的录音相比,他的证据都算不上什么。
他看着对方转过身,仔细地查看着卡罗尔的伤口,神色冷淡而疲惫,好像再说上几句就会彻底失控一般。“我需要点时间,等天亮了以后,你想说什么都行。”伊萨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他扶着卡罗尔,后者脚步虚浮,有些失血过多的症状。
“我会的。”罗曼说,声音小极了,好像这三个字耗尽了一切,而另外两个人已经走很远了,在黑夜里,几乎快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他定在那一动不动,好像鞋底被涂上了一层胶水,连越来越大的雨水也无法冲洗掉似的。
一层蓝色的薄幕悄然浮现,将那些水珠,以及滴答滴答的声响隔绝在了外头,罗曼睁开眼,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双足赤i裸,但没有一丝雨水能够碰到他,如同一个完全仿真的投影:“殿下,您应该找个地方避雨。”人像说,他抬起头,露出了无机质的蓝色瞳孔。
“阿萨托斯,”罗曼惊讶地打量着对方,按照未来的观点,这个投影的质量可不怎么样,充满了干扰信号带来的震动。“我以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并不愿意让您独自面对这些事。”智脑的声音温和极了,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他就像一个尚未发育的少年,冰蓝色的长发沿着袍子一直延展到地面,看上去一点威胁力都没有。“我很抱歉。”阿萨托斯说,他伸出手,指尖包裹着蓝色的粒子,拂去了贴在罗曼脸颊上的头发。
那些冰冷的触感让罗曼好受了许多,他弯下腰,任由智脑整理被打湿的头发,某些潜伏在深处的怪物啃食着他,一直重复着他为无人所爱,而他完全无法忽略掉那些东西。即使没有一个人类理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自暴自弃地想着,他还有一个电脑可以聊聊天什么的。
“连接被切断了,我没法和您直接对话,只能暂时采取这种方法――有什么东西切断了晶体和脑神经的联系。”阿萨托斯说。
“我又做了一个梦。”罗曼说,他笑了起来,带着一点得意的味道。“但实际上,它们都是另一个人的记忆,‘他’试图侵占我的思维,当然那并不是什么容易做到的,所以‘他’也被迫留下了一部分东西。”
一道闪电划开了天空,剧烈的白光照在罗曼脸上,他面色苍白,好像被雨水带走了所有的温度一般,阿萨托斯皱起眉头,这种人性化的反应很少出现在一个智脑身上。“没有人值得让您伤心,殿下。”
“您被平常人的东西所蒙蔽了,愤怒,嫉妒以及怀疑,它们只会削弱人的意志,如果是在以前……”智脑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看上去你还没有放弃说服我。”罗曼说,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智脑的说法,“是的,我曾经讨伐了上千支舰队,并且无往不利,我以为没有什么事是无法办到的,这样的自信开始蒙蔽我的判断力,而现在,则是付出代价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过于的自信,以至于认为伊萨会理解他所有的行为,或者继续容忍下去……但一切都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他还有机会。“几点了?”他问。
“凌晨三点,殿下。”
“那还有四个小时抓出那个家伙。”罗曼说,他的智脑在下一刻消失,幻化成了一道光弧,击碎了仓库的墙面。
伊萨找到了一小瓶酒精,他并不确定这个玩意儿能够止血,卡罗尔的伤口很深,已经到了需要缝合的地步,他将液体倒在了纱布上,擦拭起周边的血迹――他清楚那种匕首会锋利到什么程度,只需要施加一点力度,它足以割开骨骼,割断颈项,就像他对僵尸做过的那样。
一个不会致命的伤口,罗曼没有理由这么干,除非他疯了,而他显然没有,伊萨将酒精按在了还在渗血的地方,坐在他身旁的年轻人可怜兮兮地抽着气。
“你们吵起来了,并且还打了一架。”伊萨肯定地说道,他掀开了一件外套,是卡罗尔刚脱下不久的,下面静静地躺着一把机械弩。他找了张椅子坐下,平视着对方,他的弟弟用牙齿咬着下唇,跟一个打架输了的小学生没什么区别。
他还没有来得及问下去,一阵轰鸣的雷声传递下来,震得人耳膜疼痛,伊萨看向窗外,那些黑夜中的雨水就像一大群迫不及待的小怪物,不间断地敲打着玻璃窗,连外围的金属也跟着摇曳起来。
不知道罗曼怎么样了?一个念头徘徊进男人脑子里,他有些唾弃自己那份多余的担心,但又控制不住地这样的想法――在想什么呢,伊萨克里斯,另外一个声音用近似耳语的方式说道,那个叫做罗曼的外星人可以杀死无数的变异者,在眨眼之间,并且毫发无伤,一场普通的暴雨并不能把他怎样。
他吸了口气,用平静的语调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卡罗尔安静极了,就像一个随时准备昏倒的病患,老实地靠在床头。这样的反应让伊萨不安起来,他清楚对方只是不想说话而已,然而这往往意味着一件事,这个爱惹事的小混蛋又干了件没法说出口的事,而罗曼也以某一种形式参与了进去。
伊萨套上了一件外套,他向着门口的位置走去,身后传来了某个年轻人的声音:“你一定要去找他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打开了门,狂风将门板推到了墙壁上,一个人站在门口,他戴着一件黑色斗篷,雨水顺着光滑的表面落下,他探出手,皮肤苍白,甚至有些透明,仿佛能够在黑夜里发光――这样一只手按在了伊萨手背上,冰冷极了,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毛骨悚然,伊萨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只是一瞬间,那些不间断的雨滴已经消失了,那个人揭开了兜帽,他的衣服干爽得让人难以理解,他朝着伊萨露出一个笑容:“晚上好,克里斯先生。”他的声音低沉而极具磁性,就像最动听的乐曲。
“我是安烈西亚。”那个人自我介绍道,他有着一头红发,被打理得光滑漂亮,柔顺的披拂在脸颊两旁,好像随时都能去参加舞会一般。“罗曼,以及卡罗尔的故友。”
“你是指什么?”伊萨说,他紧紧地盯着对方,这个人的双手交织在身前,那里什么武器也没有。
“字面上的意思,我认识他们很久了。”安烈西亚说,他侧着头,做出一副怀念旧日的美好时光一样的神色。“我知道你在找罗曼。”他说。
对方绿色的眼睛在黑夜里烨烨生辉,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似的,伊萨有些不舒服,他想把卡罗尔叫过来,问问他怎么认识这个怪人的――然而他回过头,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白雾,和飘散在空气里的尘埃,浓厚得将所有的摆设都陷进了迷蒙之中。
他看向门外,道路上的景色和屋内别无二致,都带着无法吹散的雾气,显得死寂,毫无生气――而在几分钟之前,外面正下着暴风雨,地面上的水流像小溪一样,然而现在一滴水也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伊萨问,他取出了枪,直直地对上了安列西亚的眉心。
“放轻松一点,”这片雾气里唯一的,另一个人说道,他的神情仿佛最精致的雕塑,连事关生死的威胁都无法动摇。“我们就在你的梦里,在寻找罗曼的路上。”
☆、day 75
伊萨没有理会对方,他把枪瞄准了那人的肩膀,并在下一刻扣下了扳机,然而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有一颗弹头掉落在地上,好像它打中的不是人体,而是一块看不见的金属板。
“这些的攻击都是无效的,我建造了这个地方,它只会服从于我。”安烈西亚说,他探出手,那把金属制的武器成了一块软绵绵的玩意儿,就像橡胶一样,它扭动着身体,同时睁开了一双位于最前端的眼睛,天知道那种器官是怎么长在一把枪上的。伊萨把它摔在了地上,那个小东西呜呜地悲鸣了几声,用枪柄进化成了两个脚跑开了。它躲在了安烈西亚脚后面,甚至还哀怨地瞪了他几眼。
那场面过于的匪夷所思,已经超过了人类所能理解的范围,尽管经常见到罗曼生起的火焰,以及外粒子造成的冰块――但那些东西向来可以归类到科幻小说的范畴,伊萨想,但是一个会抛媚眼的手枪?那一定是他在做梦。
“你没必要呆在这,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而且这个梦无趣得让人想退票,你可以滚出去了。”伊萨皱着眉说道,他琢磨着这如何才能从这个荒谬的地方醒过来,暗暗的掐了下自己的手背,但除了疼痛,什么事也没发生。
“只要我愿意,梦境便永远不会结束。”安烈西亚笑了起来,他似乎完全洞悉了男人的想法,“我一直很期待和你见面,虽然现在不是什么好场合……”
伊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对方:“利尔德说有一个人想要找我,他还提到了扩散病毒的混蛋就在这所基地,就是你吗,红毛鬼。”
“这可真有趣,你连骂人的词都和罗曼一模一样,看来他在地球过得不错。”安列西亚说,他眼睛是最纯正的祖母绿,在看向人的时候显得无辜极了,完全不像一个毁灭世界的神经病。“就像你所猜测的那样,我把那个东西带到了地球,把它扩散到整个大陆,虽然耗费的时间有些漫长――正如人类的上帝遣下洪水,经历二百二十天以后,才肃清了世界。”
那个人的语气过于的稀疏平常,好像在讨论五成熟的牛排需要多久上桌一样,伊萨甚至生出了把他掐死的念头,他压抑住那一部分愤怒,一字一顿地说道:“但你并不是神。”
“人类也不是,而炭基生物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好像全宇宙都要听你们指挥似的。”安列西亚说,他向后退了一两步,明明是最简单的动作,却绊到了自己的脚后跟。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妙的维和感,即使在梦里,也是一副随时能摔倒的样子。
那番话让伊萨愣住了,无论他怎么看,对方也依旧是一个‘疯癫的人类’,而不是什么有三个长指头,或者头上接有天线的外星人。
对方点了点头,语气絮絮叨叨的,像个已婚的家庭妇女:“两足生物的活动方式可真糟糕,速度太慢了,而我穿着这副该死的伪装很久了,或许有一百个地球年,没有人类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它就跟件碍事的宇航服似的,你能把一件过时的衣服套上一个世纪吗?”
“或许你可以让本体出来透透风。”伊萨不太友好地说道,他受够了一个神经兮兮的外星人,他试图回想起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外星人说了好长一串,在他意识到唯一的听众并不能理解那种忧伤以后,他停了下来。扫了眼四周的建筑。那些苍白的工业用房开始剥落,就像年久的涂漆,一块一块地斑驳,连地面也紧随其后,它们就跟灰烬一样,毫不客气的,向着下方没有尽头的黑暗坠落。
最后只剩下一条小路,它被悬空在一片空间中,窄小,冗长,只需要向外踏出一步,就会跌进两旁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人类。”外星人说,他没再回头,径自朝着路的另一面走去。
四面是无尽的虚无,除了跟上去以外,伊萨并没有第二条选择,他踩在那些岌岌可危的水泥地面上,后者似乎连最后一个过客的重量也无法承受,不停的掉落着碎石――那感觉过于真实了,仿佛每一次震动都可能让人掉下去似的,伊萨不由得加快脚步,他看见无数的星辰,或者是陨石一类的东西从周身划过,它们的速度太快了,可能只有几秒的时间。
当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光线消失以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块悬崖上,风从山脚的地方吹来,扬起了地上的植物,那些绯红色花朵被吹散了,菱形的花瓣伴随着气流飞到了更高的地方。伊萨顺着那些漂亮的小东西望过去,天空是一片蓝紫色薄幕,一些月亮大小的卫星悬挂在那,泛着柔和的光。
“这里是亚瑟安,就在二十六万光年外,它会在某个时间里,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黑洞。”安烈西亚说,他依旧是那副人类的打扮,黑色的长袍裹得紧紧地,类似丧服一般的穿法,他整个人就像被悲伤,以及阴郁包裹起来的躯壳。
“在两万三千年后,人类已经分化成了两支横跨星域的超级集团,西德尔帝国和教宗国,它们的边境总是在打仗,你们最擅长内斗,这并不奇怪。”红发的外星人说道,他看向一旁的男人,用一种富有歉意的声音说道:“忘记告诉你了,近十年的大部分战役,都是你家罗曼指挥的,他很擅长在几分钟内毁掉一整个舰队,以及上万名教宗国战士。”
“那与我无关,你可以找个八爪外星人来回忆这种事,我们之间的代沟太大了。”伊萨说,他从悬崖边向下看,离底下那些棉花糖一样的植物,还有数百英尺,足以将任何东西摔得粉身碎骨。
“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克里斯先生,这并不是人类所指的那些梦境,如果你跳下去,意识将就此迷失在这个世界――按照地球上的说法,就是成了植物人。”
“你想在这里杀了我。”伊萨说。
“怎么会呢?我没办法在构造的梦境里杀人,这是亚瑟安人的规则,只有自身才能毁灭一切……抱歉扯远了,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实际上,是教宗国摧毁了整个亚瑟安,他们在协议失败的当天就等在了外头。”安烈西亚说,一些橙红色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天空已经变色了,大量的,就像蝗虫一般密集的东西正在突破大气层,它们的表壳开始燃烧,直到露出铜色的内里。
那些东西展开了机械翼,开始划行,它们投下了大量的橙色光束,正对着悬崖的一块土地翻滚了起来,一个流线型的,可能比蓝鲸还要庞大的生物飞到了空中,它拍打着翅膀,上面是近乎透明的紫色薄膜,那些光束加倍的打在了它的身体上,一些黑斑开始显现,然后在几秒之类,它变成了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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