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京，灵感为零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多余的温柔

    四强战，第一轮。
    在决斗开始前，酒吞童子的对手滑头鬼便主动弃权，放弃了这一轮比赛。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它没有获胜的可能，而是为了让酒吞童子能多保留一点体力。
    万一最糟糕的情况发生，连夜神空都败给了那位音无澈雪的话, 那酒吞童子将会是那须野最后的希望。
    在音无澈雪带来的巨大压力之下，整个那须野的妖怪们空前团结到了一起。
    不过，就连酒吞童子自己也清楚，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的话，那他获胜的希望也相当渺茫。
    毕竟，他的实力在常态下也只不过是与大岳丸不相上下的程度, 较之荒川之主都要逊色不少。
    面对那种可以一击秒杀大岳丸的对手, 他也无能为力。
    所以说, 接下来的这场决斗，才是决定着那须野未来命运的一场决斗！
    四强战，第二轮。
    此刻，这一轮的参赛选手已经在擂台上就位了。
    擂台右侧，音无澈雪怀抱着不共戴天，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而在她对面的夜神空，神色也同样平静。
    虽然手中空无一物，但却有一位甜美可人的人鱼公主陪伴在他身边。
    很明显，他打算直接二对一。
    看到这一幕，现场的妖怪们顿时有些迷惑。
    然而更加让它们迷惑的，对于这种行为，无论是擂台上的音无澈雪，还是御狐岛上的女王大人，都没有表现出异议，仿佛不约而同的默许了。
    也就是说, 二对一，很合理。
    虽然一时间众妖有些搞不清状况, 但唯独有一件事它们心里都清楚。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就是相信对方能打倒那个邪恶的人类少女，从她的魔爪之中保护那须野！
    此刻，不止是道场现场的妖怪们，就连那须野各处，所有正在观看这一场决斗大会的妖怪们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吼声，为其加油打气道。
    “加油啊，夜神首领，打倒她！”
    “一切就拜托您了，夜神首领！”
    ......
    擂台上。
    在妖怪们的呐喊助威声中，夜神空瞄了对面的音无澈雪一眼，率先开口道。
    “没想到，再见面时会是这样的场景啊，音无澈雪。”
    对此，音无澈雪轻轻叹了口气，道。
    “你甚至都不愿意喊我一声队长吗？”
    “看来，是已经彻底将我视作敌人了啊。”
    夜神空毫不客气道。
    “别开玩笑了，既然你会出现在这场决斗大会之中, 那目的就已经很明显了吧？”
    “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彩，哪怕是所谓的正义也不例外。”
    听到这话，音无澈雪不禁沉默了几秒，随即将怀中的不共戴天握在了手中。
    刀刃上缭绕起了如同火焰般的漆黑死气，众目睽睽之下，完全形态的不共戴天再次出现在她手中。
    握着不共戴天，音无澈雪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了下去。
    “那么，在打倒你之前，你也同样会被我视作敌人。”
    “做好觉悟吧，夜神空。”
    感受到对方话语里的那宛若实质的压迫力，夜神空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
    “这话，应该是我要说的才对。”
    “之前在冲绳的时候，我可是从小佐川巡查那里学到了不少忍者的技能，要是太小看我的话，可是会吃苦头的。”
    “嗯？”
    音无澈雪怔了怔，原本冰冷的眸光深处似乎多了一丝笑意，轻声道。
    “那么，就让我来领教一下吧。”
    在御狐岛上，夜神彩望着擂台上的那道身影，目光中有着掩藏不住的担忧。
    “那么，本王宣布，决斗......”
    “开始。”
    在夜神彩话音刚刚落下的一瞬间，夜神空便果断向着汐姬伸手道。
    “汐姬公主，给我刀！”
    “是！”
    配合着夜神空的动作，汐姬立刻双手交叉，胸口处那团朦胧的光芒随即再度浮现。
    见状，音无澈雪微微眯眼，冷声道。
    “休想。”
    在夜神空拔出生杀不允前，她便抬起手，将手中的不共戴天毫不犹豫的掷了出去。
    漆黑的刀身化作一道夺命的厉芒，眨眼间便跨越了空间的限制，逼迫到了汐姬面前。
    可恶，对方的反应未免也太快了......
    看到这一幕，夜神空不禁咬了咬牙，随即放弃了拔刀的想法。
    迅速从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注入到有限手套之中。
    唰！
    不共戴天穿透了汐姬的身体，刀身深深没入擂台之中。
    与此同时，汐姬的身影在距离夜神空数米外的位置再度出现。
    这样一来，有限手套的充能还剩两次。
    那么，必须要在这两次充能用完之前分出胜负才行！
    带着这样的想法，夜神空迅速回过头，寻找着音无澈雪的身影。
    霎时间，他的目光微微一滞。
    因为在他的视线中，音无澈雪的踪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一瞬，一股略微有几分熟悉的馨香撞进了他的鼻腔之中。
    看着不知何时已经近在眼前的音无澈雪，夜神空的瞳孔顿时控制不住的放大了几分。
    糟糕——
    望着面前的夜神空，音无澈雪冷漠的开口道。
    “无论你的能力有多强，人类的大脑，也始终只是一台单线程的简单机器。”
    “任何时候，能够思考的事情只有一件。”
    “在你想着救她的同时，其实等同于已经放弃了自己，这一点，你明白吗？”
    此刻，夜神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本能的抬起手，要使用有限手套的第二次充能与对方拉开距离。
    然而音无澈雪的动作比他的反应还要快。
    在夜神空抬手的瞬间，她便按住了夜神空的手腕。
    仿佛排练过无数次一般，顺着有限手套的底部，娴熟的将手伸了进去，在有限手套之中和夜神空五指相抵。
    感受到从手心中传来的那份柔软感与淡淡的凉意，一时间，夜神空不禁怔住了。
    不过，他怔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音无澈雪的反常举动。
    而是因为在音无澈雪将手探入到有限手套之后，有限手套便仿佛失灵了一般，不再回应他的想法了。
    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如果同时有多个人使用有限手套的话，有限手套便会因为不知道响应谁的想法而失效......
    于此同时，音无澈雪轻声道。
    “如何，这样一来，你就没办法使用这件宝物了吧？”
    “这下，就将军了。”
    望着面前那张精致的脸蛋，一时间，夜神空的心不禁沉到了谷底。
    好惊人的战斗天赋......
    这样的应对方式，对方绝对以他为假想敌而模拟战斗过......
    哪怕是面对自己这样的弱者，也做了如此万全的准备吗？
    如果没有有限手套的话，仅仅靠自己原本那份属于弱者的力量，胜利的可能性，已经无限的接近于零了。
    但尽管如此，自己也不能就这样认输！
    既然是弱者，那就像弱者一样去挣扎！
    霎时间，他左手攥成了拳，随即毫不留情的向着面前少女的面部挥去！
    然而音无澈雪却只是望着那迅速放大的拳头，并没有闪躲的意思。
    就在将要击中她的前一秒，这一拳却倏然停了下来。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看着面前拳头兀自颤抖的夜神空，音无澈雪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停下来呢？”
    “明明，这可能是你唯一获胜的机会。”
    “夜神空，这种多余的温柔，迟早会伤害到你。”
    “所以说，在那之前，必须要让你尝到足够多的教训才行。”
    她同样捏紧了拳头。
    砰！
    携带着恐怖力道的一拳重重的击打在了夜神空腹部，强大的冲击力甚至穿透了身体，从背部扩散了出来。
    霎时间，夜神空的双眸不禁瞪大到了极限。
    一股剧烈的痛感从腹部直蹿入脑海，并引起了严重的眩晕感与呕吐感，仿佛连灵魂都被这一拳给直接打出了身体，视野变得一片漆黑。
    在这一拳之下，他控制不住的弯下了腰，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已。
    “噗哈，咳，咳咳......”
    音无澈雪收回手，简单的评价道。
    “不错的腹肌，看来，平常你有在认真锻炼。”
    “那么，你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说话的同时，她毫不留情的又是一拳挥了上去。
    “达令！”
    看到这一幕，汐姬的身躯顿时激烈颤抖了起来，厉声警告道。
    “快住手，人类，不然本公主要——”
    音无澈雪侧过脸，冷冷的望了她一眼。
    刚刚没入擂台中的不共戴天忽然消失不见。
    下一瞬，便诡异的出现在了汐姬身后，刀柄重重的敲击在汐姬后背上。
    猝不及防之下，汐姬闷哼一声，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打倒在地。
    在她尚未来得及重新站起来之前，不共戴天已经紧跟着落下，漆黑的刀刃卡在她脖颈处，仿佛随时都会斩下。
    望着一脸愤怒的汐姬，音无澈雪淡淡道。
    “一从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以我刚刚那一刀的速度来看，不应该是他能反应过来的。”
    “没猜错的话，是你又给了他什么鱼宫城的宝物吧，让他的精神力与反应速度都提升了。”
    “不过......”
    她回过头，看向面前脸色苍白的夜神空，轻声道。
    “如果精神力得到了提升，那痛感到底会变成原来的几倍呢？”
    下一瞬，在所有妖怪的注视之下，她又是狠厉的一拳挥出。
    然后是下一拳。
    再下一拳。
    一拳接一拳在夜神空身上狂暴的倾泻而下，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渐渐的，夜神空的身体已经瘫软了下去，如同沙包般被对方任凭击打着，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从他口中溅出的血珠落在音无澈雪的和服下摆，绣上了殷红的花朵。
    这样的场景，比起决斗，倒更像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折磨。
    终于，音无澈雪停了下来。
    望着已经跪倒地上，因为疼痛而抽搐着颤抖的夜神空，挑眉道。
    “怎么，还不肯认输吗？”
    夜神空勉强抬起头，望着眼前出现了层层叠叠虚影的少女，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我......还撑得住。”
    望着对方嘴角流下的血迹，音无澈雪不禁蹙紧了眉，冷声道。
    “今天过后，这种无用的执拗，和那种多余的温柔，你都必须要全部舍弃。”
    她最后一次捏紧了拳。
    此刻，看到这一幕，位于紫金之殿的柚子俏脸已经变得煞白。
    她嘴唇颤抖着，控制不住的惶恐道。
    “住、住手......”
    “快点停下来，夜神阁下他已经......”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她一个。
    道场的结界外，正在观战的妖怪们已经看红了眼，纷纷用身体不停的撞击着结界，同时怒吼道。
    “放开夜神首领，人类！”
    “让我来当你的对手，冲我来啊，混蛋！”
    终于，一道再也无法压抑住的愤怒声自御狐岛上响起，压盖住了一切声音。
    “够了，给本王住手！”
    此刻，夜神彩已经攥碎了王座的扶手，从王座之上站了起来。
    锋利的尖石划破了她的手心，鲜血淅淅沥沥的滴落在地。
    一股恐怖到难以言喻的威压从她身上升起，身后的九条长尾肆意舒展开来，一如其背后的那尊玉狐雕像。
    一时间，那须野的天空都隐隐为之色变。
    听到这阵声音，音无澈雪的动作稍稍一顿，冰冷的目光与之相望着。
    “注意你的言辞，那须野的王。”
    “凭你这样的态度，也想让我答应你的请求吗？”
    她随即再度扬起了拳头。
    看到这一幕，夜神彩不禁咬紧了嘴唇。
    下一瞬，她收起了那份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
    在众妖注视之下，她向着音无澈雪缓缓躬下了身，低头恳求道。
    “本王知道了。这场决斗，本王算你赢了，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好，请不要再继续折磨哥哥了......”
    “本王求求你，放哥哥一马。”
    此话一出，大御狐道场乃至整个那须野都变得一片寂静。
    霎时间，所有妖怪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震惊，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
    紫金之殿，枫呆滞的望着光幕中的景象。
    “等一等，女王大人叫夜神阁下什么？”
    “哥...哥？”
    “难道说，夜神阁下，是狐神大人的......”
    道场外，络新妇那娇媚的脸庞之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喃喃念道。
    “原来如此，狐神大人，怪不得您会如此偏爱夜神大人......”
    “原来他，是您的孩子吗？”
    御狐岛上，白狼也同样呆滞在了原地。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为什么女王大人动不动就会离开那须野去到外界之中，为什么她会如此无条件的信任那个名为夜神空的人类。
    原来，她在外界还有一个哥哥......
    听到这话，音无澈雪目光之中这才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随即将手从有限手套中抽了出来，放开了夜神空。
    而失去了她的支撑的夜神空像是失去了提线的木偶，随即向后瘫倒在地。
    只不过，此刻的他整个人仿佛被刚刚的挫折彻底击倒了，目光中失去了以往的那种决然与自信，双目空洞无神的望着天空。
    表情上连痛苦也没有，剩下的只是麻木。
    音无澈雪望了他一眼，随即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向他伸出了手，轻声道。
    “起来吧。”
    “虽然作为你的敌人，我无法认可你，但是身为五番队的队长的话，能看到自己的队员有这样的表现，我很欣慰。”
    “在此，我向你保证。”
    “如果你的妹妹能配合我的行动的话，那我会确保她的安全。”
    听到这话，夜神空那空洞的视线动了动，凝视着面前音无澈雪的脸蛋，苦涩道。
    “可是，我还是失败了。”
    “明明不能输的，明明要保护彩的，明明.....”
    音无澈雪静静的倾听着，而后轻声道。
    “所有人都会失败，哪怕你也不例外。”
    “但只有咽下失败的苦果，才能继续咀嚼胜利的果实，从而变得更加强大。”
    “夜神空，站起来，然后变的更强吧。”
    此刻，夜神空怔怔的望着面前的音无澈雪，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真的是.....敌不过你啊，音无队长。”
    他伸手，握住了音无澈雪的手。
    音无澈雪嘴角微微一扬，轻声道。
    “虽然现在你的确不是我的对手，但未来的话，或许——”
    忽然间，她的瞳孔失去了光芒。
    在所有妖怪的注视之下，她松开了握住夜神空的手，转过身，一路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擂台边缘，而后径直跳了下去。
    此刻，夜神空强忍着剧痛，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仰起头，向着御狐岛喊道。
    “御狐岛的裁判们，现在来宣布这场决斗的胜者吧！”
    听到这话，白狼不禁吃了一惊，下意识道。
    “可是刚刚，女王大人已经宣布了，胜者是那位少女——”
    夜神空毫不客气的打断道。
    “我问你，这场决斗大会的胜者，难道是由女王大人直接确定的吗？”
    “这....当然不是。”白狼有些迟疑的回应道。
    “那么，就给我重新宣判！”
    “好好想想，这场决斗大会的规则是什么！”
    夜神空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继续道。
    “落出擂台边界视为败北，认输、失去战斗能力也同样视为败北。”
    “而我既没有出界，也没有认输，现在也还有继续战斗的力气。”
    “可反观我的对手，现在已经离开了擂台了！”
    “所以说，这场决斗毫无疑问，是我的胜利！”
    什......什么？
    听到这话，白狼不禁震惊在了原地。
    “噗。”
    看到这一幕，她身旁的夜神彩脸上的表情逐渐由惊愕转为了惊喜，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边笑，边用手指揩着眼泪，哽咽道。
    “真是的，哥哥，不惜做到这一步也要赢吗，真是的，真是的，笨蛋，真是大笨蛋......”
    此刻，落出擂台外的音无澈雪目光中也终于再一次恢复了神采。
    她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向擂台上的夜神空，俏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惊讶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从小佐川巡查那里学到的技能。”
    夜神空向她露出了一个惨不忍睹的笑容，随即缓缓摊开了左手，露出了其中的迷你型生杀不允。
    握在手中，向着音无澈雪晃了晃。
    “我称之为，名侦探的手里剑。”
    看着一脸迷惑的音无澈雪，他继续耐心道。
    “我想，小佐川巡查应该曾经跟音无队长你汇报过吧，在鱼宫城的宝物之中，有一件名为缩小灯的宝物，能力就是将东西缩小。”
    “难道说......”
    音无澈雪顿时明白了什么，俏脸上的表情逐渐拉黑。
    夜神空点了点头。
    “没错，在这场决斗开始之前，我从汐姬公主那里借来了缩小灯，将生杀不允缩小后便将其藏在了手心里。”
    “而后，我一直都在等待时机的到来。”
    “如果说，不是音无队长最后那份多余的温柔的话，输的恐怕是我吧。”
    “所以之前的话，原话奉还给你。”
    夜神空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刚刚音无澈雪的语气，冷淡道。
    “这种多余的温柔，迟早会伤害到你，音无队长。”
    望着那张俊秀的脸庞，音无澈雪抿紧了嘴唇，纤细的身体因为羞愤而微微颤抖起来。
    半晌，才恨恨的从嘴中撂出一个词。
    “......卑鄙。”
    “没办法啊，不这么做的话，我根本想不到如何才能打倒你。”夜神空无奈的一摊手。
    “因为音无队长你，实在是太强了啊。”
    他抬起头，向着上方的御狐岛喊道。
    “那么女王大人啊，现在也该宣布真正的结果了吧？”
    “嗯...嗯！”
    此刻，夜神彩终于擦干了泪水，而后向着整个那须野，庄重的宣布道。
    “胜者，伊贺坂首领，夜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