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卿相 - 第139章 林氏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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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你真认识,就是笙笙。我将她从府衙提到了大理寺。”
    韩韫玉不置可否,仿佛没听见,仿佛听见了,脚步不停。
    苏希锦上前两步,“你还生气呀?”
    “别生气了好不好?”她抓住他衣袖,小心翼翼察看他反应。
    却见他眼里带着隐隐的笑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哄了。
    “你说府衙时,我便知是邱小姐。”韩韫玉解释,他只是想逗逗她,看她反应。
    苏希锦嗔怪,“那你走这么急做甚?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去景福殿,”他声音轻轻往上扬,带着勾人的笑意。
    稚童最易受人影响,若今日他因事迟到,下次六皇子必定依样画瓢。
    “听说你在张府呵斥我御下不良?”他问。
    苏希锦摸了摸鼻子,些许心虚,“不过一时心急口快,大理寺的人嘴也太长了些。”
    她这个现管看来还不如旧主。
    “怎知他们不是故意为之?”他意味不明。
    天儿热,跑几步脸就开始冒汗,苏希锦抬手用衣袖擦了擦,“何解?”
    他停下脚步,拿出手帕替她擦汗,“张府的案子你还欲查下去?”
    小脸红扑扑,皮肤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触碰。
    “自然,杀人偿命,还死者公道,还生者清白。何况现在死的不止一人。”
    两人一个仰头,一个俯身,一个义正言辞,一个纵容宠溺。
    令不远处进宫请安的楚王妃,绞碎了帕子。
    “昨日之事不过几人在场,何以传到李御史耳朵?不过想借此给你一个警告,或是耽搁你的时间。”
    苏希锦脑海里浮现出昨日在场之人的面容,“是裘大人还是马大人?”
    她一直有个疑问,失火案漏洞百出,她这个半吊子都能看出来,怎的大理寺这些老江湖不闻不问,还劝她放弃?
    而失火案明确变纵火案后,裘、马二人立刻毛遂自荐,态度诡异,令人推敲。
    “裘徳海乃府尹曹华门生。”
    原是这样,京中关系错综复杂,哪儿是她这个新人所能懂的?
    韩韫玉直起身,眼里清冷一片,“至于邱小姐……”
    苏希锦以为他要翻旧账,忙道:“笙笙武艺高强,反应机敏,实乃不可多得之人才。”
    “她虽是女子,然作男子打扮,若你二人不保持距离,流言将层出不穷。”到时候御史台见天弹劾,朝堂就热闹了。
    苏希锦举手,“了解,了解。”
    慈元殿,吕皇后躺在榻上,伸出玉指,由跪坐在地的宫女为自己涂寇丹。
    “何故冷着一张脸?莫非乐驲惹你生气了?”
    吕子芙嘟着嘴唇,“他每日陪着舒侧妃,哪儿能惹芙儿生气?”
    “哟,原来是吃醋了,”吕皇后笑道,“姑姑这就宣他进宫,令他好好陪陪你。”
    吕子芙跺了跺脚,嗔怪,“姑姑,你明知阿芙不是那个意思。”
    吕皇后叹了一口气,令宫女都下去,“有些事姑姑不说你也该明白。既然成亲了,就该收收心。昨日之事譬如朝露,莫要沉迷。上次乐驲还与姑姑说你不疼人。”
    吕子芙听说楚王又告状,内心暗怪他小心眼。她都让舒宛陪着他了,还想怎样?
    “你也别怪他告状,你两从小青梅竹马,乐驲自小就待你不同。一切姑姑都看在眼里,赶紧收收心,莫让新人后来居上。前些天吴王府传来消息,说谢侧妃怀孕了,你父皇眉眼皆是笑。你与乐驲成亲一年,也该有些动静了。”
    又是催生,吕子芙抿嘴不回。
    吕皇后见她听不进去,也没办法,“听说苏大人在查失火案?”
    “嗯。”吕子芙想起方才那一幕,心酸难忍。
    “你回去让爹爹助她一臂之力。”
    吕子芙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然抬头,“姑姑……”
    吕皇后点了点她额头,“你呀,就是目光太浅,若他日你登凤位,韩大人也好,苏大人也罢,哪个不是俯首帖耳?”
    自宫中出来,苏希锦被人当街拦住。
    “大人,奴婢姐姐冤枉,请大人为姐姐主持公道。”
    苏希锦拉开帘子,见是马车头跪俯着一名女子,“本官正要去殓房,有什么事,你且说。”
    “奴婢家在南方,出门便是河水。奴婢家乡之人,三岁就会游泳,七八岁便能下水摸鱼。姐姐是村中女子水性最好的,不可能会被淹死。一定是有人谋害姐姐。”
    冬梅声泪俱下,“出事之前,姐姐将所有的体己都交给了奴婢,说如果她回不来,让奴婢与阿牛成亲,出府买几亩地,好好活下去。”
    “奴婢问姐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姐姐不肯多说,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
    “你回去托人写一纸状书,本官自会为你主持公道。”苏希锦交代。
    冬梅叩头谢恩。
    苏希锦赶到殓房,掰开春梅口鼻查看,如她所料,果然干净,无一丝水藻出现。
    其实要论准确度,应解剖肺、胃、肝,看看里面有无藻类。
    因为生前溺水之人,会不停挣扎,肺里会进很多水和蜉蝣生物。而死后抛尸肚子里则干干净净。
    春梅此种情况很明显是死后抛尸。
    她让人将死者头发剃掉,看见头部有明显击打痕迹。
    “大人,”邱笙笙指着尸体,“果然有人杀人灭口,会不会是季氏?”
    苏希锦摇头,“应当不是她。”
    邱笙笙虽不知她如何肯定,依旧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找季氏。”
    ……………
    “苏大人又回来找民妇作甚?民妇早就说了,春梅死有余辜。”
    季氏身着孝服,头戴孝帽,并未回头。
    “仵作鉴定结果出来了,春梅死于他杀,而非自杀。可见春梅是被灭口,她身后还有人。”
    “活该,叫那毒妇为我夫君偿命。”
    原来那天的醒酒汤是春梅交给冬梅。
    “张夫人好像一点也不吃惊,”苏希锦觑着她的神色,“寻常人知道自己的夫君死于非命,不都告知官府,让凶手认罪伏法?张夫人可真标新立异。”
    季氏冷笑,“苏大人难不成怀疑民妇不成?”
    “自然不是你,”苏希锦叫退众人,屋里就剩她和邱笙笙、张夫人三人。
    “那日本官验尸,发现有人给张大人咽鼻里塞尘烬,本官就猜到凶手绝非一般人。”
    季氏闷口不言。
    “当日殓房,夫人提醒我醒酒汤有异,想来夫人早知凶手是谁。然夫人几次三番将本官拒之门外,想必是夫人在害怕什么。”
    “夫人手里有凶手杀人证据是不是?”
    季氏打了个哆嗦,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夫人不肯说,那让本官猜如何?张大人之死与府尹有关?”
    季氏猛然抬头,眼里希冀一扫而过,而后骤然熄灭,“苏大人别逼民妇了,民妇家里还有孩子,民妇不怕死,但民妇孩子才七岁。”
    苏希锦叹息,“连本官都能猜出来,对方能不知道?只是本官下令让大理寺封府,对方没有机会下手罢了。张大人因此事丧命,而今你手里又拿着那样的东西,若不主动出击,迟早会走张大人老路。”
    季氏抱着脑袋,手指哆嗦,喃喃道,“民妇什么都不知道,苏大人请回吧。”
    她什么都不愿意说,开始下逐客令,苏希锦无法,只得暂时离开,“为了你的儿子,你再想想吧。”
    “我们真就这样走了吗?”出了府,邱笙笙问。
    苏希锦点头,“放心,她会想通的。”
    翌日,林氏拿了两件衣裳,问苏希锦哪件更素净。
    “左边那件浅蓝色,”苏希锦伸手指了指,“娘亲要外出?”
    “梁夫人邀娘去灵隐寺上香,”林氏笑眯眯收了衣服,“娘亲正好让寺里的僧人为你们选个吉祥日子。”
    苏希锦扶额,“娘,你别弄这些,八字还没一撇呢。”
    林氏嗔了她一眼,“怎么没有?你去登州时,韩大人每每来家中与娘亲讲话,为的是谁?你也别一根筋,翻年你就十六,娘亲像你这么大时,早就嫁给你爹了。”
    “娘,”苏希锦捂着耳朵,“此事我会与韩大哥商量,您就先别管。”
    林氏美目横扫,冷哼着离去。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上眼。何况是那家世、相貌样样不缺的韩大人?
    林氏走后半个时辰,大理寺便有人来通知苏希锦,“季氏身边的丫头夏花招了,说那日她听见季氏指使春梅下药点火害死张大人。而今大理寺正要押季氏收监问审。”
    苏希锦心头一跳,终于忍不住了么?看来季氏手里的东西分量不小。
    “季氏现在在哪儿?”她换了官服往外走。
    “还在张府,她声称要见苏大人最后一面。”
    苏希锦不敢耽搁,迟去一步说不得季氏人就没了。
    还好季氏聪明,硬是撑到了她到现场。
    “大人,民妇要状告京兆府府尹曹华,雇凶杀人,陷害忠良。”
    “季氏,人赃俱获,还不快束手就擒?”裘徳海冷斥,“曹大人宅心仁厚,为国为民,由得你这粗妇血口喷人?”
    又对着苏希锦道,“苏大人,季氏身边的丫鬟夏花已经招了,是季氏嫉妒成性,指使丫鬟春梅下药害人。而今被本官当众拿下,又狗急跳墙,冤枉府尹。”
    苏希锦挥了挥手,看向季氏,“张夫人,有何冤屈,你且说来,本官为你主持公道。”
    裘徳海在一旁冷道,“张夫人也是一个孩子的娘了,需知冤枉朝臣需受到杖刑。”
    季氏听他提起孩子,忍不住犹豫。
    苏希锦皱眉,“裘大人何故吓她?万一她说的都是真的呢?”
    裘徳海拉了拉苏希锦,小声道,“大人,曹大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的妻子与谢氏交好。”
    这是提醒她不要接这案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封本官为大理寺少卿,就是希望本官公正公平,维护陈国法纪。所以今日不管是府尹还是皇室宗亲,本官都会依法处置。当然,季氏是否血口喷人,冤枉朝廷重臣,本官会谨慎甄别。万不会冤枉好人。”
    小丫头片子天不怕地不怕,裘徳海心里着急,面上赔笑,“大人高风亮节,令人倾佩。季氏,既然苏大人允许,那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大人,民妇这里有一账本,记录着曹大人近几年贪污受贿的详情。”早在苏希锦说出那番话时,季氏就下定了决心。
    苏大人能除时疫,解登州之危,说不得也可以保全自己。
    “七月的一个夜晚,夫君半夜回府,面色沉重,对着蜡烛空坐了一宿。他说自己知道了一个大秘密,恐命不长久。第二日一早,他就将一本册子交给民妇,说若哪天他出事儿了,这个册子能保民妇和嘉儿一命。”
    “一直到八月中旬,一切都还正常。民妇渐渐以为他在开玩笑,谁知就出了事。”
    账本?苏希锦听明白了,原是张主簿抓到了府尹的把柄。只账本原本就在张主簿手中,府尹何必突然就杀人?恐怕与那个大秘密有关。
    “你说这个,也不能说明张大人的死与府尹有关。”裘徳海抓住她话里的漏洞。
    “民妇一切属实,民妇夫君走之前特意交代,若他死了,一定是府尹下的手。”
    “先带回去审问吧,”苏希锦将账本拿在手里,只翻看了一眼,便知是真的。
    “大人这证据……”裘徳海嗫了嗫嘴。
    “本官自会交给陛下。”
    曹华为三品京官,涉及的人、财众多,恐怕陛下又会下令三司会审。
    苏希锦想到这里,让邱笙笙跟进牢里,她怕季氏横死牢狱。
    查了这么多天的案子,终快水落石出,苏希锦心头一松,总算没有辜负陛下信任。
    她捏紧手中账本,未免夜长梦多,打算立刻进宫汇报。
    然就在此时,白荷自远处跑来,衣衫褴褛,鼻青脸肿,“大人,夫人不见了。”
    苏希锦心脏砰砰直跳,“怎么不见的?什么时候不见的?”
    “今日夫人与粱夫人一起进庙上香,哪知途中突然冒出几个蒙面大汉,直奔我们的马车而来。家丁奋力拼搏,终处下风。就连梁夫人的家丁都被贼人打伤。混乱中奴婢与夫人失散,再次醒来,夫人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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