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焉之主 - 第七十五章，我是傻逼！

    猝不及防之下，守在庄园门口的黑鹫守卫被魔鬼军团袭击，大溃，虽然这些守卫们装备精良作战经验丰富，但是他们的数量不够多，而且真正面对魔鬼军团的袭击时，没有一整个成建制的军队也是非常难以匹敌的。
    迫不得已，希德只得立即带着赛莉斯缇后撤。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奇袭！
    显然，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庄园大门口的激战立即引起了附近守卫的响应，整个庄园内尚有不到两百名黑鹫守卫，他们立即在黑鹫队长汉斯-冯-瓦尔德克的指挥之下投入战斗。
    赛莉斯缇见到汉斯等人还在抵抗，皇女立即做出了两个判断，她首先判断守卫们根本不可能在魔鬼军团面前坚持多久，其次她也判断汉斯队长并没有背叛。
    手持重盾长戟的黑鹫守卫们排成阵列，使用硬弩火铳的士兵也寻找着有利地形进行齐射回击，战线看起来还能坚持一会儿。
    赛莉斯缇拉着希德找到了汉斯。
    “殿下！”汉斯队长见到赛莉斯缇轻出一口气，他赶紧朝着皇女说道：“殿下，我们根本坚持不了多久的，安杰洛大导师没有回应，你知道耶希尔爵士在哪里么？”
    “耶希尔已经背叛了！”皇女显然忍不住愤怒。
    “什么？”汉斯队长愣了一下，但他已经没时间发火了，这位典型的帝国军人马上反应道这已经是一场必输的战斗，他顿了一下，马上说道：“殿下，你要逃出去，你必须逃出去，快！”
    “可是……”赛莉斯缇有些犹豫，她看着死战不退的黑鹫守卫们正在用自己的身体组成防线。
    魔鬼的利爪撕开了铁板，三头猎犬口中吐出的火焰融化了盾牌，到处乱飞的魔童直接使用身体撞击士兵的阵列，见到活人就用牙齿去咬，用身体去砸。
    仅仅不到三分钟，就有六位黑鹫守卫丧命当场！
    希德可不管那么多，他这一段时间早就侦察过整个庄园，见大门出不去，他直接说道：“庄园有别的密道可以出去么？”
    话音刚落, 一发火球术飞来, 燃烧的火元素气团将附近的矮墙连带着墙后面的三名弩手炸飞上天。
    “有！”汉斯队长立即指着湖泊的方向：“湖泊的附近有个出水闸门, 那里连接着城内的下水道，你们可以从那里抵达城内的其他地方，但狼堡城内的下水道很复杂, 我们也没有具体探索过。”
    “走吧。”希德立即握住了赛莉斯缇的手，白发少年朝着皇女说道：“如果我们留下来, 所有人都会死, 如果我们赶紧离开, 或许我们还能活下来，这不是一个选择题。”
    赛莉斯缇还有些犹豫, 汉斯队长却开怀大笑，他拍打着大腿，吼道：“说得好！”
    “你们快走吧, 我会为你们尽量拖延时间。”这位年过半百的黑鹫队长默默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我是个军人,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我的任务就是保护殿下, 这是我的职责。”
    “现在，我将用生命履行我的职责, 殿下，请不要让我的牺牲白费。”汉斯示意赛莉斯缇跟希德可以离开了。
    痛苦，钻心的痛苦, 赛莉斯缇脸上的表情几乎纠结成一团，她的理智在告诉她应该立即逃走, 可她的感情却告诉她这无异于一场耻辱的背叛，她抛弃了战友, 抛弃了下属选择了逃走，她没有跟这些忠诚的战士在一起。
    “走吧。”希德淡淡地说了一句：“在军人之前, 首先你是帝国的皇女。”
    赛莉斯缇没有再犹豫，她朝着汉斯队长敬了最后一个军礼，转身离开。
    希德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赛莉斯缇的脚步，他也站在原地，对着汉斯队长敬了一个不那么标准的军礼。
    作为一个前任佣兵，希德有时候很讨厌中央军的职业军人，真的很讨厌，他们只懂得遵守命令，依照指示行事，他们不懂得通融，不懂得变通，他们天生是秩序的守护者，他们在捍卫神圣帝国的同时，一样也充当皇帝手中的刽子手，他们镇压过很多次农民、平民暴动，将他们的首级挂在城门上，无论是否无辜。
    帝国军曾经在华莱士坑杀超过十万人，仅仅因为华莱士反抗神圣帝国的统治。
    可有时候，这些职业军人们又是最可爱的人，面对无数威胁、无穷的战斗，他们组成了所有强敌和普通帝国平民中间的城墙，他们用生命守护着这个国家，在一次次血月战争、虚境战争、破界魔入侵中，是这些士兵们铸就了神圣帝国的脊梁。
    一次次血月之战，神圣帝国军每次都为此付出百万级别的伤亡。
    他们冷酷无情，他们也值得尊重。
    军礼完毕，希德带着皇女跑了, 留下了汉斯队长还有即将崩溃的防线，黑鹫守卫们本就只有不到两百人, 无法对抗整个魔鬼军团的。
    看着小白脸跟皇女逃了, 汉斯队长的脸上露出了温暖又苍凉的笑容,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雪茄, 拿出火折子点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满足地吐出了阵阵烟雾。
    “婊子养的臭狗，我还以为这次是来度假的！”黑鹫队长骂骂咧咧着迈步向前，他全身的肌肉突然膨胀起来，属于英雄阶战士的强烈血脉之力喷薄而出，笼罩在汉斯队长的周围，就像围了一圈红光！
    岁月仿佛又回到了20年前，那个在北方前线跟北地蛮族在雪地中搏杀的军士长，那个在七盾联盟于巫师掩护下亲自对抗破界魔的士官长，那个在对幽暗森林远征中一个接一个亲自击杀半龙人的勇士又一次涅槃重现。
    这是他最后一次狂暴化。
    汉斯队长在心里对他在意的人们逐个告别，他对着这次的守护目标皇女告别，他对着亲友告别，他对着身边苦苦支撑的战友告别。
    最后的最后，汉斯对着自己告别，随着狂暴化的进行，他能够感觉到昔日大杀四方前后上阵超过百次的那个年轻的自己跨越名为时间的河流。
    那是个手握着半龙人头颅的英雄，在授勋大会上亲自接受皇帝勉励、光彩动人的杀神。
    他来送他了。
    “受死吧！地狱的魔鬼！”弯刀抽出，悦耳的出鞘声。
    “这是我的，最后一战！”
    …………我是最后一战的分割线…………
    另一边，希德和赛莉斯缇两人潜入了博登湖中，依靠着希德的猎鹰之眼，他们马上就找到了湖边的闸门，并顺着闸门附近的入口进入城市的下水道中。
    下水道十分潮湿，无论是墙壁还是顶部上都是凝结的水珠，不断地顺着密布的青苔流淌而下，冰冷的水珠击打在希德和赛莉斯缇的身上。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两个人都有些默然。
    “他是个优秀的战士。”赛莉斯缇主动开口，皇女的军靴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在黑暗的环境中她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她只能紧紧地抓住希德的手，在黑暗中跟着他前进。
    希德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为什么，希德，我感觉我没做错什么，我没有草率了事，我没有滥杀无辜，我只是想查出事情的真相，为我神圣帝国挽回些损失，为那些战败的士兵们讨一个公道。”赛莉斯缇见希德不回答，干脆自言自语：“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希德久久没有回话，潮湿阴暗的下水道里面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
    滴答，滴答~
    依靠着猎鹰之眼，感受着空气中的气流流动，直到确认了方向后，白发少年略有些苦涩的声音这才响起：
    “现在看来，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没有做好准备。”希德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像是说给皇女，又像是说给自己：“我们都太天真。”
    “我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我是来复仇的，不是来度假的！”希德将罪魇圣杯取出握在手中，他看到金杯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都反射着明亮光芒，他像是在跟赛莉斯缇诉苦，又像是在做自我检讨：“说到底，你不够狠，我不够强。”
    “就像我们明明知道身边有内鬼却按兵不动，就像我们明明知道有人勾结了魔鬼却觉得还能够调查出来，就像……就像安杰洛大导师，我们明明可以绑架他让他替我们解决问题。”希德伸长脖子，他有点神经质般地低吼道：“你花5000金雇佣了我，这好蠢，而我居然觉得能靠讨好你让你帮我，这更蠢。”
    “我们都在做蠢事。”赛莉斯缇对此表示了同意：“我总是觉得自己不一般，我总是端着皇女的架子，我总是觉得能你好我好大家好，取得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我总是觉得……你们都应该仰慕我。”
    “我们都在犯蠢，而且我们都松懈了，在回来的路上被魔鬼袭击，我们本来应该打起十二分警惕。”希德也表示同意，他气得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但是安杰洛大导师出现了，我们都松懈了，我甚至觉得有一个天命阶为此兜底，不用担心什么！”
    说完，希德将赛莉斯缇的小手一甩，他转过身拿手指着皇女的脸，吼道：“甚至我还因为害怕拿不到佣金，所以小脑萎缩了只懂得听你指挥，我就像个傻逼，跟着你的指挥棒在瞎转，我明知道你是个17岁没接受像样宫廷政治教育、缺乏实践经验、又自持身份不愿意出手的白痴，我居然贪图安逸，我真是个傻卵！”
    赛莉斯缇被骂得脸色通红，帝国皇女冷冷地盯着希德：“我也是个傻瓜，我总是觉得我能收服你，我总是做着美梦，我觉得招来你的精灵矮人朋友是个好主意，这让我像初代猎鹰皇帝。”
    “你，初代猎鹰皇帝？你是初代猎鹰√8！”希德直接喷了一句脏话，他吼道：“你没读过你们神圣帝国的光荣历史么？初代猎鹰皇帝罗曼尼20岁就登临天命阶了，他25岁还是天命阶时就徒手接下过圣座至尊手持虚境神器的全力一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啊，不就是有矮人、有精灵，你就觉得像是复刻了霸权之战的辉煌一样是吧？”希德继续喷道：“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知道我喜欢丝袜，你看到了我的罪魇圣杯，你就觉得你可以替我保守秘密，换来我的效忠？”
    “是的，你很聪明，但你总是自作聪明！”赛莉斯缇同样愤怒，她尖锐的嗓子中漫出的是懊悔和真正的冷漠：“我给予你很多是因为我相信你有能力解决问题！你当我不知道罪魇圣杯到底是什么东西么？你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变成怪物的！你这个蠢货！我只是想拯救你，或者至少让你享受一次安魂曲！”
    “是的，你享受到了！”希德的唾沫星子都喷在了皇女的脸上，他指着下水道的前方：“两百个守卫死了，都因为你！现在你什么都不是了！你只是个英雄阶的督军，皇朝督军，仅此而已！”
    “那也比你强！”赛莉斯缇毫不客气地讽刺道：“你看起来很厉害？你的那手迅捷剑连个罐头都打不开，你只能依赖你的圣杯，但那最终会害了你。”
    下水道内，恶臭之中，原先的主仆两人都陷入了愤怒中，他们疯狂地指责着对方，同时也在指责自己，他们都犯下了错误。
    “所以我就是傻逼。”希德继续骂着自己：“在一个剑与魔法的世界里，我还总是拿着小布尔乔亚的心态把自己当成当初的那个码农，做事，然后拿我应得的那份工资，我还把自己当成雇员，我明明……”
    说到这里，希德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直接对着皇女伸手：“把那个吊坠给我。”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皇女取下吊坠。
    “在你手上就是废物！”希德直接夺过吊坠，他将天使之泪握在手中：“走，让我们出去，寻找一个能藏身的地方再聊聊接下来怎么办。”
    话音刚落，希德立即转身，他指着皇女的鼻子：“还有，够了，从现在开始，我来指挥，你只需要听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我已经通过特殊的办法给惠尼和弗格发了消息，他们会在出口的位置接应我们。”希德将吊坠挂在自己的胸口，他毫不客气地说道：“乖乖看着，看着我是怎么指挥的。”
    “你怎么保证你的那两个朋友肯定会来？”皇女讥讽着希德的自信：“弗格就算了，你和惠尼都是一种同样的人，拿钱做事，规避危险。”
    “你不了解惠尼。”希德摇头：“我和他相处多年了，我懂他。”
    “大清早就被人告知他昨晚打架斗殴要我去驻所提他出来？没问题。”
    “他在酒馆开了派对所有开销都记在我的账上？行，我来支付。”
    “他又在外面乱搞被人抓住了？好吧，我去跟苦主谈谈。”
    “惠尼就是这样的人，他造成的麻烦永远跟他的实力成正比。”
    “但是当我告诉他，我遇到麻烦了需要他的帮助时。”
    “他永远都不会令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