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暖他 - Chapter17

    一大早，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发出了吵嚷的铃声，开始还以为是闹钟，细听之下才发现是微信视频邀请。
    聂媶摸到手机，赶忙坐起身，又忽觉身上光溜溜的，只好切换成语音通话模式。
    “阿媶啊，打扰你了吗？本来不想在这个时候打给你的，可阿B坚持要和你聊聊天。”陈芳在说话时，吞吞吐吐的。
    “怎么了？阿妈。”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先别担心！”聂母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阿B前两天有些不舒服，起初就是咳嗽、流鼻涕，我和你老豆以为是晚上吹冷气着了凉，就给他冲了些感冒冲剂。谁知过了一晚后，症状更严重了，还伴有发烧，我们才赶紧送他到医院，医生诊断后说是急性肺炎，需要住院一个礼拜。昨晚退了烧，他很快就睡下了……”
    “阿妈！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聂媶的声音震颤着。
    “你这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啊！我们也是怕你……”
    “妈咪～”奶声奶气的童音传进她的耳朵，“妈咪，我已经快好了，你不要怪婆婆哦～”
    “BB，我没有怪婆婆，我只是太着急了。”在儿子面前，聂媶放软了语气。
    “你放心，我会乖乖的～护士姐姐都夸我勇敢呢～”
    ……
    挂断电话后，已被吵醒的程域张开双臂温柔地拥住她。
    “What's  wrong？”
    他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她的眼泪就簌簌地落下来，肩膀也随之一抖一抖的。
    “怎么还哭了呢？”他伸手替她拭泪。
    “我一定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妈妈！”聂媶的语气满是自责。
    聂子荣两叁天没找她，她竟也没想起来要找他。昨晚，小家伙住在医院里，她却和热恋中的男人，在离家千里之外的豪华酒店里肆意滚床单，这让她一时难以原谅自己。
    程域也不追问，就等她调整心情后主动交代。
    “Sorry～我想今天就回去，越快越好！”顿了顿，她又说：“我儿子生病住院了。”
    “好，那先买机票。一会儿我送你去机场。”
    她沉默地点点头。
    “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她冲他扯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我可以的！”
    退房后，在酒店里简单地用了早餐。打车前往机场的路上，二人相对无言。
    办理好行李托运手续，两人即将短暂分别。
    “程域，你不要多想，我……”聂媶在转身之际，扑进程域的怀里，脑袋枕在他的肩头，喃喃低语。
    “我知道。照顾好自己，有空了就给我打电话。”他轻声宽慰她。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进去吧！”
    航班抵达后，聂媶轻车熟路地取回行李箱，行至出口，本想打车的她，发觉5分钟后就有经过医院附近的中巴。于是，火速买了票上了车。
    想起程域的嘱托，她便取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我到了，勿念。』
    之后收好手机，调整好座椅，准备小睡一觉——前一天睡得太晚，今天又起的太早，彼时的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巴士缓缓倒退，之后驶上了主干道。
    聂媶扭了扭身子，总觉得还差点儿什么没做好。遂再次拿出手机，编辑好新的信息，点击发送。
    『I  look  for; to  seeing  you  again!』后面还加了一颗“扑通扑通”的小红心。
    她盯着界面，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随后，把手机扔回包包。不久，就安心地睡着了。
    ……
    “xx站到了啊！要下车的速度快一点啦～”
    聂媶在司机的叫嚷声中，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
    车子在她身后呼啸而过，置身于叁个多月未见的城市，让她生出了一种淡淡的陌生感。
    她推着个大箱子，循着医院的各大小指示牌，没费多少心力就找到了儿子入住的病房。
    她站在门口探头朝里张望时，小男孩脆亮的声音打破了病房里的宁静。
    “妈咪～婆婆你看，是妈咪！”
    光着脚丫的聂子荣，“腾”一下跳起来，想要下床。
    “阿B别动！妈咪这就过去。”
    聂媶两步当作叁步地上前，把小小的人儿紧紧抱在怀里。
    “小臭B，妈咪好想你呀！”
    “我也想你啊！还有婆婆和公公也想妈咪。”
    光顾着母子团聚的聂媶，这才放开他，侧过身，回抱了在身旁，从她进门起，就带着慈爱的眼光默默注视的陈芳。
    “阿妈，谢谢你。这段时间辛苦你和阿爸了！”
    “母女之间谢什么呀？回来也不说一声呢～”聂母轻轻地推开闺女，细细地端详她。
    “让我看看是不是瘦了？”
    聂媶粲然一笑，“妈～疫情原因，除了上班，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不长胖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我瘦啊？”
    陈芳想要说点什么时，又听见，“你倒是憔悴了。”
    “岁数大了，当然一年不如一年了。”
    她扫了眼立在门边的大拖箱，开口说：“要不你回家先？这里有我呢！一会儿你爸会送饭过来。”
    “不急啊！晚一点回去冲个凉就行。我看你肯定几天都没合眼了，今晚你们好好睡一觉。”
    “行。”
    “隔壁住的是什么人啊？”聂媶瞧了眼里头靠窗的有些凌乱的病床。
    “一个小女孩，一岁多吧！急性肠胃炎，也是昨天住进来的。哎～可揪心了！昨晚哭了好久，非得让她妈站着抱她，坐一会都不行。天都快亮了才愿意躺床上睡，我都看见小姑娘她妈偷偷地抹眼泪呢！”
    “诶～回来了呀！”面对门口坐着的陈芳瞥见抱着个女娃的年轻母亲，神速地反应了过来，和她打了声招呼。
    “是啊，阿姨。”
    似曾相识的嗓音激起了聂媶的好奇心，她悠悠地回头，看向进屋的女人。
    眼神碰撞的刹那，彼此的眼里都有一丝惊讶。
    “阿媶？是你啊！”率先开口的人还是王宇彤。
    “好巧！我也没料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约莫两年前那场在2000年酒店举办的盛大婚礼后，同城的昔日同窗还是第一次偶遇。
    “阿妈，这是我的高中同学，宇彤。”
    “我说呢！看着你和阿媶年纪差不多，原来是同学啊！真是有缘。”
    聂母说着，站起身，“好啦～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回去了。”
    陈芳告辞后，聂媶坐在病床上，把乖巧的聂子荣横抱在怀里。
    “坐啊！”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王宇彤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小女。
    “你儿子可真可爱！”她不无羡慕地说。
    “谢谢！”聂媶宠溺地摸了摸爱子的额头，礼貌地致了谢。她本还想礼尚往来地回夸一句，抬头的瞬间瞥见那张面黄肌瘦的小脸，到嘴边的话只好生生地咽了回去。
    “小宝贝哪里不舒服呀？”
    “急性肠胃炎。”谈到女儿的病况，王宇彤又开始黯然神伤、返躬自责。
    “我可真是没用！连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说什么傻话呢？谁还不是第一次当妈了？别说小孩了，就是大人偶有个小病小痛的，不也挺正常吗？”她笑着开解她。
    王宇彤万万没想到聂媶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要知道，自从女儿出生后，她哭闹、摔跤、生病等等不好的现象，在她老公和家婆的眼里，全是她一个人的错！久而久之，她居然也在心底悄悄地举起了“赞同”的旗帜！全然没有意识到，她也不过是一个新手妈妈，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谢谢你！阿媶。”她冲她笑笑，情词恳切，“昨晚真是抱歉，阿姨肯定也是整宿未眠。”
    “没事，孩子生病了，总会脆弱些。倒是你，一直也没睡，怎么吃得消？”
    “她向来只粘我，也怕生。我老公他……”
    “我知道，工作忙嘛。”
    “也不是。”王宇彤似有迟疑，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不确定聂母是否已告知自家女儿，昨天入院时，她老公和她在病房里大吵一架的事情。
    “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的。”聂媶的确没有探知她人隐私的欲望。
    “其实也没啥不能说的！”王宇彤垂眸。
    兴许是压抑了太久的原因，又或许潜意识里觉得眼前的这位旧同学是离过婚的“失败女人”，不说感同身受，可对她的境遇多少亦应该能够理解吧！
    “怀孕7个月时，因为宫内感染，导致BB早产。又因为生命体征不平稳，在保温箱里住了一个半月，前前后后多花了好几万……我老公和奶奶①对此颇有微词。”
    “那你爸妈呢？他们没有办法过来帮你搭把手吗？”
    “我爸身体一直不好，至于我妈，她还得帮手照顾我哥的两个孩子呢！根本走不开。”
    ……
    六点多，聂瑧提着两个保温盒从家过来。他给久未谋面的爱女炖了花旗参乌鸡汤，做了干笋焗猪脚，给外孙子煲了锅营养的猪骨粥。
    聂媶狼吞虎咽地吃完，就趁机回了趟家。
    的士停在红绿灯路口，不经意抬头，看见了在闹市区岿然屹立的2000  Year's  Hotel。回想起王宇彤的话，让她倍感唏嘘——前年“十一”她幸福出嫁，在此地筵席30围。
    呆望着车窗外的璀璨霓虹，当天的场景历历在目。可奇怪的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新郎的那张脸！她只记得他似乎生的极高，身材瘦的有些难看，长短合适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宽大的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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