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即是虫群 - 第三百七十三章 少年

    在黑暗纪元时期，除了飞船航速和通讯延迟困扰着季族，还有一个问题也困扰着他们。
    与漫长的星际航行相比，个体的生命限度如同烟花绽放一般短暂。虽然踏入星际殖民的文明，休眠技术是标配，能够极大延缓乘客们的衰老速度，但是一个文明中，个体与个体之间的牵挂和羁绊，也是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当季族的青葱少年，经过严格的训练，最终告别父母和兄弟姐妹，踏上星际征程的时候，年轻的心低估了自己未来即将面对的，也高估了自身的承受能力。
    数百年的航行，当少年醒来之时，仿佛只是睡了一个长觉，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枪林弹雨，舰炮轰鸣，受伤战死已是家常便饭，当他经过战争的磨练成长，并侥幸存活到最后之时，回家的喜悦添满了他的心灵。
    又是数百年的旅行，对孱弱个体而言，遥不可及的距离，放在宇宙星海之中，简直不值一提。所以，舰舱外，远方的星星还是那些星星，它们大多甚至连方位都几乎没有变动过。
    终于，满心欢喜的少年回到了从小成长的地方。但曾经的家园已过去千年，熟悉变得陌生。少年休眠沉睡的时间，却是其他人真实经历过的，他的父母没有休眠，他的兄弟姐妹没有沉睡。因此，当他归来，那些当初送别他的身影，都早已逝去。
    他有些明白当初看父母最后一眼时，他们眼中流露的是什么了。
    少年崩溃了，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少年只是那个时代的缩影，大量的季族战士因为失去精神寄托，承受不住打击而变成了行尸走肉。他们参与着各处的战争，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去死。
    因为战乱，那个年代的历史缺失太多了，但黑暗纪元能够持续两万余年，与“少年们”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之后，季族解决了航速和通讯的问题，结束了战争。但季族很快发展，“少年们”的问题，是精神层面上的，就算在和平年间，也是不可避免的。
    只要季族还要继续扩张，航速会再次成为桎梏，“少年们”就还会产生。
    季族很快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少年们”的产生，主要原因是个体寿命和各种羁绊。既然如此，那么，就解决这个问题。
    生命体做为自然进化的杰作，隐藏了太多的秘密，贸然改动，往往会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不过季族科技水平发达，还有着众多的“外援”，很快研究出了一些成果，但这些成果增加的寿命，并不足以解决“少年们”的问题。
    季族很快明白，星海太过浩瀚，除非永生，否则永远都不可能从寿命的角度，来解决这个问题。
    那么，只能从其它角度了。
    经过一次铁血改革，季族不再有自然出生的人口，所有的新生儿全部由人工培育而成，并交由集体抚养长大。
    新生儿每六个组成一个家庭，他们没有父母的概念，只有兄弟姐妹。他们年龄相仿，成年后会被以家庭为单位分配工作。
    不论是后方生产，还是科学研究，或是远征探索，家庭成员共同进退。家庭成员没有父母，没有伴侣，他们会在同一个岗位上，相伴到老。这样一来，就再也不会产生寿命差距过大的困扰。
    季族，从羁绊的角度上，将“少年们”的问题给解决了。虽然是以磨灭了众多情感为代价。
    季族进入了平稳的发展期，不过虽然“少年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但季族并没有放弃在生命上的探索。
    不单单是寿命上的，在其它方面，季族也展开了全方位的研究。比如在生命种子的初期培养过程中，就向着某些方面做倾斜，使他们在出生之后，能更好的适应被分配的工作。
    更加强壮的战士，更加聪慧的科研人员等等，但这都只是旁枝末节。
    不断挑战生命禁区，并取得成果，让季族人开始膨胀，而且缺失了某些感情的他们，变得更加疯魔，这让罗文想起了某只绿毛小侏儒。
    他们变得有些激进起来，季族最初的平均寿命是多少，已经失去了记载，星海联盟的众多文明猜测，起始应该在200年左右。
    但到季族消亡之时，他们的平均寿命已经接近2000年，足足增长了十倍。
    是的，季族消亡了，生命禁区的挑战，暗藏无穷的隐患。随着基因层面的不断修改，寿命逐渐增加的季族，也变得越来越理智，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无情。
    而且修改后的生命种子，成活率也越来越低，这导致了季族的新增人口越来越少，但已经么得感情的季族人，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最后一次修改……
    季族已经上千年没有新成员加入了，随着季族人逐渐老去，季族的人口也越来越少。虽然他们还存有修改之前的季族人基因，但存活的季族，已经拒绝承认那是他们的同族了。
    随着季族人口减少，其领地内的外族人却越来越多。但就算如此，季族也没有失去对领地的掌控，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动摇都没有。
    虽然季族一直以来的政策，是做到这一点的基础，但也不得不提到另一位功臣——“荧”。
    很久很久以前，甚至可能是在黑暗纪元之前，随着季族的疆域越来越大，管理的难度也日渐增加。
    不单单是科技上的限制，还有人为的因素。
    季族的最高权力机构，就是长老会，这个从上古神话时期，遗留下来的组织，至今掌控着季族的大小事务。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殖民地的增多，长老会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人员也越来越臃肿。那时的季族还感情丰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也许在大多时候，有想法是一件好事，但在某些地方和时候，却恰恰相反。
    长老们虽然总体为了族群的利益，但路却不止一条，每位长老都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拉帮结派，结成阵营。
    于是，一些事情陷入了旷日持久的争论，效率逐渐离季族远去。
    好在，他们发现了这一点，虽然用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