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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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膳过后,蔻儿端了热茶来,我轻轻拿茶碗盖儿将茶叶拂去一边,仿佛拂去的是叶堇仪的话在我心头生成的阴霾一般,稳稳的喝下一口茶,觉得很是熨帖。
    赤芙笑道:“昨夜可把婢子吓坏了,幸亏有纨素夫人的药丸,可真帮了大忙了。”
    话音刚落,纨素随着湛露婷婷的走来,笑着接过了话头:“怎么一来就听见有人说我呢!”
    赤芙扭头见是她,也笑着回道:“亏得婢子是说夫人的好话呢,不然可不是被抓了个正着!”
    纨素伸手将身上蜜合色的斗篷解下递给丫鬟,朝我端正一福,口中道:“请昭训安。”
    我轻声嗔道:“快起来吧,就是你礼数周到。”
    纨素立起身来,目光在屋里一扫,见就是我面前得力的几个丫鬟在,便含笑道:“那是自然,好歹也是礼部尚书府里出来的,自然要恪守礼仪,总不能让人挑了这新晋礼部尚书的错儿不是。”
    萧王动作好快。
    我抬眸看向纨素,脸上是询问的神情。
    纨素颔首道:“昨日圣上下旨将我大伯父官复原职了。说是因年节里尚有好几场祭祀典仪需要礼部挑大梁,堂官空缺也不像个样子。”
    她似喜非喜的看我一眼,道:“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呢!我大伯母受了伯父的嘱托,昨晚上就给我这里送了信,要我一定服侍好王爷,徐家今后必定以萧王府马首是瞻。”
    我请纨素在椅子上坐下,问道:“这么大的动静,礼部其他的人怎么说?”
    纨素摇摇头:“只听说一同晋升的还有位侯晓岚大人,并不知道其余人对这番升迁指令怎么想了。”
    我打趣道:“横竖日后纨素夫人回娘家,自然也是有体面的很了。也不枉你大伯母当年一番心意。”
    纨素转过头,发上的羊脂色茉莉簪花颤动不已,衬得她容色越发温婉,人却是微微发恼了:“昭训又笑话我。”嘴角含了一丝不甘和嘲讽,“不过,能让我那继母再也拿捏不了我,不能在我面前摆谱,倒真是件让人解气的事情。”
    竟是红了眼圈。
    看来早些年在徐府,纨素的日子过的实在委屈。
    我连忙要岔开话题,如意进来禀道:“捧云阁惠夫人来了,说要给昭训请安。”
    “惠夫人?”我与纨素对视一眼,轻声道:“管惠英向来是跟着堇夫人,远着多福轩的,如今可是头一遭。”
    纨素微微颔首道:“可见这礼部尚书的旨意一出,还是很有些人有想法的。管惠英的父亲管临渊不是礼部侍郎么!”说着起身告辞:“我也在这里有些尴尬,容妹妹先告退了。”
    我起身送了她从后廊下出去。
    转回来却见天气难得晴了,便又在院子里看了一回鱼。
    估摸着将管惠英晾在那里的时间差不多了,方朝湛露轻轻点了点头。
    一时管惠英从前院进来,锦衣翩然,环佩叮当,隔着老远便满面堆笑道:“曲昭训今日气色真好,越发美了。叫人都移不开眼睛呢!”
    离着五步远的时候,深深一福:“惠英给昭训请安。”
    我伸手虚扶她起来,又还了半礼,淡淡笑道:“妹妹是稀客。”
    管惠英眼中精明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憨笑道:“昭训姐姐太忙,我们没名没分的哪里敢多来打扰您。没得叫王爷讨嫌我们白占了您的功夫呢。今日是鼓足勇气才敢来上一回呢,总要拜望拜望昭训,表表惠英的心意嘛。”
    我浅笑不语。
    管惠英便道:“说起来,这满府里的美人,也没有比得上您的。惠英指望着多在您身边待会儿,也能得些指点,沾些灵气。”
    我将衣袖朝上折了一折,接过蔻儿手中的鱼食,有一下没一下的投给锦鲤。花的、白的、红的、黑的,顿时在我脚边水里聚作一团,煞是好看。
    这管惠英之流和鱼儿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没什么区别。
    哪里有鱼食就朝哪里凑拢。
    歪着头打量管惠英一眼,笑道:“惠夫人过谦了。即便是在大太阳底下看着,惠夫人肤色剔透,发色鸦青,实在丽质天生!”
    管惠英听了这给她脸面的话,便从惴惴不安变得从容了些,话也更多了:“我们这些姐妹们私底下说起来,都说昭训办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呢!”
    正好如意端了茶水过来,管惠英接过去抿了一口,续道:“叶氏在府里耀武扬威多年,如今姐姐英明,叫她一朝伏法,真是大快人心呢。”
    我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腻味感:竟有这种人。往日叶堇仪面前,她和朱盈娘亦步亦趋的跟着,讨好、帮凶的事情都没少做。如今见风向变了,她就也跟着变了脸。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可转身就对昔日交好的人如此刻薄,这种人品真叫人恶心!更何况,她话里的意思,堇夫人是坏在了我手上。
    当下便不想多应酬她,平静应道:“我又不是朝臣,如何扯得上英明二字。举头三尺有神明,各人自修福德罢了。修的偏了,难免路就不好走。与我这个旁人有什么干系。”
    管惠英眸光一转,依旧含了满脸的笑意:“昭训也知道我这些年都帮着府里的人一直在旁边看着叶氏,我发现她中饱私囊的事儿没少做。您看,我要不要把这些事都抖落出来?”
    我想起堇夫人的可怜可叹之处,心中终归不忍,对管惠英更是不耐,猛然回头道:“逝者已矣,我劝惠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管惠英顿时觉得碰了一鼻子灰,讪笑几声,很快自己转圜过来,又开始陪着说笑。我瞧不上她是个墙头草不说,又是爱落井下石的品格,实在热络不起来。她也浑不在意,照旧自己说的热闹。
    不由暗暗扶额:这股子坚韧劲儿,实在不是常人。
    正在寻思找什么过得去点儿的借口打发了她去,湛露来报说:“谢武侯府上、樊司农府上的小姐们已经到了二门。昭训可要准备准备?”
    我心中赞道:好湛露,真是及时雨。这可要准备准备的字眼尤其好,深得我心——如此管惠英应该会知趣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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