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换明 - 第九十七章 毁于冰面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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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咣,哎呀……
    不断有建虏滑倒在地,兵器、盾牌摔落,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建虏军官这才看清,脚下看似松软的雪很薄,下面却是一层溜滑的冰面。
    前方建虏跌爬滑摔,后面的建虏还在向上冲,人员越来越密集。
    “抛射!”尚可喜发出了命令。
    大大小小的石头在空中掠过,黑压压的一片,中间还有冒着青烟的地雷,向山坡上的建虏砸了过去。
    大的有十斤八斤,最小的也有两斤,带着抛出的动能,再加上由高至低的势能,砸进攻山的建虏队中。
    一片惨叫、惊呼响了起来,连抵近掩护压制的建虏弓箭手,也全在抛石机的射程之内。在这突然而猛烈的打击下,建虏陷入了混乱,伤亡也直线上升。
    这还没完,趁着建虏手忙脚乱,盾牌也防护不周的时候,侧翼的火枪响起了齐射的轰鸣,另一侧的弓箭也骤然密集而猛烈起来。
    防上、防左、防右,手忙脚乱的建虏遭到了立体的打击,血肉迸溅中,攻山的队伍如同头上长的疥癣,一堆一片的倒下。
    “射击!”藤野英大声叫着,有些尖利,但在战场上,没人注意。
    她很生气,郭大靖竟然没告诉她,便独自行动了。
    瞎逞能,已杀了两个贝勒了,功劳还不够大嘛,还这么不要命。
    藤野英瞪圆了眼睛,小黑脸上阴沉得快滴出水,越祖代疱地抢了老爹的指挥权。
    “不要转移枪口,向标记的地方开火。”藤野正观察着战局,提醒着火枪兵,使每一次射击都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远的有抛石机,火枪只打五十余米处的建虏,杀伤力、射程、精准度能够达到相对的平衡。
    与小铁山的防御作战又有不同,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胜利也要总结其中的缺陷和不足,正是郭大靖的优点之一。
    有盾牌防护,弓箭、火枪的杀伤便大为下降。但结合抛石机的轰击,形成立体打击,就能使建虏顾此失彼。
    战局突变,攻山的建虏如同浪头撞上了坚硬的礁石,不仅无法进展,更是被反击得粉碎。
    火光一闪,黑烟升腾中,地雷轰然爆炸,几个建虏被弹片击中,或被气浪冲击,纷纷倒地。
    一块大石头砸中了建虏的脑袋,这家伙连声都没吭,便带着满头血污栽倒。
    前面的建虏一步两滑,即便是四脚着地,也很难爬上去,倒显得滑稽可笑。
    但守军对这些家伙并不如何理睬,继续猛烈地反击,杀伤着他们后面的敌人。
    失去了后援,这些冲在最前面的建虏,最后再收拾不迟。在他们当面,还有木炮和长枪兵,正等着他们再爬近一些呢!
    萨尔纳的眼睛都要瞪出眶外,突然的转折太大,让他难以接受。敌人开始的防御,显然是在虚作故事,就是引诱攻山的部队再多一些,再密一点。
    图尔乐咕咚咽了口唾沫,声音大得周围的亲兵都能听见。他也同样是惊愕的表情,脑中一片混乱。
    又是一片石雨加地雷抛掷而来,赶工制造的抛石机很粗陋,落点难以保证,但却起到了覆盖性轰击的效果。
    火枪依旧在响个不停,已经难以形成齐射,但射出的铅弹依旧密集。两百火枪兵,分成四批轮射,火力的持续性还能得到保证。
    建虏既爬不上溜滑的坡面,又在不断地付出伤亡,越来越是混乱,已经出现了自行败退的迹象。
    令行禁止,这是建虏的优点,也是屡屡获胜的原因之一。但在此时,却成了攻山建虏的噩梦。
    “鸣金——”萨尔纳终于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令他感到屈辱又无奈的字。
    “应该继续进攻。”图尔乐瞪着萨尔纳,反对道:“再投入兵力,还有获胜之机。现在退下来,前功尽弃。”
    萨尔纳皱紧了眉头,反驳道:“你没看到敌人的布置吗,阵地前是冰是雪,滑不溜脚,冲到那里就停滞不前。”
    图尔乐眨巴眨巴眼睛,气势有所减弱,但还不甘心,说道:“有办法的,鞋上绑东西,干草或破布。用长枪钉地……”
    扯蛋!
    萨尔纳阴沉着脸,反问道:“那现在准备好了吗?”
    图尔乐无言以对,不悦地转过头,狠狠地盯着山坡。
    鸣金收兵,对于萨尔纳是无奈之举。尽管他也想和图尔乐一样,继续增兵攻山,哪怕再多些伤亡,也要达到目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寄予厚望的进攻,竟然毁在几十米的冰面上。就这么简单的招数,竟然还不好破解。
    抛石机还在发射,火枪、弓箭还在射击,将败退的建虏一个个从后背打翻击倒。
    显然,建虏并不想继续进攻,否则也不会收兵,而是继续投入部队。
    “建虏还算聪明。”尚可喜冷笑一声,“在没有想到防滑的办法前,再增加多少兵力,也不会奏效。”
    “将军说得极是。”亲兵队长伸手指着山坡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说道:“少说也打死了三四百建虏,还能得到首级,赏功银,朝廷是不会不给吧?”
    尚可喜翻了下眼睛,说道:“就知道银子,没出息。”
    亲兵队长嘿嘿笑着,也不辩解,但却开始算赏银能分多少。一个五十,十个五百,一百个就是五千,平均分的话,至少也会有二三两。
    明廷虽然对于东江镇的粮饷能扣就扣,能减就减,但定下的首功还不会赖账。
    当然,凭东江镇的战力,想用人头来换银子,达到丰衣足食的地步,不太可能。
    袭扰作战嘛,打一下就跑,就是打死了敌人,也基本上来不及去割人头。要从容地收获首级,一般就只有歼灭战能做到。
    这也就是郭大靖发挥才智,帮助东江军连破义州和龙川,斩获大量首级,从而得到毛文龙的看重的原因之一。
    东江镇从开镇到现在,报捷的次数很多,但真正的人头斩获,却是很少。往往战报上杀死杀伤敌人数千,却很难令人相信。
    其实,战报上的水分确实不小,大家都心知肚明。要看实打实的战绩,人头是最准确的,赏功银也是最实在的。
    在援朝作战中,东江军已经解送了两千多首级,这就是十万多两银子。要知道,这可是顶东江镇好几年的饷银。
    “刀斧手,出阵。”尚可喜发出停止射击的命令,派出了刀斧手收割人头和盔甲。
    弓箭、火枪、抛石机都做好了准备,如果敌人再发动进攻,就再给予其痛击。
    “那有小道可通行。”萨尔纳眯起了眼睛,发现敌人阵地前的冰滑坡面有着数条一人来宽的小道。
    图尔乐也看到了,却翻了下眼睛,说道:“太过狭窄,没什么用。”
    萨尔纳岂能不知,但图尔乐与自己有点不对付,他也不想激化矛盾,便没有吭声。
    远望着敌人在收割人头,剥除衣甲,对于受伤未死的,也不给个痛快,惨叫声传来,建虏队伍中起了一阵骚乱,愤怒的情绪冲上头脑。
    敌人显然并不满足于防御的成功,也不担心再次进攻,倒是唯恐不能激怒对手似的。
    他们剁下人头,拎着鼠尾辫,向着山下的建虏高高举起,大声喊叫着,笑着。既是嘲讽,又是挑衅。
    连尸体都不能抢回,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的伙伴或袍泽身首异处,又被剥除衣甲,无头尸体象死狗般扔到一旁。
    “大人——”一个建虏军官实在忍不住,上前请缨道:“卑职愿率五百精兵出战,不攻下此山绝不活着回来。”
    萨尔纳斜睨了一眼这个红了眼的家伙,冷冷地说道:“你要如何攻山?说出办法来。”
    建虏军官只是热血上头,却并没有仔细思考,一时被问得愣在当场。
    “既无破敌之法,便要让士兵陪着你丧命嘛?”萨尔纳猛地提高了声音,狠狠地瞪着这个军官,斥道:“退下,无脑的莽夫。”
    图尔乐虽然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脸上泛红,可还是理智清醒的。他知道萨尔纳说得对,因怒而再战,并不能起到作用,反倒徒增死伤。
    敌人显然是颇有信心,才如此胆大地挑衅,或者说是在诱战。
    既然是敌人的激将之法,那就不能上当,图尔乐还是知道这个简单的道理。
    “先撤退吧!”图尔乐艰难地收回了目光,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懑,说道:“打造些合用器械,再来攻山,把卑鄙无耻的敌人全都杀死。”
    萨尔纳略有些奇怪地看了图尔乐一眼,难得的意见统一,图尔乐应该是受到了震动。
    都说建虏粗莽野蛮,但他们能屡战屡胜,并不全是靠着悍不畏死和武勇骑射。他们也知道用计谋,也知道进退。
    “倒是小瞧了建虏。”尚可喜望着山下退走的建虏,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激怒建虏,趁其还没有准备好之前,给予其重创,本就是防御作战的延伸。
    尚可喜曾问过郭大靖,如果是他来率军攻山,要如何才能破解诸般手段的合击。
    郭大靖其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伤亡肯定很大,越过冰滑的雪坡也需要器械,至少要做些古代版的钉鞋吧!
    正因为如此,尚可喜才有信心,才敢挑衅,要多杀伤建虏。反正建虏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也就只能是在攻山中铩羽而归。
    但建虏的撤退,让尚可喜等人颇为失望。可他们并不敢太放松,继续准备着迎接下一场大战。
    工匠们在士兵的协助下,继续制造抛石机;大小石块也继续搜集,备得足足的;火枪兵保养枪支、熔制铅弹……
    对于扼守险要的战斗来说,除了正面突破,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投机取巧的打法。什么小路绕袭,什么攀崖突破,多数都停留在文学作品之内。
    既然选择了龙王坨子作阻击阵地,郭大靖等人在朝鲜向导的指引下,自然会把漏洞和破绽补全。
    建虏无奈退兵,很当然地选择了离此不远,曾经路过的小村子。有不少房屋,并不一定够住,但却比野地要省事很多。
    后队接到命令,先行派人去了村子,粗略地检查之后,派人警戒守卫。等到运粮队、建虏大队赶到,便入村安营。
    趁着建虏入村的纷乱劲儿,郭大靖不慌不忙地从藏身处走出,很快就成为村中的一名建虏。
    两千建虏,一千是辽东镇江的驻军,一千是宣川的守军。哪怕是同一处的部队,也不可能有人全都认识。
    村中的空地是晒谷场,粮车全部推到这里,朝鲜民伕则被赶到村外,由剃头人看管。
    这不出乎郭大靖的预料,村子就那么大,哪里有民伕和剃头人的地方。但粮食是重要的,建虏在周围房屋住着,也就起到了保护的作用。
    同样,村中的水井被建虏独占。剃头人和民伕不准轻易入村,只能去两里外的小河凿冰取水。
    好啊,这是你们自己找死,就怪不得爷爷心狠手辣、阴险诡诈了。
    郭大靖并不着急下毒,这顿不吃,下顿也是一样。他同其他在村中忙碌走动的建虏一样,观察着建虏的布置,趁着夜色昏暗,最后在打谷场消失了人影。
    月亮在云层中穿行,凄冷的月光忽明忽暗。喧嚣的村中逐渐安静下来,遭到挫败、疲惫不堪的建虏吃过饭,开始休息。
    村中最大的房屋内,萨尔纳、图尔乐召集军官,正在商议明天的攻山行动。
    “攻山不比平地,楯车怕是作用不大。”萨尔纳先开口说道:“但我已让剃头人督促民伕连夜赶制。另外,就是坡面冰滑,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图尔乐沉声补充道:“敌人的防御不可谓不阴险毒辣,特别是抛掷石头的武器,超过弓箭的射程,甚为可虑。”
    一个建虏军官已经有了思路,开口说道:“末将以为,破解冰滑的解决办法,可用云梯。铺在冰面上,下端或固定,或以人力顶住,士兵便可蹬踏攀登。”
    “好,很好。”萨尔纳露出笑容,点头赞赏。
    图尔乐笑道:“图哈,你想的办法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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