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 第三十四章：招魂

    三人有些担忧，小声开口：“……乌云平？”
    乌云平揉了一把眼睛，站起身，眼角有些泛红，可以看出是在强忍眼泪。他压制住嗓音的沙哑：“多谢各位帮我找来陛下的尸体。”
    深呼吸几口调整过来，乌云平从床沿坐起，恢复成精明干练的模样：“尸首已寻至，下一步，还要麻烦几位医活他了。”
    “嘁，医活他，你说得倒是轻巧。他魂魄不在地府，要医活就得靠仙药。”
    “那就请圣僧快些去求这仙药了。”乌云平微微作揖，却不见任何诚恳谦卑的模样。
    悟空撇嘴“嗤”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求还魂丹不难，但要想那药物起作用得保证国王的魂魄来到他尸体周围，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在我离开的这一会儿，你呆在国王身边哭丧。”
    “哭丧？”
    “亲人在尸体旁的哭声可以吸引逝者的灵魂，无常也正是通过这种方法蹲守在尸体旁勾魂引路，否则想要在凡界找一个魂魄的确不易，这也是为什么孤苦而死或无追悼者多成野鬼。”
    乌云平目光黯淡下来：“抱歉……我不能答应。”
    “你说什么？”三个徒弟皆是一惊。
    “我不会为他哭丧的，还请圣僧寻些别的方法。”乌云平神情冷漠，语气冰冷，若不是国王亲口承认，以及两者当真长得很像。他此时极度疏远的姿态根本无法让人相信，他父亲的尸体就躺在他身旁。
    悟空本就心情烦躁，见乌云平如此不孝，火气腾地熊熊燃起：“开什么玩笑？他是你爹啊！俺老孙还从没见过哪个孩子在父母去世的时候说出这种无情的话！”
    莫文和悟净也纷纷向乌云平投去鄙视责怪的眼神，他作为众矢之的竟面不改色。“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告诉你们。总之我不会哭的，你们另想办法引魂吧。”
    “乌云平，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悟空双手使劲拍在桌面，茶具弹起落下发出哐啷啷的鸣叫。“你胁迫我师父逼我们做逆天改命的事本来就卑鄙无耻，我想出一件办法还不愿配合，你到底想怎么样？不答应我的条件，你就别想救活国王！”
    悟空的威胁好似耳旁风，乌云平比悟空稍高半头，垂下眼帘头也不低，极富藐视：“不救活国王，你也别想要回你师父。”
    乌云平话音刚落便被悟空一把拽过衣襟，被迫和他拉近距离，悟空呼吸时满是威胁意味的吐息环绕在乌云平的鼻翼。
    本就剑拔弩张，如今形式更是时刻都有擦枪走火的危险。莫文悟净见势不好立刻冲上前拽住悟空，生怕她冲动。
    “师兄你冷静！别冲动！”莫文伸手去掰悟空攥紧的拳头，安慰声不断，“招魂是吗？没关系，我可以做到！你别冲动，毕竟师父还在他手里。”
    “对啊对啊大师兄，忍一时风平浪静！风平浪静！”悟净拦腰抱紧悟空，又害怕她迁怒，小小的人儿缩成一团。
    悟空眼角的肌肉狠狠地抽搐几下，最终还是迫于师父的安危压下给乌云平一拳的冲动，厌恶地一把推开他。她把头转向莫文：“真的？你能招魂？”
    莫文笑着拍拍胸脯：“师兄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吧？你只管去找还魂丹，招魂的事情交给我吧！”
    看着莫文自信满满的模样，悟空将信将疑，并未立刻行动。她的目光在满眼期待的莫文和死气沉沉的尸体间交替片刻，颇为无奈的揉了把头：“好……我去。那你们俩看好师父。”
    “没问题。”
    得到保证后，悟空瞪了乌云平一眼，转身便从大开的窗户飞了出去，腾宵而上消失在了天边层层的夜雾中。乌云平悟净目送她离开后，回过神来便看到莫文已经开始翻开包裹准备起来。
    “二师兄，需要我们帮忙吗？”
    莫文回头笑笑：“不用，招魂的事情我再熟悉不过，只要准备一些材料就行。”
    乌云平也有些好奇的蹲下身，和悟净一样盯着莫文准备。“你打算怎么做？”
    莫文一边轻点道具一边解释道：“取那国王身上几点血液滴在我手里这个柳木球上，放置在他口中，我自己嘴里再含一个柳木球，用特殊的阵法入梦后，会有许多游魂被吸引过来，其中会有国王的那一个。”
    他扬了扬手中的两个柳木球：“悟净你帮我个忙，等看到我嘴里的柳木球上有渗出来的红色的血点，就把我叫起来。到时候，国王的魂魄就会暂时停留在尸体旁边了。”
    “不会有危险吗？”
    “不会。”莫文说完从行李里掏出一把小刀，走到国王身边拉着他的手臂轻轻刺下，几点发黑的血液就从伤口流了下来，待那血液渗透到了柳木球内部，莫文便用布条将伤口简单包扎好，将染血的木球放在了国王嘴里，自己则盘坐在旁边的床榻上。
    黄色符纸从指间飞出，莫文合眼呢喃咒语，那符纸化成暖光包裹全身，最后散作沙尘落在身侧，竟是组成了一个奇怪的法阵。莫文一口咬住柳木，如同静修大作一般合起手掌，整个身体进入了静止不动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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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一片漆黑，夹杂有些许扭曲的光，莫文简单适应了一下意识沉于虚妄之境的失重感，开始耐心聆听。
    晦暗的世界静悄悄的，就连风声的窸窣都听不到半毫。莫文却并不着急，目光一直盯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突然传来一阵玉玦碰撞的清脆声，往下是绵长的铜铃音乐，幽幽的哀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黑暗中恍惚闪现出朦胧的灰影。
    一张张眼眶空洞的鬼魂逐渐向莫文靠近，他们没有方向，漫无目的的东偏西走，有的瘦削有的健硕，唯一共同的是他们的幽魂中有或重或轻的怨恨。
    游魂多为枉死鬼，因抱憾迷失，不愿主动跟随无常入地府投胎，因而才游荡人间。地府能力有限，并非能清查所有亡魂，没有被发现的游魂就一直处于游荡的状态，其中不少因无法投胎，怨气无处释放而化为厉鬼，祸害人间。莫文看着那些游魂松了口气，不过好在今天遇到的没有怨气太重的鬼魂。
    莫文迈步在游荡的鬼魂间来回穿梭，仔细观察他们模糊的五官和衣襟，希望找到那个向他托梦的国王。来来回回寻找一圈后，他终于看到了和周围截然不同的服饰。
    莫文高兴的走到国王面前，只见他也像其他亡魂一样毫无意识，莫文伸手手来触碰他的肩膀。只要源自凡间的他碰触到国王的魂魄，就可以将他暂时固定在身体周围。
    然而，当指尖碰到那幻雾般的身躯时，莫文眼前的晦暗突然裂开刺眼的光芒，剧烈的头痛和晕眩感险些夺去他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