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心世 - 第59章 吹向异域的风（二）

    夜色朦朦，勿心怡和若风走出客栈。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其他人都美美地沉睡着。然而，勿心怡和若风却发现深夜的小镇似乎是小孩子们的乐园。
    这似乎是喵星镇的特色文化，在深夜里用食物诱惑小猫跟随，游街，来祈福。小孩跟随着队伍，举着火把，欢乐地叽叽喳喳。
    夜很深，火把被风吹到得忽明忽暗，猫的双眼在夜里发着光。“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情景很诡异。”勿心怡对身旁一脸兴致勃勃的若风说道。
    “心怡姐姐是指什么？”若风疑惑道。
    “猫的眼睛。”勿心怡说。
    身旁有个小女孩听到了，用稚嫩的声音说：“你们是外乡人吧，不知道猫的眼睛有能驱散夜魅的神力。晚上到了，游猫便能驱邪佑人。”
    若风理解地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得到认同的小女孩立马与若风他们没有了陌生的距离感，聊了起来。
    勿心怡问：“为什么游街的跟随者大多是小孩？”
    女孩奇怪地看着勿心怡，她觉得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她还是回答道：“因为大人们白天都要工作，完成自己的使命啊。”
    勿心怡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你们为什么要来游街？不去好好睡觉？”
    女孩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游街后有奖励啊。”
    “哦。那丰盛的奖励是什么？”勿心怡很好奇，是什么有这么大的诱惑力，让这么多的小孩参与游街。可是从白天看来，这个小镇经济并不是那么好啊。
    “到时，你们便知道啦。”女孩保持神秘，让勿心怡和若风以为会有惊喜。
    这份魅力使得勿心怡和若风一直跟随队伍，直到天际泛着鱼肚白时。那些拿着食物的大人，将食物散在了猫群中。而跟随的小孩子们仅得到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食物，每人一点点。
    小女孩高兴地拿着食物对若风和勿心怡说：“哥哥，姐姐，我先回家了，这些食物够我吃一天啦。”
    勿心怡和若风愣愣地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看到四散的小孩仍零星的分布在街上。有的在帮忙家里的早餐店，有的在打热水，他们各做各的事，如果没看到他们打着哈欠，似乎不见熬夜的疲累。若风打破沉静，突然感慨：“人比猫痩。这些小孩真让人心酸。”
    勿心怡不做任何评价，反问若风：“在小风眼中，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若风虽然因勿心怡突然的问话感到迷惑，但仍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大方热情，爽快开朗。”
    勿心怡笑了，眼中却并没有那么快乐。她说：“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我只知道怎样能让自己快乐。”
    若风静静的，没有插话，他看到勿心怡眸中尽是回忆的光。只听她缓缓叙来：“我生活在一个珠宝世家，听起来家境不错吧。但我的父亲却不快乐，没有比他富的人快乐，也没有比他穷的人快乐。他忙于生意，忙于斤斤计较。因为生意上的矛盾和亏损，他与舅舅闹翻了。他对此耿耿于怀，更不快乐了。父亲与舅舅一家为敌，希望母亲和我们兄弟姐妹也如此。”
    勿心怡突然轻笑，眼里映着雾中的太阳，她说：“而，我只知道，在母亲和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私底下和舅舅一家交好时，一字一句淡淡的关心，都能引起对方小心翼翼而且更为温暖的善意。这时候，我只知道这能让我快乐。”
    勿心怡话锋又一转，“我一直以为父亲不爱母亲，他们的婚姻只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母亲是爱着父亲的。直到那天，大夫错诊母亲的病情十分严重时，父亲毫不犹豫承担昂贵的治疗费用，没有了我所以为的爱财如命。那一刻，我看到母亲的眼中有往日无法比拟的幸福。一场病，让人不知该欢喜还是忧。那时，我觉得，幸好我爱的人都身体健康，看着他们我很快乐。而现在......”
    若风疑惑地重复勿心怡没说完的话：“而现在？”
    勿心怡摸了摸若风的头说：“现在，我发现认真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完成自己的使命也是一种快乐。小风，你看，他们的脸上没有悲戚只有认真，不是吗?”
    努力让自己快乐吗？若风看到回到客栈后与小熊熊打招呼的勿心怡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润的笑，心想：心怡姐姐大概是追寻快乐的最忠实的信徒吧，因为她也能让身边的人也跟着快乐。
    这天，若风在马车角落里酣睡了半天。醒来后，伴着王子，一起骑行。
    三王子骑马来到若风的身旁，他看到若风的神情恍惚，说：“若风，你今天似乎很困倦。”
    三王子的话让迷迷糊糊的若风的眼睛清明了起来。他问出了睡前，醒来后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凉月，你说，新月国的人们为什么都这么认真地活着？”
    三王子诧异若风对外界的观察力，他一直以为若风是只活在自己世界中，对世俗不管不顾的人。虽然他看到在比赛中若风常常用看似狡诈的方式获胜，但随着了解，他知道，若风只是单纯地以为只要赢。虽然若风看上去宠辱不惊，一度让他以为若风有一颗海一般的心。但长久观察下来，他知道若风只是有一颗未被世俗同化的单纯的心。因此，他才主动靠近若风，希望有着这样与日月同辉般的心的人能成为他的骑士。
    三王子在片刻思索后，回答道：“若风，你知道新月教吗？”
    若风摇摇头。三王子继续说：“新月教是新月国国教。新月国的国王也是新月教的教主。新月教以为人分为三六九等，并且认为人死后会转世。只有上一世认真完成本职工作的人，转世后等级才会提升。当然也有活着时便从下等人变成上等人的。人们称这种人为超脱者。因此，新月国国人为了能超脱或者来世有更好的生活，总是认真地活着。”
    若风点点头，表示明白。只是他反而对三王子有了好奇心，“凉月，你知道的真多。”
    凉月勾起嘴角，明朗地笑：“那是当然，将来，我可是想成为游历天下的逍遥王爷呢。”
    若风也笑：“游历天下，那我们有共同点了呢。”
    “那成为我的骑士吧。”
    若风但笑不语。以前，他只知道笑能让他走出困境，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地，他知道，笑是能沟通彼此心灵的桥，即使桥下湍急水流，波涛汹涌，也阻止不了两颗心的熨贴。
    远远的，他们听到：
    “王超脱，好酒好肉，待你歇息时畅饮欢吃啊。”
    “王超脱，真是老当益壮，一叶扁舟，撑起数十人啊。”
    “王超脱，今天故事说多了，该是口干舌燥了。酒水为你备着了。”
    ......
    岸边的人向着河呼喊，欢笑声不断。
    若风他们人可不少，却只有一个船夫，他们分了好几批渡河。
    渡过河，他们一行人，都在讲船夫的故事。
    若风清楚地记得船夫的神情，船夫的话语。
    船夫脸上沟壑连连，藏着时光，藏着故事。他的眼睛看着河对岸，却望向了遥远的过去。他说：“这个故事不长很短。我啰嗦，所以就短话长说啦。”船上的人都乐了。王超脱继续说：“七十年前，最下等的奴仆的婚姻由主人们定。然而，有一对奴仆倾心相爱，私定终生了，按不成文的规定，已怀孕的女人和那个男人需遭受石刑。可怜的两人要遭受石刑了。天可怜见，天边传来了一句‘人做善行，得善果，方能超脱’。这带着强大精神力的声音，让众人片刻呆滞，一阵风迷了众人的眼后，众人看到白衣翩翩的男子出现在了那两个可怜人身旁，而那两人也已从土堆下出来了。”
    众人欢呼，“超脱者！超脱者！”两人因此幸免于难。后来两人的孩子，因善泅，多次救了落水的人，主人便让他撑船渡人，他成了超脱者。
    听者静静听完。勿心怡问：“王超脱，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超脱笑呵呵，“王善果。”
    船上的人一阵沉默，默默消化。若风却一脸兴奋。白衣翩翩的男子？顾成风哥哥！
    他们终于来到了新月国国都新月城。
    意料之外，又在意想之中，若风看到了雨纱在新月国招待所门口，似乎在等待他们。
    若风看到雨纱的眼如日光下的水波，晶晶闪闪看着他。若风脸红，心想，雨纱妹妹看的也许不是我吧。他转头，发现身旁的凉月也转头看着他。他看到了凉月眼中的复杂。
    凉月心中百转千回，只有在心中苦笑。没想到若风真的成为了我的骑士，一个为我守卫雨纱一生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