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 第一一八章：再一面（下）

    赛菲罗出了房间，便开始漫不经心地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她时不时停驻在原地，望一眼头顶星辰的苍莽，而后再把目光放回院落里的层层树木中，那些高大的芭蕉树下，和蔷薇刺中时不时传来虫鸣声，就像是她内心的嘈杂一样络绎不绝。
    她伸手抓起一片头上的头发，而后继续向前走去。
    她倒不是不愿意生下子嗣，毕竟……以她的身份，绝不可能无后。只是……她不知为何就是不愿只是为了生育而生育。
    真是奇怪了，明明在这之前，她和曾经以往的所有先祖一样，习惯了把责任放在首位，鞠躬尽瘁，伏案辛劳。子嗣只是必须的，绝对的，从来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
    不过，她也知道过很多其他的事情。她听说过那些异国他乡的凄美爱情，听说过那些痴儿怨女，为了那所谓的自己从不懂得的“爱情”而结合生子的传说。只是那些东西都太遥远，太虚幻，她从来只是当做故事而言，并未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一瞬间看到子母河的水，却有了一丝犹豫呢？
    为什么，她会抵触这样简单的繁衍，而忽然有一种强烈的，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的，期盼那些传说成为真实的奢望？
    忽然间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火红的双眼，他矫健的身姿，还有他那仿佛从太阳上攫取下的笑容。
    「姑娘，你没事吧？」
    赛菲罗忽然猛烈地甩起自己的脑袋。
    不对！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可是一个只会有一面之缘的过路人！
    他说过自己只是旅客，他还要往更远的地方前进。更何况，赛菲罗自己也非常清楚，前日的一面不过萍水相逢，擦肩而过后，定然是一世的不复相见。
    所以啊，还是趁早打消那奇怪的念头吧。情于君王而言，是最致命的毒药。
    赛菲罗如此告诫着自己，脚步越来越靠近一处拐角。她低头还合着眼，完全没有注意到尽头传来的飞快的脚步声，直到她的额头被某人的下巴狠狠磕中，她才被这碰撞的疼痛震得回过神来。
    她后退几步，低头捂着额头痛得倒吸冷气，免不了涌出一股愤怒，她刚要对着面前这横冲直撞的愣头青大声责骂，忽然耳畔却响起了那熟悉的，爽朗的声音。
    “哎呀，抱歉抱歉！我跑得太匆忙了！”
    赛菲罗眨眨眼。该不会，这么巧吧？
    带着一丝紧张抬起头去，赛菲罗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悟空捂着自己磕疼的下巴，讪讪睁开眼还要继续道歉：“请问你有没有……欸？”
    两人相视许久，忽然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儿？”
    悟空眨眨眼睛，诚实道：“我和师父途径此果，先找个地方歇脚，所以就找到这间驿馆了。”而后，他居然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嘿嘿，就是没想到赛菲罗姑娘居然也在啊？”
    “我……”赛菲罗稍愣一下，而后匆匆低头挠了挠脸颊，“我也是今日才来这驿馆借住，因为我是女扮男装吗，所以实在不方便去住那些普通的客栈。”
    悟空不甚赞同：“是啊，这西梁国遍地只有女人，走在街道上都让人觉得拘谨很多呢！那些女人们看我们像稀世珍宝一样，怪瘆人的。”
    赛菲罗听闻此言，忽然没来由涌起一种奇妙的情绪，并鬼神神差地问道：“恩？那……你不是被表白了吧？”
    “哈哈，这个倒没有。”悟空笑嘻嘻地摆摆手，“不过我二师弟让表白了，好在我略施小计，就让她们都不再盯着我们了。”
    得到悟空否定回答，赛菲罗顿觉心底似乎大大松了口气，连她自己都为此感到几分吃惊。不过，她十分完美地将自己纠结的内心掩盖起来，余光落在悟空手里的葫芦上，神情自然地指了指：“诶？你拿着葫芦是想打水吗？”
    “啊，是啊，我二师弟不舒服，我想去打点热水。”语罢，悟空还特意扬了扬手里的葫芦。
    赛菲罗摸摸下巴，而后侧身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热水啊，刚才听驿馆的人说，貌似正在烧新的，但需要很久。我这边还有些剩余的，要不你过来取一些？”
    悟空一听也不拒绝，笑道：“是吗，那可再好不过了！多谢姑娘！”
    赛菲罗浅浅一笑，别过头去：“不，不用谢，孙先生救我一命，这点小忙应该的。”她匆忙调整着语气，脚下的步伐也无意识地加快起来，终于经带着悟空进了房间，她向见了悟空后同样惊讶的迦娜试了个眼色，迦娜立刻领回，匆匆行一礼后，便离开了房间。
    赛菲罗将悟空手里的葫芦接过，伸手去够石桌下的一只木盆，随口问道：“你刚才说你师弟不舒服，他还好吗？是怎么回事？”
    “唉，别提了。”悟空摆摆手，沮丧道，“我这二师弟不小心喝了西梁国子母河的水，现在成了个孕妇……反应特别强烈，正躺在床上各种恶心反胃呢……看着就发愁。”
    赛菲罗手上动作一僵，转过头来微微挑起眉：“子母河？”
    “是啊，我倒是真没想到还有喝了能让人怀孕的河水。”悟空尴尬地挠挠后脑勺，“眼下我们在发愁，这子母河水怎么解。不然我师弟作为个大男人，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赛菲罗悄悄放下手中的东西，正色道：“的确，子母河起始只是会在体内形成胎气，三日内凝结成胎身，彼时只有依靠正常的女性身体才能诞下孩儿。可若是换成男人，恐怕……”她顿了顿，眉间更添一份严肃，“只怕会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啊？这么严重？”悟空听闻也是脸色一变，“那，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吗？”
    赛菲罗摸摸下巴，而后指了指北面的方向。“据我所知，出这里北面三十里，有一口特殊的泉水，叫「落胎泉」，可解子母河形成的胎气。”
    “好啊，那我赶紧去给他取来！”悟空满心欢喜，见势就要往外冲。
    但赛菲罗一把拉住了他，摇头：“等一下，但是现在这落胎泉是一水难求了，你去只会是吃哑巴亏。”
    “恩？这是为什么？”
    “唉……据我所知，三个月前，那落胎泉来了个妖道，他霸占泉水，以高价卖水谋取巨利。你们要是没个几十两白银或是十几两黄金，可是连井身都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