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 第一六四章：安慰

    莫文走向屋门口时，看到侍女站在外面来回踱步，眉间皆是忧愁。
    见状微微垂下眼帘，他长叹一口气，几步走上去，轻拍住了侍女的肩膀：“她还是不愿意见人吗？”
    “啊……朱长老……”侍女稍微吓了一下，好在很快便镇定过来，眨眨眼回味几番莫文的问题后，眼底的忧虑越加放大。“唉……是啊，孙先……孙长老还是不愿意见人，也不愿意吃东西，我已经在外面劝了好半天了。”
    将目光移向紧闭的门扉几瞬，莫文回头望了望侍女手里的饭菜。上好的银器盛放那些精心烹饪的饭菜，只是色泽已然消沉暗淡了许多，表面也没有再冒起白白的雾水。
    侍女还在自顾自地忧虑：“怎么办？如果孙先生再不吃东西，陛下回来知道定然会怪罪我的。”
    莫文听了她的烦恼，放在身侧的双拳狠狠握紧。
    “给我吧。”他忽然开口，随后也不等侍女的回答，便直接取走了她手里的木托。
    “诶？”侍女惊讶一瞬，茫然地看着莫文转身便走向房门。
    “我让她吃东西，你不用担心了，只是暂时别来打扰。”语落，莫文便已推开木门走了进去，随后重重将其关上。
    抬眼而望，他意料之中地看到悟空坐在床榻边缘，双手微微合在一起，唇齿颤动低吟。
    然而，她的指尖并没有冒出光芒，周围的空气已没有任何流动的趋势。莫文的闯入似乎打搅了她的神智，只见她忽然就松开了手，头也不抬便用很冷的语气说道：“请你出去好吗？我说了我没有胃口吃！”
    那是莫文从来没遇到过的疏远的戒备，好像一瞬间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这么变成了敌人，即便他知道悟空只是因为没有睁眼而错把他当成了侍女，但是记忆中悟空对待他人，也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面孔。
    是因为法力的忽然丧失吗？所以才让悟空变得这么不同。
    心底隐隐抽痛一下，却被不着痕迹地掩盖过去，末了，莫文忽而带着几分调侃开口：“是吗？但我怎么记得有人曾经告诉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呢？”
    闻言，悟空身上的气压终于有了一瞬的变化，她忽而僵硬住整个身躯，再愣愣回头。
    “莫文？”她眨了眨眼睛，神情忽然有一丝丝窘迫，“你怎么来了。”
    “安顿好了敖烈悟净他们，但是我们几个都不放心你，所以我过来看看。”莫文说着端起托盘走向桌前，小心放下，“谁知道过来的一路就听说，你居然拒绝进食，这是何必呢？”
    悟空看着莫文轻柔地将那些珍贵器皿一一摆放在桌子上，默默垂下头颅。“我只是没胃口吃东西……担心师父。”
    “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赛菲罗那边已经帮咱们争取到时间了啊。”
    悟空猛地瞪大眼睛，近乎是从床上跳起来。“莫文？你怎么能是这样的态度啊？那妖怪心狠手辣，谁知道他会不会遵守承诺？何况赛菲罗答应那样的事情是要和妖怪成亲啊！你怎么能是这么一副冷漠的态度？”
    听着悟空的咆哮，莫文脸色却竟没有太大的波澜，只见他轻轻阖起眼帘，末了睁开，转过身直勾勾盯着悟空。
    “你也知道如今的情形很不乐观？那你又为什么要拒绝进食，一个人窝在房间里自暴自弃？”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许是悟空的错觉，在莫文的脸上明显划过一抹心痛和失望，那样的情绪猛然刺痛了她的内心。
    “我……”悟空一时语塞。的确，在苏醒后发现自己法力尽失，她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负隅顽抗那般缩在房间里努力尝试，即便一次次都已失败告终。
    看到悟空理亏地低头，莫文的眉宇终究轻轻皱起，露出几分不忍和无奈。
    “只是短暂地失去法力而已，有必要这般自暴自弃吗？那可不是我记忆里的齐天大圣。”
    悟空身体又是一颤。
    莫文还在继续说着什么，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还记得，我刚加入队伍不久时，经常会觉得自己法力比不上你，总帮不了忙，那个时候我迷茫、怀疑，是谁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说，即便没有很强大的修为，但我仍然能够发挥出自己的那份作用的？”
    悟空的眼神也开始有了些许变化，伴随着莫文的描述，她回忆起了几年前的那段时光剪影。
    莫文的嘴角轻轻挂起一抹微笑，他继续道：“在我的心目里，齐天大圣的强大不是因为她本领有多高强，而是因为她内心永远是坚强的，睿智的。即便不依靠那些法力，也能够办到许多人办不到的事情。你说呢？”
    简单温柔的反问，却让悟空忍不住抬起了头。莫文还在笑着，方才的失望沮丧已是烟消云散，他明亮的黑眸中闪着期待的光芒。他看着自己，千言万语汇成眼神里对自己的自信，如同一个无形却温暖的怀抱，猛然包裹住了迷惘恐惧中的悟空。
    看着这个始终相信自己，如今又在鼓励自己的少年，悟空再度有了很久的愣神。
    也大概是到了这个时候，悟空忽然发觉，莫文真的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曾经还需要多少抬头仰视自己的小孩子，如今却已经出落地比自己还要高上半头了。
    嘴角忽然浮现起欣慰的笑容，悟空合目低头片刻，再度睁开眼时，为莫文所熟悉的坚定、自信，重新在那朱红的双瞳里燃烧起来。
    “对，我绝对不可以这么颓唐了。”她浅笑着回答，语落，脸色慢慢有了些歉意，“抱歉，因为这件事情一时丢了理智，让你们担心了。”
    “我就无所谓了，只是敖烈还有悟净他们一直在忧心你。还有师父，他还在妖怪手里等着我们营救。以及……”莫文的微笑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僵硬，他微微别过头，停顿几瞬才继续道，“以及赛菲罗，你也不想她做出那种牺牲的吧？”
    “恩。”悟空没有留意莫文那神情里的变化，而是低头拖着下巴思考起了什么。“不过，她所同意的前往妖怪洞府，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什么？”莫文歪过头，愣神过后眼底燃起期望的火焰，“怎么？你有办法了？”
    悟空的眉头又紧紧收成一团。“……目前只是猜测，这样，你帮我去找赛菲罗要来解药的单子，如果我的猜测没错，也许就可以展开我目前想到的一个计划了。”
    “真的吗？那好，我这就去找赛菲罗。”莫文闻言心情忍不住激动起来，回过神时，身体早已先于意识跑到了门口。
    但他停住了，想起什么的回过头：“恩，那你呢？”
    后者已经坐在了桌子前，嘴里叼着一个大馍馍，冲莫文略微翻了个白眼。“咳饭！唔饿了！（吃饭！我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