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 第一三四章：深谋

    九天界内，入目仍是那副乱石堆砌成山的幽冷模样。
    浓厚的乌云与结界隔绝了外界的阳光，昏昏不知时辰，中心悬浮着的岛屿成为这小小世界的太阳，用紫蓝相间的诡异之光笼罩着一切。
    每个漂浮着的岛屿里都不时窜动有凶恶的妖怪。长相怪异的有，还算人模人样的也有，唯一不变的都是他们从头到脚散发着的嗜血气息。
    他们在这个世界或游荡或歇息，不过更多的是从外部携带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或是色彩叫人不舒服的光团，飞往中心浮岛的那个巨大洞穴。
    洞穴中，黑火的眼前有两个物品的小堆——左手边是那些妖怪们接二连三送来的东西，它们几乎保持着不变的高度；右手边则是一堆生锈破败的武器尸体，并且在不断增加着。
    他凝视着那些来了又走的妖群，时不时挥挥手指，让「新鲜」的武器飞到自己面前。
    而后，这些武器就会开始褪色，表面修炼生长出锈斑，直到整个成为脆弱的破铜烂铁后，再被黑火扔到那边的「尸体」里。
    至于那些光团，则会直接融进他的体内，消失不见。
    这样的动作在这片区域里不断重复着，伴有声响的某种平静亦在这里重复着，直到一段不和谐的脚步声靠近。
    “哥哥，你找我？”青尘看着黑火的背影，语气听起来有些胆怯，“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情，就不能想见见我的妹妹吗？”黑火不曾回头，只能听出声音慵懒又带着笑意。
    青尘抿紧嘴，不说话。
    她捉摸不透黑火的意味。
    他们是兄妹不假，且的的确确有那种血脉相连的亲近，可更多的时候还是会彼此有种疏远感。
    何况，就算有情义，黑火也绝不会做出这副亲切温柔的模样。
    青尘越想越忐忑，下意识拉了拉自己的帷帽。
    “怎么了，什么时候见自己哥哥都这么害羞了？还专门带个帷帽？”
    明明不曾回望，可黑火竟似乎背后长眼似的。
    而他的语气越是平和，青尘的心就越是觉得喘不过气。
    “我，我只是最近力量出现问题，所以容貌发生了变化，想着这样不太好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黑火接下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她骤然浑身冰冷。
    “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不就是动用了你作为天机镜禁忌的能力，所以导致头发全白吗？”
    青尘脚下几乎要站不住，她瞪大眼看着眼前的黑火：“你，你怎么会知道？”
    她可从来都是藏的好好的，不曾露出一点马脚。
    黑火这才终于扶着座位，施施然站起身。
    那美到勾魂摄魄的脸，带着浓浓的笑意，缓慢向青尘靠近。
    青尘却觉得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带来的不是赏心悦目，而是叫人骨血冰冷，四肢抽搐的恐怖与压迫。
    一直到青尘的后背碰到坚硬的岩石，她才意识到自己竟已经被胁迫着后退这么多。
    黑火的笑容近在咫尺，眼睛里充斥着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冰冷：“如果这就让你惊讶的话，那要是我告诉你，我还知道在女儿国唆使蝎子精毒杀***，导致她失去法力的就是你呢。”
    青尘的双腿再也撑不住浑身的重量，贴着墙壁滑落下去。
    “你从很早以前其实就已经在计划着，找机会把我创造的「邪冥」碎片放在***体内，叫她无法使用法力，再趁机复制出一个「悟孙空」出来取而代之，为你所用。”黑火一点一点把青尘过去做的一切说出来，末了，竟是用玩味、嘲笑和讥讽的眼看着身下瘫坐着的她，“怎么样？被自己创造出来的事物忤逆拒绝，滋味不好受吧？”
    青尘的嘴巴抖了很久，才勉强吐出一句话：“你......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
    黑火忽然拉开一些两人的距离，扭过去摊着手走向座椅，语调轻松道：“因为我很好奇呀，和我意见相背的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虽然我筹备着更大的赌局，可如果你当真杀了玄奘和悟空，对我来说也绝不是件坏事。”
    语落，他笑嘻嘻转回来，那笑容恍若高高在上，正看着可以被自己戏弄把玩的蝼蚁：“亲爱的妹妹，要不要和我比赛呢？”美丽的容颜，一点一点吐出恐怖邪恶的话，“看看是你能先成功杀了玄奘，毁了悟空，还是我能够一路等到最后，让***和玄奘的力量为我所用？”
    虽然乍听起来，这就像是一个贪玩的顽童和伙伴兴致勃勃立下的局，可青尘格外清楚，黑火兴奋的背后究竟什么。
    他在享受操控，谋算，兴高采烈挑战着新一层将所有事物都引向对自己有利方向发展的难度，并且信誓旦旦自己会是笑到最后的胜利者。
    而且可悲的是，纵使自己看得清这一切，却仍拒绝不了这份诱惑。
    哪怕只有一点希望，青尘也想成功毁灭玄奘的性命，好让一直骄傲自负的哥哥狠狠失败一次。
    骨子里和黑火相同的那点血液，因为受到挑战而兴奋癫狂起来。
    “好啊。”
    得到青尘的答复，黑火心满意足点点头，继续开始吸食武器们身上的力量。
    “六耳拒绝你，并且选择留在玄奘身边后，她终有一日会在金蝉子灵魂的影响下被净化。如果不想她成为你和我的阻碍的话，就想办法把她除掉吧。”
    一开始，青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哥哥是在善意提醒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听哥哥你的意思，你愿意为我出主意？”
    “呵呵。找一个棘手的家伙给她难题，让她不得不去主动找佛界面临被消灭的命运，到那时，若是你以让她杀了悟空并带回金箍棒为条件......”黑火适时住了嘴。
    “你就不怕她不愿意这么做，宁可牺牲自己？”
    黑火笑得更放肆：“那岂不是更好？让玄奘清楚得知六耳是为了他而死，让他再次体会无法拯救一个眼前之人的痛，纵使他的灵魂再顽强，也会有那么一星一毫的黑暗。”
    黑火看着自己慢慢张开的掌心，忽然一下又紧紧握住。
    “而这哪怕仅仅一星一毫的黑暗，将会成为我腐化他整个灵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