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玄鸟传 - 第一〇三章：神战的秘辛

    胥余从长春邑回来，已经是三月初。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乌苏里江两岸的农田，各种幼苗都已经破土而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胥余骑在马上，望着沿岸的风光, 对风曦说道：“等到今年秋天，我们的粮食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风曦点点头，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胥余望着远处的天边，缓缓吐出了两个字：“人口！”
    完成工业化需要海量的人口，目前这点人口还远远不够。
    虽然很多事情都可以依靠神来帮忙, 但这是一条邪路。
    神话与科技，是截然不同的两面。
    当人类掌握科学的伟力的时候，就不会再信仰这些所谓的神。
    纵然这科技的伟力是在神的帮助下掌握的, 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将神抛弃。
    到那一天，会发生什么？
    胥余不敢想象！
    他现在其实是在给神挖一个巨大的坑，神们以为人口越多，他们能获得的力量就越强。
    但如果有一天，他们获得了数以亿计的人口，羽翼已丰的人类却翻脸无情，不会给他们半分力量，他们会做什么？
    是悄然隐退，还是恼羞成怒？
    从胥余的逻辑来思考，他认为大概率是后者。
    很简单，你们的力量、你们的成就，是我赐予的，你们却转过头来背叛我？那我能忍吗？
    忍不了！
    忍不了怎么办？掀桌子！
    我要摧毁你们的科技，拿走你们从我这里获得的一切！
    让你们重回刀耕火种的状态，这样你们才能重新信仰我，依赖我，供养我！
    胥余绝不想看到这一天, 但是也很明白, 这一天绝不可能避免！
    因为他是一个人，他明白人性的弱点。
    纵然他是这一切的缔造者，是连接人与神的桥梁，他也阻止不了。
    他如果强行阻止，结局只是连自己也被撕碎。
    但是，他绝不能忍受有一天自己缔造的一切被无情的摧毁。
    他必须让人类拥有捍卫科技果实的能力。
    所以，他必须让那些科技造物，离开神也能够存在。
    在他的前世，没有神，人类也照样创造了璀璨的一切。
    胥余道：“接下来，我想去北美搜罗人口，你能介绍一下那边的神族吗？”
    他上次去扶桑诸岛劫掠人口，结果却引来须佐能乎，实在是被搞怕了。
    这次如果抢人抢得正嗨的时候，忽然跳出来几个大神一通杀，还真没法抵挡。
    风曦想了想，道：“美洲之主，叫做伊察姆纳，不过他已经死了。”
    “死了？”
    “嗯，死在一万年前那场神界之战中。”
    “能说说那场大战的原因吗？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风曦想了很久, 才道：“六万年前，世上诞生了一种充满智慧的人族，世界各地的人族均不能及。于是，众神开始引导他们走出非洲，计划用他们来代替原本的人种。”
    “智人？”
    “嗯？”
    “哦，我们那个年代的科学家经过研究，将这个人种命名为现代智人。”
    “嗯，智人拥有超越古早人种的智慧，又有诸神的庇佑，很快就将其他人种屠杀殆尽，并在一万年前成功抵达美洲。但这引发了一个很严重的后果，就是美洲的归属权的问题！”
    “归属权？”
    “嗯，众神的地盘是在人类还没诞生前就划分好的，那时候诸神靠一些有灵智的动物来汲取灵力。
    人类诞生后，神族发现人类的智慧超越众生，可以从他们身上获得更多灵力，于是人类就成为了神的宠儿，神引导人类去发现工具，使用工具，使得他们逐渐成为地球的主宰。
    但是美洲大陆却一直没有人类诞生，于是他们就慢慢变成了诸神中最弱的一支。直到一万年前，智人成功抵达美洲，美洲众神以为自己的春天来了，却不知，那是他们的末日……”
    “众神为了争夺美洲的归属权打起来了？”胥余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因为这个？”
    “在我生活的年代，有一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美洲神是最弱小的一支，那他们就不配拥有人类。
    如果他们只是统治着大洋中的一个小岛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却统治着两片巨大的陆地。既然人类已经抵达，那么假以时日，一定可以发展出辉煌的文明，美洲神族也会因此而崛起。这恐怕是你们绝不容许发生的事情吧！”
    风曦点点头道：“没错！但还是有一些差别，大家根本就没有将美洲神族放在眼里，而是直接争论起了美洲的归属权。
    东方神族认为，人类是通过神州东部连接美洲的陆桥抵达的，所以美洲应当归属于东方神族；
    西方神族却认为，人类是在他们的引导下，通过小舟经过一个个岛屿抵达美洲的，所以美洲应当归属于西方神族；
    其实这两种说法都存在，根本就争执不下。而美洲这块肥肉又实在太大，最后终于大打出手，双方杀了伊察姆纳祭旗，就此爆发了大战！”
    “祭旗？”胥余忍不住为伊察姆纳默哀三秒，太特么惨了，这可是个主神啊！
    “那一战，东西方神族倾巢而出，诸多上古大神纷纷陨落。东方的天柱、西方的通天塔也因此损毁，人间与天界的连接从此断绝。天界大水倾泻人间，一片汪洋。
    双方就此罢手，一面修补结界，一面派人治水。从此之后，第三代神获取了权利，罢手言和，虽然仍有争端，但手段都比较温和，不敢再轻启战端。”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美洲呢？就不管了吗？”
    “美洲实力强一些的神大多被杀，库库尔坎因此得势，现在整个美洲几乎都在库库尔坎的掌控之下。”
    “不能吧？按说现在美洲人口也不少，库库尔坎获得这么多人的信仰，实力应该很强才对啊。可是我亲眼见过他，他打个黑虎都费劲啊！”
    “库库尔坎不止一条，他们是一个种族，就和龙族一样！据我所知，有上万条！”
    “啊这……原来如此！那……他们和龙族相比，谁更强一点？”
    “龙、娜迦、库库尔坎、德劳贡实力都差不多吧。他们本来就是类似的生物。不过他们擅长的法术不一样。娜迦是水系，库库尔坎是风系，德劳贡是火系，龙五行都有，但以水系为主。
    他们这个系列的生物，有一种特殊的癖好，那就是收集癖。美洲人口虽众，却被库库尔坎们各自圈养，形成数千个大大小小的部落。
    这里一堆，那里一堆，不成体系，互不统属，所以始终发展不出像样的文明！也正因如此，东西方神族才能容忍他们的存在。”
    “那玛雅是怎么回事呢？不是发展得挺像回事的么？”
    “玛雅位于南北美洲的中部，并不是一个统一的文明，而是许多城邦的集合。那里其实是一个博弈场，东西方都派了各自的势力进入。
    但由于投鼠忌器，不敢放开手脚，反而被残存的美洲众神占了便宜。现如今，除了硕果仅存的虞国，其他的都已经被美洲神族消化了，如果不是你忽然跑过去，教给虞国炼铁之术，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么说，我还是有功之臣？有什么赏赐吗？”胥余忍不住自夸道。
    “我不是把虞姬赏赐给你了吗？你还想要什么？”风曦笑道。
    胥余扭头一看，只见虞姬羞得满脸通红。连忙转移话题道：“话说，你们神族不是会炼铁吗？为什么不教给世人呢？”
    “我们并不会炼铁！或者说，我们炼铁的法子，无法教给世人。”
    “啊？为什么？”
    “我们炼铁的法子，是直接用灵力驱除铁矿石中的杂质，得到纯铁！人类没有灵力，是学不会的。我们也不可能浪费灵力天天为他们去造这个东西。”
    “原来如此，而且纯铁的话，软绵绵的也没法用吧。”
    “软？并不！我们炼的铁，强度是你炼出来的百倍。你炼的这个铁，其实在我们看来，并不能叫铁？”
    “怎么可能？纯铁就是软绵绵的啊。”
    “天照和月读手中的天丛云剑和十拳剑就是纯铁的，你的那些剑能和她们的比吗？”
    “这……”胥余顿时无语。
    他想了半天，道：“可能是原子排列结构不同吧。就好像石墨和金刚石一样。”
    “什么意思？原子是什么？”
    “啊……你不是神吗？连原子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
    胥余一想也对，她连微生物都不知道，知道什么原子。他斟酌了一下，道：“原子就是……构成万物的基本物质。因为排列组合不同，所以形成的物质的也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我和你，都是由同样的物质形成的？”风曦虽然不懂，但她大为震撼。
    “大概是吧，按照我们那个时代的理论是这样的。”
    “你能具体讲一下吗？”
    “这个我具体也说不清楚，我给你弄本书看吧。等回城了，我就抄出来给你。”
    “好！”
    一路之上，风曦不再说话。
    因为她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胥余的话是真的，那大家本质上就都是一样的。
    神，并不比人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