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 799【女权主义者】
在极东北地区,又有一支沙俄“大军”来了。
这次来的,不是哥萨克泥腿子,而是由真正的沙俄贵族,统率着俄罗斯正规军杀过来。
起因是,沙皇政府收到远东送来的消息,满朝震荡,君臣激动,决定彻底征服富庶的黑龙江。
具体计划如下:由洛巴诺夫·罗斯托夫斯基公爵,率领三千大军,将整个黑龙江流域纳入沙俄版图。又命令西伯利亚的沙俄势力,两年内打造一百艘内河战舰。再派贵族将领季诺维也夫,率领150正规军作为先锋,到黑龙江筹集3000远征军的口粮,并获取更多关于黑龙江的军事情报。
就在长江封冻之时,3000沙俄远征军还未出发,但150人的先锋部队,已经抵达贝加尔湖畔。
没有继续行军,一是天气太冷走不动了,二是听说哈巴罗夫“兵败身亡”。
此时的沙俄势力,已在贝加尔湖畔,建起了三座城堡。又在贝加尔湖以东,沿河修建了两座城堡。布里亚特蒙古人的地盘,被侵占得只剩一点点,并且收了许多牧民当走狗。
沙俄贵族将领季诺维也夫,为了完成军事任务,也是觊觎黑龙江的财富,他在不敢继续往东的同时,开始散播黑龙江遍地黄金、粮食吃都吃不完的谣言。
附近的哥萨克很快心动了,不断有人找到季诺维也夫,希望跟随他一起去黑龙江发财。
冬天还没结束,季诺维也夫就已经兵力暴增。除了从莫斯科带来的150人,还有在贝加尔湖招募的207个哥萨克,以及400多人的西伯利亚土著猎手。
这些家伙,打算雪化之后,就跑来黑龙江沿岸劫掠。
南京当然不知道此类小事,一方面沉浸在草原大捷的喜悦中,一方面开始准备两个月后的会试。
大同朝廷第二届会试就要举办了!
有些外省学子,甚至等不及在家过年,早早的便来到南京下榻。
冬至刚过,南京便来了一家人。
中年男子叫祁彪佳,历史上自杀殉国,如今在山阴县经商,而且是山阴县最大的藏书家。其妻名叫商景兰,明末兵部尚书商祚之女,自己还有个江南文坛女领袖的身份。
他们的次子祁班孙、三女祁德琼,先后拿到大学毕业证,只待开春之后一起参加会试。另外,祁班孙的未婚妻朱德荣,这次同样也来参加科举。本来早已到了结婚年龄,但小两口私下有约定,一起考中进士才成亲。
大同新朝第二届科举,终于有女考生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一家子在南京码头登岸,长子已经外出做官了,所以没有前来陪考。但祁彪佳的小姨子来了,此女名叫商景徽,同样是著名的江南才女。
古代儿童启蒙读物《幼学琼林》,在清朝重新编订时,就加入以下几句:“伯商仲商,时称越秀;德荣德蕙,辉映祁家。”
“祁家”就是祁彪佳一家,“伯商”是他妻子商景兰,“仲商”是他小姨子商景徽,“德荣”是他小儿媳朱德荣,“德蕙”是他大儿媳张德蕙。
风雪已停,但码头积雪厚重,官府雇佣的临时清洁工,天色刚刚亮就已经过来扫雪。
“贵客可要进城?”好几个抬滑竿的轿夫,齐刷刷冲过来揽活。
轿夫们都穿着破棉袄,新棉袄也有,但得留着过年穿。他们戴着狗皮帽子,耳朵也有皮护耳,但一张脸被冻得通红,双手搓在嘴前哈气,双脚原地跳动免得冻僵。
其实再走一段路,可以租赁马车和牛车,车厢能够抵挡寒风。
但祁彪佳看这些轿夫可怜,便说:“寻一家客店住下,我这里有女眷,要那种干净的客店。”
“好勒,客人请上轿!”
轿夫们大喜,几副滑竿摆下来,抬着祁家人稳步进城。
官府规定,搞出租车业务的轿夫,不准使用带厢的轿子,只准使用简陋的滑竿。轿子占地面积太大,一整排停在那里等活,容易堵塞来往交通。滑竿就便利得多,可以竖起来靠墙上,不必占用太宽的路面。
前行一阵,祁彪佳突然说:“要靠近贡院的客店。”
轿夫问道:“客人是送令公子来科举?那您是赶到了,再晚些天,等到过年以后,贡院附近的客店都得爆满。”轿夫又扯开嗓子,对同行的伙伴喊道,“去贡院客店!”
路面还有残雪未扫尽,轿夫们不敢跑太快,沿途给乘客介绍街边情况,等于顺带客串导游的角色。
行至一处街道,商景兰突然说:“这怎还有一处樊楼?”
轿夫笑道:“好叫夫人知道,这里以前叫春风楼,是九江娄老爷(皇后的舅舅)盘下来的。刚开业生意不好,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把名字改成樊楼,突然就有很多读书人来吃酒。”
“倒是会做生意。”商景兰忍俊不禁。
绕过紫禁城,众人来到贡院附近,轿夫们帮着选了一家最好的客店。
还没等他们走进去开房,又是一副滑竿过来停下:“夫人,到了。”
“有劳!”
这是个孤身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身穿皮裘华服,还有一袭披风,腰间悬着长剑,背上挂了副行囊。
如此打扮,引人侧目。
见这女子也进客店了,商景兰抱拳说:“鄙人姓商,名景兰,字媚生。不知女弟尊姓大名?”
女子一愣,拱手回礼:“小弟刘淑英,字木屏,号个山,女哥哥有礼了。”
商景徽闻言,也凑过来:“原来是江西刘个山,久仰大名!”
赵瀚提出“格位论”,可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不少大家闺秀、青楼名妓都开始高喊女权了。她们的女权思想,内容大致如下:女子也能科举,女子也能做官,女子也能工作,女子也能著书立说。
这些女人,标榜独立,互相之间称“女哥哥”、“女弟弟”。
商景兰问道:“个山贤弟怎孤身来南京了?”
刘淑英回答:“在江西住得烦闷,到南京来参加宫中女官考试。等科举会试结束,女官考试便在这贡院举行。”
商景徽惊讶道:“贤弟恁大名气,居然要考女官?”
“名气只是负累。”刘淑英惨然一笑。
刘淑英的父亲,以前是扬州知府,被阉党迫害致死。历史上,她十八岁就守寡,虽不是望门寡,但嫁过去没多久,丈夫就病死了。
清军南下,刘淑英散尽家财,聚兵千余矢志报国。她带兵出江西,试图救援南明小朝廷,中途遇到何腾蛟的部将张先璧。张先璧贪恋其美色,便逼着刘淑英做妾,刘淑英不从,竟被张先璧逮捕下狱。这事儿闹得挺大,张先璧只能把刘淑英放了,可刘淑英的部队却被兼并。
清军杀到江西,刘淑英携母逃往湖南,后来出家做了尼姑。
这个时空,刘淑英也是早早守寡。大同军占领安福县时,好多军官仰慕其才名,媒婆把她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可这位自幼熟读兵书,敢募兵抗清的寡妇,却死活要给亡夫守寡。她在安福县中学做了老师,时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名气甚至传到江南那边。
但怀璧其罪啊!
她夫家和娘家的田产虽被官府分了,但两头都留下许多银子。她娘家只剩一个母亲,夫家还有个小叔子。小叔子串联族人,说她不在女校教书,非要在县中学教书,整日与男老师、男学生厮混,又经常参加文会勾搭浪荡才子。
无非是小叔子起了歹念,想把她名声搞臭,逼她交出手里的银子!
刘淑英偏不屈服,但确实在安福县过不下去。于是把母亲托付给亲戚照顾,又在大同银行存了银子,亲戚每个月可以去银行取钱。再把手里一半的银两,捐给安福县衙兴修水利,等于是请县衙官吏关照母亲。她自己孤身离开江西,跑来南京考女官,她觉得女官肯定不会被歧视。
在客店下榻之后,商景兰、商景徽姐妹俩,跑到刘淑英的房间去串门。
刘淑英正在擦拭宝剑,商景徽见了赞道:“贤弟果真是女中豪杰!”
刘淑英有些不好意思,抱拳说:“哥哥谬赞了,小弟虽自幼习武,但都是些假把式,只能唬住城里的登徒子。若真刀真枪厮杀,怕是乡下的大同农兵,也能把小弟给一枪戳死。”
商景兰劝道:“贤弟离开江西,想必是受了窝囊气。都是些腐儒愚夫,看不起我等巾帼,他们哪知格位论的真谛?女子生在世间,相夫教子自是本分。可除了相夫教子,就不能抛头露面吗?听说南京的风气,要比乡间开放得多,以贤弟的名声才学,必可在南京谋生立足。到时候,寻个志同道合的好男儿成亲,又何必去紫禁城里做女官?入了紫禁城,就再也不能自由自在了。”
刘淑英说道:“紫禁城每年都要招收女官,可以推测,每年都有女官致仕回家。当朝圣天子,准许女官和宫女辞职,小弟若是做得不开心,到时候再辞职出宫也不迟。”
“可惜了,文坛又失一女将军!”商景兰叹息道。
刘淑英笑道:“诗词文章,止小道耳,我志不在此。能辅佐圣君治理天下,才是我真正的抱负。两位哥哥,我相信终会有一天,世间女子也能如男儿那般匡世济民、征战沙场!这般道理,我以前不懂,近些年翻阅《大同集》,才真正明白当今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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