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当海盗很紧张 - 第四百九十六章 庞大的船队

    三月的西南季风从马六甲海峡上空吹过，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掀起风波，但浪高不到两米，强劲的风力被两岸高耸的陆地所阻挡，没有对狭缝一样的海峡产生很大的影响，这条被航海家们称为风平浪静的航行海峡，由于恰好处于低纬度且赤道无风带，的确是远洋海船的绝好通道。
    借着这南下的风，约尔的座船复仇号高悬满帆，一往无前的奔驰在马六甲海峡的波涛中，船行驶得很平稳，碎浪在船头炸裂，飞沫溅湿了约尔的皮靴。
    在复仇号的左侧，是格尔夫的座船胜利女神号，这是一条跟复仇一模一样的三等战列舰，双层甲板两侧的遮炮板没有张开，数十门重炮藏在船舱里，掩饰了锋芒。
    而右侧，是亚齐国苏丹伊斯坎达的儿子、新任海军司令达姆的座船，这是一条标准的加莱塞战船，长宽比很小的船身有着极小的航行阻力，加上两边多达五十个桨手配合桅杆上的风帆，能够赋予这条船很高的航行速度和灵活的近海特性。
    在它们身后，则是多达一百二十三条船的庞大舰队，五颜六色的各色旗帜飘扬在如林的桅杆上空，既有荷兰的三色旗，也有亚齐国的红色弯刀星月旗，而更多的，是完全看不出含义的各类土邦主旗帜。
    这些土邦主其实很多根本没有旗帜，只不过看到别人挂了旗眼热，匆忙设计了一面旗挂了上去，甚至有人图简单，扯了块桌布就了事。
    远远看过去，就像晾衣架上悬挂的尿布一样充满喜感。
    而他们的船，多数是印度沿海常见的桨帆小艇，长度不及复仇号的五分之一，比独木舟大不了多少，一条船最多能坐二十个人，根本没炮，打仗就靠喊，像群小弟弟一样尾随在最后。
    所以，看似庞大的船队真正的主力，是数量占绝对多数的亚齐战船。
    亚齐苏丹伊斯坎达为了报复在几年前在马六甲城下损兵折将的耻辱，在荷兰人的撺掇下派出了自己残余的海军主力，以及八千人的陆战队伍，并且以自己的儿子为司令，表达了亚齐国坚定的决心。
    亚齐战船除了大约十来艘仿制于欧式克拉克船型的加莱塞船之外，其余的都是小一号的加莱船，这些船约有复仇号的一半大小，上面有炮十来门，基本上均为八磅以下小炮，十二磅以上的重炮极少。
    配备着威力强大重炮的，只有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英法两国商人的船。
    约尔搜刮了东印度公司在印度海岸附近的所有船只，一共聚集了十九条，全都是武装商船，不过英国人这次很够意思，他们把刚刚从非洲开来的一条排水量达一千二百吨的大型远洋商船派了出来，这条船光干舷高度就有三层楼，三根主桅在桅杆群中鹤立鸡群一样超出其他船只一截，高耸的艉楼与主桅中段平齐，好像一座小山一样耸立着，配备着三十门火炮，火力强劲，上层甲板全是长身管的加农炮，在远射炮战中占据巨大优势。
    其他船只类型五花八门，既有大型的远洋商船，也有三桅近海掠私快船，炮的数量也有多有少，但不管怎么说，这么大规模的船队聚在一起，铺满了一大片开阔的海面，能够给所有人满满的自信心。
    成为统领这么多船只的联合舰队指挥官，约尔还是第一次，在以往的历次战争中，约尔从未纠集过这么多人和船，虽然他从只身归来的范德贝克口中感受到了淡马锡东方海盗的压力，但他依旧谨慎的觉得，任何海盗，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的，在这次的碰撞中都会头破血流。
    风吹在脸上，约尔志得意满。
    “柔佛人最终还是没有加入。”格尔夫站在他身边，悠闲的嚼着一片树叶子，貌似津津有味：“这些土猴子，看来铁了心不跟我们走了。”
    “他们和亚齐国是宿敌，仗都打了几十年了，彼此猜忌，现在亚齐国站在我们身边，柔佛人心中不舒服很正常。”约尔并不意外的张口答道：“只要他们不帮着东方海盗，那就无所谓。”
    “我就是担心这个。”格尔夫嚼得嘴角流口水：“打前站的人传回消息说，柔佛的港口不卖给我们食物和水，这可不是好兆头。”
    “还不是亚齐人的错。”约尔朝远处亚齐王子达姆的船队瞟了一眼：“他们手上沾满了柔佛人的血，能在柔佛海岸得到补给才是怪事。”
    顿一顿，他说道：“不过这不能成为柔佛人站在东方海盗那边的证据。”
    “从锡兰航行到淡马锡，照现在的风向和天气，不过十天时间，靠我们船上的存货也能挺过去。”格尔夫道：“若不是后头那些土邦国的破烂拖慢了速度，我们还能再快些。”
    约尔摇摇头：“不能抛下他们，联合舰队是这次战役的基石，有他们参与才显得我们道义充分---刺探的情报怎么样了？”
    格尔夫把嘴里嚼烂的叶子残渣吐到了海里，摸出一片新的塞进口中，边嚼边说：“派了几波探子过去，得到的回音说那些东方海盗来自遥远的明国夷州，就是打败科恩的那拨人，也曾经击溃过高文律。他们也有一家公司，叫什么中华远洋商行，生意做得很大，整个明国和日本的商道都被他们垄断了，现在占据着马尼拉，正在竭力笼络香料群岛的国王们，要是他们在淡马锡站稳脚跟，将来远东的香料、瓷器和各种值钱的货物都会被他们收入囊中。”
    约尔哼了一声：“有荷兰东印度公司大么？”
    “当然不及了。”格尔夫笑道：“我们的业务遍及全世界，明国人不过在远东小打小闹。”
    “想要垄断香料航线，这份野心倒是很大，可没有实力，野心越大就越可笑。”约尔双手按在舷墙上，目视远方，海鹰高飞，盘旋空中宛如一个小黑点：“就像天空中的鹰一样，没有强劲的翅膀，就无法飞得最高。”
    “约尔，你越来越像个诗人了。”格尔夫评价道：“是不是跟那些贵族打交道久了，脾性也变了。”
    “海盗不能做一辈子的，终究我们都要上岸，多认识一些有钱人，比认识粗鲁的海盗强。”约尔瞪他一眼：“你嘴里嚼的什么？看起来很恶心。”
    “印度土邦主都嚼这个，比新大陆的烟叶还有劲。”格尔叫嚼得腮帮子高高鼓起，摸出一片来：“你也尝尝。”
    约尔矜持的拿出一根醇香的雪茄叼在嘴唇上：“不了，我还是习惯烟叶的味道。”
    格尔夫咂咂嘴，把叶子收回去：“烟叶当然更好了，不是贵嘛，我可抽不起。”
    “东方海盗应该也得到了我们这边的情报，可有什么动向？”
    “最新的消息是，东方海盗按兵没动，依然在港口里呆着，不过从柔佛人当地人当中招募了很多土著，在开垦荒地种粮食，似乎一切如常。”
    “轻敌大意，毫无军事常识。”
    约尔冷笑着把雪茄凑到火镰上，点燃了它，烟雾立刻腾起，缭绕着直上高空，海风吹散，化为乌有。
    那只盘旋的海鹰，仿佛感受到了这股细微的烟味，鸣叫一声，振翅高飞，在空中化为一道惊鸿，消失在了远方。
    海面上，庞大的船队如劈开水波的白色洪流，沿着马六甲海峡一路南下，浩浩荡荡不可一世，沿途遇到的各类船只纷纷避让，躲到一边看稀奇。
    马六甲城里的西班牙人，则龟缩堡垒中，看着经过河口的船队不敢出来，还用沉船堵塞了河口，种种行为都透露着一股胆怯的味道。
    柔佛人在岸上默默的看着，同样没有任何举动。
    孤独的淡马锡，处于大兵压境的危机中，却淡然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