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觉醒 - 第444章 狂龙的复苏

    在火岛之上，空气在高温之下不安分地扰动，将远处的场景扭曲。一个枯瘦的老人身影正拖着一条瘸腿，一只手臂也拉拢下来，像是受了重伤。
    他沿着火山岩铸成的天然台阶向上走着，走几步就要休息一会儿，不断地咳嗽着，仿佛这几步走得险些要了他的老命。汗水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流下，脚下布满铁锈花纹的焦土和石板烧灼着他的脚掌。从他身上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滴落到地面上，很快就被蒸发干净，在石头上留下一道深痕。他的头发花白，表情坚毅如刀刻，此人正是逃出了矿坑的纳撒尼尔·塔洛安。
    天地空旷广阔，而火山高耸神秘，仿佛一个超自然的产物横亘在天地之间，和这个庞然大物相比，老人的身影显得仿佛是巨人身上的一只蚂蚁一样渺小。他艰难地沿石阶而上，走得很慢很慢，但他心中的野心和豪情，似要吞没整座大山，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稳有力，支撑着他的意志向顶峰迈进，他丢下自己身上铠甲后的加西亚族龙纹披风，随手丢到旁边较小的熔岩池中，披风在滚烫的岩浆中，瞬间被烧成了灰烬，化成了一缕黑烟消散殆尽。老人的步伐更轻快了，继续向上走着，很快就要来到火山口顶端的平台。
    纳撒尼尔虚弱地喘了口气，他的肺部收缩又舒展，仿佛一架破风箱一般，发出残破的声音。灼热的氛围让他口干舌燥，汗流浃背，过不了多久，他身体里的水分就会被这骇人的温度抽干。可是他现在已经顾不及去想这些了，他的眼神被一种超越物质的狂热和渴望充满。
    他迈过最后一条通往火山平台的石阶，登上了火山的绝顶，仿佛征服了身下的巨人一般，他走上了火山的平台。在那里，一个身着红甲的骑士，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在他身边矗立着着一块不规则形状的巨石，正是龙石！
    骑士见纳撒尼尔走上平台，便单膝虔诚地跪下，一脸虔诚。双手举过头顶，纳撒尼尔将双手按在龙石之上，眼神先是微微一怔看得出神。随后，又伸出干枯颤抖的手掌，有缓缓的将双手伸向卵形龙石抚摸。他张开口，像是忘记了身上的伤口和痛楚似的，脸上尽是说不出的喜悦之色。
    “沉睡在石中的古老巨龙啊，吾乃纳撒尼尔·塔洛安，是塔洛安家族最后的血脉，我的身上，流淌着你的恩赐之血。想必您已经就等了吧？请不要着急，稍做等待，我这就将你从这片黑暗的禁锢之中解放出来。”纳撒尼尔口中喃喃地说着“很快，整座火岛，都将臣服在你愤怒的火焰和凶残的龙爪之下！”
    龙石在纳撒尼尔说话时闪烁着淡淡的金光和若隐若现的心跳声，像是在隐隐回应着他话中的渴求和家族覆灭的悲痛。纳撒尼尔喜形于色，他小心地抱起龙石，像是在抱起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这么多年来的夙愿，他全部都寄托在这一块不规则状形的石头之上，今天终于可以真正实现了。
    纳撒尼尔在放置龙石的平地周围，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龙牙剑，拖着踉跄的步伐挥剑点地，熟练地画起法阵来。坚硬的火山岩地面被纂刻出繁复华美的雕纹，一个七角星的阵型在纳撒尼尔的剑下显露了出来，法阵相传来自于原初者铸炉与火之神雷度的传承，星阵的边线和尖角，正分别象征着雷度锻造万物所使用的铸炉与火。而法阵的核心，象征着雷度一生之中最引以为傲的造物——龙！
    这世间几乎所有的生命都是艾霍所创造的，可唯独有一个例外，那便是龙。
    几天前他便已经让人偷偷从龙崖堡的地下室将龙石偷运出来，带到火岛之上的这处地下密室当中，这里也是之前和无面之人合作的时候纳撒尼尔让他们修建的。
    星阵绘毕，那经过雕刻的地面竟然围绕着龙石中心的所在，燃起了一层层细小的火苗。层层的火苗，像是无数构成，精密机械的齿轮，开始围绕自身旋转，并带动阵法的公转，一切都仿佛暗和行星运转的旋律，超过世间工匠所能铸造的最精密的钟表。这便是铸炉与火之神雷度作为原初者的奥义，一种来自更高维的智慧，竟然纳撒尼尔也不禁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与伟大的原初者相比，人类的耄耋岁月，也不过是儿戏般的匆匆一瞥。这是何等的威压？！
    法阵便在这魔法般的自旋中精密地铸就，仿佛一扇穿越时空的大门矗立在天地之间，龙石核心所发出的声音越来越紧密，仿佛砰砰地鼓声，潜藏在胎息中的心跳越来越剧烈了，火山口下的岩浆也仿佛受到这阵法的牵引，变得不安分了起来。
    纳撒尼尔向火山口的深处看去，那真的仿佛一只在深渊深处凝视向他的巨眼，正处在暴虐的边缘。而流动的岩浆就仿佛这神经质巨眼上的一条条红色血丝，又仿佛是一条条熔铸掉的黄金所组成的手臂，不安分地攀援着火山山体的内壁，企图冲杀出来。
    火山口冒出滚滚的浓烟，仿佛下一刻就会喷发倾吐，毁尽这岛上的一切。浓烟中所裹挟的浓重硫磺味，呛得纳撒尼尔眼睛发酸，咳嗽得也更加剧烈了起来。
    “加西亚家族犯下的罪孽终会偿还，巨龙的降临将为这个腐朽的世界带来新的剧变和希望。巨龙的火焰会洗涤一切污秽，将其熔炼为黄金。”
    纳撒尼尔将龙牙剑的一面紧贴在额头之上，花白的须发无风自起，苍老的脸上表情变得肃穆陌生，仿佛在一刻间被更高维的意识占据了。他开始了法咒的吟唱：
    “卡萝翠丝，耽于空梦；泰兰诺，枉费时光；虚无之千，捕风捉影；生命艾霍，雕虫小技；克鲁苏尔，可憎之徒。唯吾神力，锤炼荒古；以血与火，铸就群星！”纳撒尼尔将贴在额头上龙牙剑拿开，他一手持剑，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划开一道十字形的伤口，血液在伤口中喷涌而出，他将手中溢出的鲜血，淋向了法阵中心的龙石。
    在血液落到龙石上的一刹那，整个石身都在剧烈的颤动，随着龙石表皮的剥落。龙石的核心之内也隐隐传来了一声深沉的吼叫，仿佛来着数万年前的太古。
    “石证忠贞，剑证勇毅，血证源流。三物一体，以荐精诚。纳撒尼尔以塔洛安之心，归来吧……龙主！”
    言毕，龙石的外表皮已经脱落殆尽，一条小龙的雏形在其中显现，仿佛是最精纯的能量所汇聚而成，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哨之声。以游历形态飘散在世界之中的信息流开始向小龙所组成的核心处汇聚，破空而来的高能粒子在火山之上的天空，打出了道道绚丽的极光，粒子所携带来的信息，逐渐地被重组成智慧和意识，灌注到小龙的身体当中。它脱离了法阵的中心，一跃落入了火山口的熔岩当中。无数的信息力场也紧随其后，灌注入火山口当中，与其中的岩浆相交融在一起。
    龙石并非龙之所在，仅仅是一个钥匙，其中封存着雷度造龙时注入的原初之火，那是世界上最炙热的烈焰，而真正的龙在沉睡状态下会变为游离状态，漂浮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当中，只有龙石开启之时它们才会重新凝聚起来。
    一道道金属所组成的钢铁横梁，像雨后的春笋一样在火山口突刺而出，自动地搭接拼合构成了巨龙的骨骼。从脚掌、肱骨、股骨……到脊椎、肋骨……能量一直向上攀升，逐渐地被点亮，最后汇聚成巨龙遮天蔽日的双翼和坚不可催的颅骨。那条信息流组成的小龙也展开双翼，发出鸣叫，飞到那参天龙骨之中，全身闪耀着赤红的光芒，一路至下而上攀升。
    巨龙心脏即是钢铁的熔炉，只欠原初之火。小龙发出了悠长又刺耳的嘶鸣声，口中喷射出了火焰，将巨龙的心脏充满，随后扑身飞入其中，在原初之火的簇拥下，小龙渐渐平息，慢慢蜷缩在巨龙的心脏中，身体在其中慢慢隐匿不见，似是与巨龙的心脏融为了一体，亦或是成为了巨龙的心脏。
    “咚！”
    一声心跳，响彻天地之间，震耳欲聋。只见巨龙的心脏跳动了一下，钢铁的心脏仿佛强力的水泵，将灼热的岩浆，泵送至巨龙的四肢百骸，巨龙的生命力，也在这一过程中，完全被复苏。它巨大骸骨上的两个深邃的空洞，此刻也被烈火所填满。轮状的黑色瞳孔从中间裂开，呈现出两道金黄色的竖瞳。
    巨龙晃动了晃动自己巨大的脑壳，将岩石和泥土的渣滓在自己的身躯上抖落。它转动了一下自己的瞳孔，聚焦向了地面上两个蚂蚁一样大的家伙，上下打量，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纳撒尼尔奋力地仰起头，企图看清巨龙头部的全貌，几乎要将自己的脖子折断。可是即使是这样，也无法将巨龙的全颅尽收眼底——因为它的头，实在是太大了。连瞳孔边缘牵丝般的细节之于人类，都显得过于巨大，像是山谷中岩层的沟壑，像是人类用于风力发电的风车螺旋桨。
    巨龙……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