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师 - 第486章 世界之癣

    仙界无边的混沌之中，一只巨大的宏龟驮着一位老者在缓慢的挪动着。
    宏龟走过之处，身后的空间不断显现高爽，但不久后混沌之气又慢慢重聚。
    而它挪动的身躯也越来越慢，越来越艰难。
    “这世界越来越难开荒了，吾恐怕不行了……”宏龟停了下来，虚弱的出声道。
    老者看了看四周，轻叹道：“你去吧，唉，可惜时间太紧迫了，如果这次还不行，那我也就只能随你去了。”
    “罢了，罢了，去找他吧！”老者嘀咕了两句，身影已经从龟背上消失。
    他走后，宏龟巨大的身躯也没了气息，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二全去找过鸿天之后，又再仙界待了半年，但邪神一直都未出现，他一时也摸不清对方到底在做什么？
    此时的仙界，内部空虚无比，近九层的道祖都在大道山时，被张二全以逆命之术送入了冥冥之中的轮回。
    本以为即将迎来大战，可邪神们之后却突然偃旗息鼓，不再任何动作，这很反常。
    就在张二全心神不宁之际，柳千月他们带回了信息。
    “我们派出人手从四面去了无尽的混沌之地，那里有很多未知恐怖，我们折了很多人手，甚至我与张九天亲自去了一处，也是艰难险阻，”柳千月沉着脸说道。
    张二全看着她说道：“你没事吧？”
    柳千月嘴角微扬，笑言道：“你这小子还知道关心姑奶奶了，难得。”
    张二全笑道：“谁让你已是娃子他娘了呢，对了，娃子到底是不是猴子啊？”
    “讨打……”柳千月竖着粉拳在他头上咣咣两拳，对他翻了个白眼。
    “就算是猴子，那也是姑奶奶的娃，跟姑奶奶一个姓，关你屁事，”柳千月哼道。
    张二全脸一滞，不满道：“也是我的，我也出力了，不行，就算是只猴子也得跟老子姓……”
    “切！”
    张二全见她不想提，也不再纠缠了，无奈的摇摇头，问道：“你们在混沌空间有什么发现吗？”
    柳千月轻声道：“我们在东边的一角，发现了一只巨龟状的石山，从外形上看石山形成不久，时间道祖说那巨龟很有可能是传说中这世间的第一个生灵宏龟劫。”
    张二全脸色发愣，老宏龟可以说予他有大恩，若不是它，自己也难以进入那秘地方寸山，更有再中心界葬仙林的传道之情。
    原来它来头这么大！
    这时，柳千月又苦恼道：“那五只邪神到底想干什么，这么久过去了，他们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要不要我们主动出击啊。”
    张二全刚欲开口，突然脸色一变，急忙说道：“我有点事外出下，邪神之事不是打生打死那么简单，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他人已离开阴阳天域仙宫大殿。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九天外，一片无垠的高空之上。
    此时，一个衣着邋遢老者佝偻着身体悬立在空中，老者正背对着他。
    张二全站在他身后，打量着老者许久，淡淡说道：“阁下就是创世老人，也是将我向木偶一样提着走的那幕后之手？”
    老者没有出声，仍旧背对着他，许久才叹了口气，出声道：“唉，本来不想这么早见你的，可是时间不多了！”
    张二全冷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老者这时身体微动，慢慢的转过身，露出正脸，苍老中难掩英气，但张二全却是神色大变，难以置信。
    “是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张二全吃惊道。
    老者笑道：“意外吗，对，我是荒古，是那个边荒蛮界第一个成功走出的大帝，当然荒古只是我漫长岁月太过无聊的一段短暂的旅程罢了，我在各界还有太多的分身就不提了。”
    张二全定了定心神说道：“所以，你身为创世之神，却将这个世界搞成这样，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者手挥，凭空变出一套桌椅，说道：“故事很长，坐下来慢慢说吧。”
    张二全迟疑了下，便坐了下去。
    一入座，瞬间风云变色、天地轮转，他已置身于无尽界域之中，身边星云在快速的流动。
    眼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他踏虚空而来。
    那道身影快速穿过他的面前，而张二全这才看清他胸前有一只枪尖突出，枪柄在身后。
    这身影被人洞穿了胸膛。
    张二全在他身边，那道身影却对他置若罔闻，仿佛根本没看见他一般。
    这时，老者也出现在了他的身侧，看着这个被长枪刺穿的身影，叹道：“他是我的主人，也是这个世界你们所认为的创世之神。”
    张二全移开目光，看向他诧然道：“你不是创世之神。”
    “当然不是，我只是主人的老仆”老者笑道：“看下去吧，看下去就明白了。”
    张二全闻言不再说话，认真的看着。
    时间流逝，那高大的身影仍在不知疲惫的向前疾速飞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道身影突然停下了脚步，慢慢的倒在了界域虚空中，随着界域之中的狂风吹打，他的肉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散。
    张二全目光一抬，随后身体一动出现在了那身影的边上。
    老者伤感的说道：“主人会化作一颗星点，如周边的界域星点一样，挂在这里。”
    张二全看了圈周边不时闪动的星点，心神震动。
    “这个过程会很久，我带你进去看看吧，”老者说着走了过来大手一挥，带着张二全化作两道光影钻进了那道身影的体内。
    又是一阵光景转换，张二全来到了一座被无尽迷雾包裹的巨山之上。
    还未等他站稳，脚下巨山突然动了，他惊讶的望着老者。
    老者指着大山说道：“我们脚下就是这个世界除我之外的第一个生命，他叫劫。”
    张二全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正是那个老宏龟。
    老者笑道：“劫的本体便是插在主人身上的那杆长枪，主人在临死前将它的一切抹去，让它成了开荒的器具。”
    这时，宏龟开始不断的向前挪动，它所过之处混沌之气一扫而空，天地变得清明。
    随着宏龟的快速移动，两人踏在它的背上很快越过了千万里之地。
    老者说道：“本来内世界的开辟并不需要这么复杂，可主人的身体死了，只保留了一丝灵识，所以他的内世界不受控制了。”
    “开荒是个无聊的过程，不看也罢，我们时间有限，加速吧！”老者说着再次挥手，而张二全眼前的场景开始快速飞逝。
    只短短小半日，一个庞大的世界雏形出现了。
    “这就是现在的仙界？”张二全轻声说道。
    老者点点头，“嗯，初始的仙界便是这样形成的，那时没有你们这样的生灵，世界只有我与劫。”
    张二全皱眉道：“可凡俗和炼狱呢，它们难道不是世界的一体？”
    老者脸色微变，说道：“一切的起因都从凡俗开始。”
    张二全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老者说道：“再强大的生命也无法永垂不朽，谁也逃不过岁月的侵蚀，主人也一样，他的身体死了，然后开始慢慢腐烂，这些腐烂的物质渐渐凝聚成了一块新的世界，凡俗世界形成了，如果只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可后来有一天凡俗世界突然出现了毒体，这些毒体太可怕了，他们繁殖的速度太快，我亲自出手灭杀了一次一次，但他们始终能再生，并不断扩散、变异、增强。”
    “没办法了，他们的增强速度太快，已经有些强大的毒体打破了仙界的屏障冲了上来，”老者看着张二全，无奈的说道：“我那时已然知道凭我的能力无法彻底灭杀他们，我不敢再出手了，因为我的每次出手都使他们变得更加强大。”
    张二全没有插嘴，老者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道：“不过为了消灭这些世界之癣，于是我苦思良久，决定抓住这其中一些最强大的毒体，开始认真的研究起来，呵呵，这一研究让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些毒体竟然有超强的模仿能力，于是我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将他们培养成与我一样的生物，教他们塑型，教他们学习，教他们修炼，教他们感悟自然，他们学的很快，并用我传授的智慧为自己取名为隐仙！”
    “隐仙一族，这个世界上第一批最早的生灵，就是这么诞生的？”张二全久久无言，他默默的点上了一根烟，缓缓说道。
    老者点点头，轻笑道：“呵呵，是啊，他们在主人弥留的残识所化的至高规则下生活着、修炼着，一切都很安稳，而隐仙族的诞生也代表我的实验成功了，我为这个世界带来了热闹与生机，于是我接下来又接连改造了更多的毒体，直至整个世界所有的毒体都被我改造完才停止，但这次实验也耗费了我不少心力，没多久，我便沉沉的睡去了。”
    “然后呢？”张二全见老者停了下来，这时眼前的画面突然出现了一副大战的场景。
    老者说道：“你也看到了，在我熟睡的时候，他们发生了战争，从凡俗打到了天上，这其中有两个强大的生灵竟然有了能摧毁世界的能力，而且他们竟还在密谋对主人的残识下手，这是绝不允许的事，我本想出手解决他们，但那时的我突然发现我的力量在极速的衰退，我很惊恐，经过排查才发现，当初以法力强行开辟的收拢毒体毒性的空间出现了反噬，哦，那个空间就是炼狱，创造它的初衷就是为了封存毒性。
    不过这时，我却发现个更让我恐惧的情况，主人的内世界破了，它与外面的世界之间出现了一个通道，这太可怕了，我焦急万分的同时，却也让我陡然找到了对付这群毒体的方法，于是我将那群徘徊在通道前的阴神放了进来。”
    张二全吐了口烟，这时他也终于理顺了，如果阴神是这老者放进来的，那便合理了。
    “所以人祖没有敢彻底斩杀阴神便是因为顾忌你？”张二全出声问道。
    老者笑道：“呵呵，你也别太高估他，人祖是很强大，衰败之后的我已然无法压制他，但阴神来自于比主人更加强大的创世境的内世界，所以想要杀灭他们极难，当然人祖若是尽全力不惜重伤，是可以彻底杀灭五只邪神的，但他太聪明了，聪明的生灵想得更多，他大概是从我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到了一些事，所以他动起了阴神世界的脑筋。”
    张二全冷笑道：“你敢说有些话不是你故意放出的，我看人祖去往阴邪界正是你推动的吧。”
    老者没有否认，直言道：“没有什么不敢说的，自然是我，我不过是将一些实话告诉了他而已，人祖他野心很大，想在修炼之路上一直走下去，当他了解到就算主宰了这个世界也无法迈出那一步，踏入至高之境，他放弃了，他觉得主人留下的这个破败不堪的世界还不值得他放弃自己的追求，于是他冲进了阴邪界想去更为壮观的世界寻找向上的阶梯。”
    “人祖的结果如何？”张二全问道。
    老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告诉他的话以及他的推断都是对的，但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他，我从邪神的记忆中读取到，他们是被那个世界流放的罪犯，阴邪界里是有真正的至高境的，也许多半还有准创世境。”
    张二全心中一叹，若是如此，那人祖定然是陨落了，毕竟他就算再强大，也只是半步至高，阴邪界连准创世境都可能有，他们进入便再难出来。
    老者说完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张二全开口道：“那你现在来我又是为了什么？”
    老者叹道：“你现在的修为比之当初的人祖还差些，但我的时间不多了，准确的说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我需要知道你的想法。”
    “什么想法？”张二全淡淡说道。
    老者言道：“维持一个死界，太耗费心力了，它使我衰老的过于严重，我是注定要死的，但我不能让主人的世界也跟着消亡，我若将当初主人赐予我的世界之心交给你，你能继续替我守护着这个世界吗？”
    张二全闻言，突然冷笑道：“呵呵，我终于明白了，难怪刚才你说的一切我都觉得很空洞，总觉得差点什么，现才通了。”
    老者看着他，饶有兴致的说道：“你觉得差了点什么？”
    “得失，”张二全自信道：“想必这个问题你也问过人祖吧，他应该比我更适合，但人祖不愿意被这个死界拖累，所以这才是他真正的取死之因吧。”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笑道：“不错不错，你不光修炼速度和战力无双，就连心智也是超群出众，能从我的话中反推出更多的东西，看来我没看错人。”
    张二全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对，人祖他若答应我的请求，那他将会得到世界之心，成为与我一样的存在，以他正值壮年的力量，挥手间就能斩灭邪神，但他不愿，”老者平静的说道：“我在削弱，他在成长，若是不愿站在一边，那便有几率会威胁到主人的残识，我自然不可能容忍这种变数出现。”
    张二全瞥了他一眼，嗤笑道：“苦修亿万年，从荆棘丛生中一步一坎艰难攀登上巅峰，到头来却要拿自己的心力去延长一个死界的寿命，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倒霉事，我想是个修士都不会愿意去做的吧，人祖不愿，你觉得我会愿意？”
    “你会愿意的！”老者轻轻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