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父开始克苏鲁 - 294.核爆中走出的男人

    核弹爆炸六个小时后。
    废弃都市中的乱象还在继续，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黑山大楼后的焦土附近。
    地面上的高温仍没有完全消散。
    大量足以置人于死地的辐射，正堆积在此处，就算是再胆大的超凡者，也不敢毫无防护措施的步入此地。
    这些辐射或许不会在短时间内对他们造成严重的伤势。
    却有可能积攒在人们体内，使体内的器官逐渐衰竭或是病变，又或者畸变、异化成足以颠覆常人认知的形态。
    直到现在。
    还没有人敢进入这片区域，去确认参与这次继任仪式的人们究竟是死是活。
    但是在绝大多数人想来，包括黑山美姬在内的黑山公司高层，连带着那位最近大出风头的医生，都应该已经全军覆没。
    那可是核弹啊！
    是人类迄今为止威力最大、杀伤力最强的科技造物。
    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光是爆炸的余波，就可以杀死数不清的超凡者。
    更何况，这枚核弹的爆点，就在他们所处的高楼。
    连这栋大楼都彻底人间蒸发。
    人类的肉体，难道会比这座高楼还要坚不可摧吗？
    但是，在亲自确认之前，总有些人仍然不死心，想找到黑山美姬彻底身亡的证据。
    半空中。
    一架无人机，正在废墟的上方盘旋。
    它装配了最新型的生物感知设备，不是依靠红外线，而是探寻生物体上另一种独特的信息素，从而锁定活物的位置。
    哪怕是在核弹爆发后的废墟中，也同样能够生效。
    负责操控无人机的女操作员，正身处与废墟有一定距离的临时据点。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注视着无人机反馈回来的图像，嘴里嘟囔道。
    “真是的！”
    “偏偏派我来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工作。”
    操作员的不满很容易理解。
    在她想来，核爆中心根本不可能还有幸存者。
    上头偏偏还要派她执行这样枯燥且无意义的任务。
    而眼前屏幕上的画面，无疑也证明了这一点。
    只剩灰白色，连一点生物体征的信号都没有。
    摄像头传回来的图像，更完全是一片废墟，看得她都微微咋舌。
    ‘这也太惨了……’
    恐怕谁都不会想到，原本权势滔天的黑山公司，会遭遇这种毁灭性的打击吧？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继续完成这无聊的工作时，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这……这是！？”
    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红点。
    ——这是发现生命体征的标识。
    而且，这个红点立即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扩大，颜色加深。
    代表着对方的生命活力在极快的增强，达到远远超出常人……数百倍的程度！
    ‘这怎么可能？’
    女人露出惊骇之色，目不转睛的盯着，无人机传输回的画面。
    在焦土废墟中，略微呈现琉璃质感的地面传出轻微的脆响。
    一道细小的裂痕，就此开裂。
    紧接着，迅速扩散，连成一片。
    同时，地面高高隆起。
    像是有某种存在，要破开它的束缚，从中钻出。
    咔嚓！
    好似雏鸟破壳而出。
    坚硬的高密度砂石，在这股巨力面前，脆弱得和蛋壳没什么区别，彻底破裂、崩裂。
    屏幕前的女人彻底坐不住了，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还直接撞到了头。
    可这都丝毫无法影响她心中翻江倒海的震惊。
    居然真的有人在经历了核爆后，依旧能够生还？
    不，那个家伙……真的还是人吗？
    她看到，一对庞大的肉翅就此张开，仿佛能遮天蔽日。
    翅膀的表面布满伤痕，大多是各种划伤，最深的几道深可见骨。
    把肉膜从中劈开，几乎把整只翅膀就此斩断。
    高辐射带来了表皮和血肉的溃烂，甚至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可从中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这不仅仅是对血液的掌控力，更是因为在极高的温度下，血肉早已呈现出些许食物成熟。
    庞大的肉翅下，是一具全身覆盖着黑色鳞甲的身躯。
    高大、健壮。
    强健的肌肉被甲片包裹，充斥着力量与暴力之美。
    躯干上同样有不少伤口，撕裂了鳞甲与肌肉，惨白的骨骼暴露在空气中，愈合的速度极为缓慢。
    它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
    女人企图看得更仔细些，操控着无人机小心翼翼的向下，从而拍到更清晰的画面。
    可就在下一个瞬间。
    那只可怕的生物，猛然抬起头。
    无人机的镜头中。闯入了一张披满鳞甲的脸庞。
    这张脸上棱角分明，部分甲片碎裂，流露出一抹猩红，便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哪怕，这只是镜头拍摄到的画面，却仍是让女人浑身颤栗、汗毛竖起，仿佛被顶尖的捕食者盯上了一般。
    尤其是脸上镶嵌着的金色双眸。
    漆黑的竖瞳，流露出暴虐与凶残。
    与它对视的瞬间。
    无人机的操控者，感觉自己仿佛来到蛮荒、古老的旷野。
    这里，没有任何人类存在过的痕迹。
    身前是一只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
    祂比肩日月，群山和海洋都只不过是祂的游乐场。
    即便女人从未见过这种存在。
    可脑海中，像是自动生长出了关于祂的部分知识。
    也得知了祂的名讳——
    龙！
    更多的知识，藏身于看不清的迷雾中。
    假如想去深入窥探的话，恐怕会被它们所污染。
    和对方相比，女人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微不足道的爬虫。
    祂那对金色眼眸的注视，就这样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想而知，这足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甚至都不需要祂做出任何的动作，女人的理性就如同绷到极限的琴弦，彻底崩断。
    她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颤抖，身下流淌出温热湿润。
    最终，陷入仁慈的昏迷。
    砰！
    无人机应声而碎，化为一团小小的烟花，在空中炸裂。
    这两人自然便是安乐和黑山美姬。
    哪怕安乐拥有拒火之躯，也不能完全避免高温带来的伤害。
    核爆时产生的温度，和炎女那时烧死他的火焰相仿。
    “咳！咳咳！”
    完全龙人化的安乐收回目光，剧烈的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黑血。
    这是在辐射作用下快速畸变的血液。
    比起爆炸时极高的温度，和产生的冲击力。
    反而是，空气、土壤中渗透的辐射，对安乐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辐射这种存在，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对生物的细胞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在超凡力量的世界里，辐射可视为一种极端难缠的特殊能量。
    它并非像其他秘力那样，凝聚在身体的某一处，或是以某种特殊规律在人体中运行着。
    ——归根结底，超凡者之所以能动用超凡秘力，就是在灵魂的掌握下，让超凡之力排列组合成特定的规律，形成相对稳定的结构，从而进行驱使。
    例如，先前铭刻在安乐体表的阴影铭文，又例如作为蕴藏龙之力、源源不断创生龙血的古龙脊骨。
    都是类似的原理。
    可辐射，却根本不按照这套规矩来。
    它呈现极度混乱无序的状态，像是成千上百只微观状态的隐形虫子，在他体内四处乱窜，随心所欲地搞破坏。
    哪怕是安乐，也只能凭借自身强悍的身体对血液的控制力，强行把部分辐射凝聚在一些血液中，再将它们排出体外。
    当然，这还远远没有到彻底消除辐射影响的程度。
    只是暂时减轻身体的负担而已。
    而安乐怀抱中的黑山美姬，则是全身被一层鲜红的血膜覆盖。
    这是安乐给她构筑的第二层保护。
    以黑山美姬那脆弱的体质，不管是身体传递而来的高温还是，渗透性极强的高度辐射，都能轻易的置她于死地。
    这层血膜由安乐晋升到圣血公爵后的血液制成，尽可能的阻隔这二者。
    加上安乐龙化后张开双翼身躯的庇护，才堪堪保下了黑山美姬的性命。
    饶是如此，她此时仍是昏迷不醒，美目紧闭，气息奄奄。
    不复平时的高贵冷艳，反而极为脆弱。
    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安乐瞬间做出了决断。
    他的血膜不可能完全阻隔辐射的作用。
    在这里每多待一秒，都有可能，对黑山美姬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撑着不断溃烂又在不断复原的身体，安乐的步伐显得有些艰难。
    他的状况比预想中还要糟糕一些。
    如果只是他自己，或许还会轻松不少。
    但带着黑山美姬，无疑让安乐在核弹爆发的瞬间。承受了更多的冲击力。
    他的身躯看起来还算完整。
    只是因为身体的自愈能力和被破坏的能力持平。
    毁坏和修补，形成脆弱且微妙的平衡。
    导致许多伤口无法像平时那样快速修复。
    硬要说的话，和炎女的状况十分类似。
    这也多亏安乐进入教堂临时突破的圣血公爵，这才能快速恢复行动能力。
    不然的话，他恐怕还要在这地下，多埋上几天。
    尽管如此，这份疼痛却是实打实的。
    安乐已很久没有品尝过这种滋味。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这份痛楚，他会牢牢的记在心底。
    …………
    片刻后。
    安乐总算摆脱了核爆的中心地带，来到相对外围的区域。
    这里的辐射浓度不算太高，起码体表没有时刻传来烫伤般的痛楚。
    而这一路上。
    视线所及，皆触目惊心。
    依稀能看见极少的幸存者，他们大多身受重伤，连哀嚎都有气无力、虚弱至极。
    而更多的，则是各式各样的尸体。
    或是死于烧伤、死于爆炸时冲击波，又或是死在高楼的坍塌下，被高处的坠物砸死。
    人间炼狱。
    安乐只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他此刻见到的景象。
    他还注意到，有一小部分人明显是死在他人的袭击下。
    例如，一个还算年轻的女性，身上只披着件褴褛的布料，面颊朝天，双眼死死的看着天空，死不瞑目。
    有一道伤口直接剖开腹部，几乎把整个人劈成两半。
    像是在经历了某种暴行后被杀害。
    很显然。
    核爆过后，原本就混乱的废都变得越发无序，许多人开始变成如同野兽般凶残的暴徒。
    当欲望的枷锁被打开，人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
    安乐微微皱眉，准备继续向相对安全的方向转移。
    只是这时。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声，随后是猖狂的大笑和粗鲁的辱骂。
    一队衣着各异的男人，正坐在装甲车上横冲直撞，毫无顾忌的朝着城市残破的街道开枪，破坏着想破坏的一切。
    他们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仅仅是想宣泄自己那无处安放的躁动。
    好巧不巧，这群人的车队，恰好向着安乐所在的方向驶来。
    而且，在这片混乱之景中，安乐两人的存在很难不被注意到。
    此时的安乐已经脱离龙化的状态。
    他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用血液进行自愈的过程中。
    ——龙化本身，对安乐来说，也会有不小的负担。
    身上的衣物，早已化为灰烬。
    安乐索性就保持不着寸缕的姿态，行走在这已化为废墟的城市中。
    只要他自己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暴徒们无疑对这样的景象感到惊诧、疑惑。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他怀里抱着的，又是什么？’
    ‘好像……是个女人？’
    倘若放在平时，这群人肯定不会如此鲁莽的行事，而是会先进行交涉，判断对方的身份，再决定要不要攻击。
    可是现在。
    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
    先前暴徒们在废都中随心所欲的破坏、掠夺，已经冲昏他们的头脑，丧失基本的理智。
    ‘就算这人是超凡者，又如何？’
    ‘看他的模样，肯定身受重伤，以三十对一，优势在我！’
    没有任何沟通的意图，暴徒们的枪口中冒出火舌。
    狂风骤雨般的弹雨倾泻而下。
    还有人直接轰出一发榴弹炮。
    轰！
    烟尘升起。
    暴徒们脸上立即再度露出狰笑。
    “切！也不过如此！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呢？”
    “自己吓自己罢了！”
    “刚才他抱着的女人，好像挺漂亮的？可惜了……”
    “……”
    暴徒们心中升起豪言壮志。
    现在的废都，已经是他们的天下了！
    新的秩序，该由他们建立！
    正当这群人打算扭头离开，继续这场盛大的狂欢时，身后却猛然传来一股寒意，迅速攀附而上，直冲天灵盖。
    不知在何时，他们的车上，多出一道看似虚弱的身影。
    阴影中，安乐温和微笑，露出惨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