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 第三十章：猪刚鬣

    第二日，夜。
    无风，周围的树叶不复沙沙作响，只有蟋蟀打破这份寂静。翠兰的房间里，悟空盘腿坐在床上，运功修炼，闭目养神。房外，莫文坐在月光明媚的木质走廊上，温习手中书所写的各类阴阳术咒语。
    平静没有持续多久，骤然刮起一阵大风。起初时，空气微荡，只有树叶率先摇动起来，而后没多久，飞沙走石，颇有摧枯拉朽之势。滚动的空气仿佛摸不到的海水，翻腾跳跃。
    莫文察觉到风的异常，急忙收了书，藏到了月光照不见的黑暗角落。屋内，悟空听到门窗摇摆的呻吟声，睁开堪比火炉一样的双眼，下床关好门窗，回至床榻，摇身变作翠兰的模样，学着她娇媚柔软的姿态躺了下来。
    那风吹了不知多久，知道两人都觉得这脆弱的两层高楼都要被拔地而起时终于住了。半空中跳下一只妖精，果然生得怪异：黑脸短毛，长喙大耳，果真与猪九分相似；不青不蓝的梭布紧贴在身上，根本合不住口，腰上的带子眼见着下一秒就想要挣断似的。
    莫文暗中看到他的模样，也有些后怕，突然有些理解翠兰为何会如此惶恐。这样长相魁梧目色凶狠的妖怪，一般人都是会本能的躲避吧？
    悟空提前隐藏了符咒法阵的气息，那妖怪没有察觉异常，径直进了房间。
    悟空扮作的翠兰躺在床上，锁眉抽搐，一副痛苦难耐的表情。
    妖怪见状大惊，快步上前，也不敢轻易去扶，连连询问：‘翠兰，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他的声音很沉，但也满是关切的情谊，悟空一下便听出了他对翠兰的在乎，再次感慨起高家人的做法来。可表面上又不能体现，悟空颤巍巍坐起身，拿手指了指额头，又指了指喉咙，做出咳嗽的动作。
    “可是伤寒了？”
    悟空点点头。
    妖怪当即有些焦急，他从桌子上拿起纸币，递到悟空面前：“翠兰，你还有力气写字么？你写，都哪里不舒服，具体怎么不舒服？我让大夫抓药给你！”
    悟空借着翠兰的模样，尽力做出那种又惶恐又瑟缩的样子，小心拿过纸币，简单写到：「只是风寒，却也怕为心病所至，妾身只愁何日可出得这门？」
    妖怪见了她写的话，眼底划过心疼，他犹豫着，含糊其辞：“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放心，你不会一辈子都呆在这儿的。”
    悟空又写到：「爹今日又骂了，说要再找人收你。」
    谁知妖怪笑了：“翠兰你莫担心，一般的法师、道士都奈何不了我！就是请来九天荡魔祖师下界，我也和他有过交集，他奈何不了我！”
    悟空见他如此自打，强忍着笑意，继续写着：「这次，我听我爹说，他请的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妖怪漫不经心的态度终于戛然而止，他震惊地看着翠兰：“你没听错？”
    悟空重重点点头。
    妖怪咬了咬嘴唇，颓然坐在了椅子上，大骂道：“我把他个狠心老人！居然找这么一个祸精！”
    悟空见妖怪有了惧意，心下不禁嘚瑟起来，可还未等她再写什么，妖怪突然攥紧了她的肩膀，直视自己的眼睛：“不过……翠兰你放心！就算是孙悟空我也不怕！她有那地煞七十二变又如何？我一定不会让你父亲得逞！”
    得逞？悟空眨了眨眼，这个措辞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异？
    妖怪察觉她眼底的疑惑，以为是不相信自己，信誓旦旦道：“真的！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他们得逞！不就是弼马温么？俺老猪不怕！”
    去你丫的弼马温！悟空强忍内心踹这妖怪一脚的冲动，转念被他的话弄糊涂了。什么得逞？难道说高老请求除妖另有所图？
    正当她满脑子疑惑时，屋里突然炸亮，提前布好的符纸齐齐闪动，彼此间勾勒出法阵来。屋外，莫文念咒的声音铿锵有力：“朱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妖怪大惊，意识到自己入了圈套，攥着悟空的手想把她推出去：“翠兰，小心！”
    谁知，他感觉到一下羸弱的翠兰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掰开他的爪子，猛地把自己往阵中心推去。
    妖怪猝不及防，直直倒在了阵中央。房门腾地被踢开，莫文见妖怪入阵，飞快的念动起咒语来：“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阵法无眼，在催动下飞快的对妖怪展开攻击。那妖怪本没有防备，被狠狠重伤了五脏，这才找到一丝机会反抗起来。
    他搬来飓风，吹散了贴近墙身的符纸，在悟空和莫文迷了眼的空当，闪身逃了出去。
    悟空化回原形，掏出金箍棒，快速跟了上去：“哪里跑！”
    “大圣？！等等我！”莫文匆匆来到门外，扔出一张符纸，只见清兰光闪，一只漂亮的大鸟落在栏杆外，莫文翻身跨过，跳在了鸟背上，紧忙向悟空所在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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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出高老庄外的一处野山中。
    妖怪化作的红光结聚，他现出本形，撞进洞中，取出一柄九齿钉耙来，出洞正好迎上落下的悟空。
    悟空站定身子，居高临下睥睨这妖怪，长发随风舞动：“妖怪，你是什么来历！为何会具知俺老孙的手段？”
    妖怪握着钉耙，长长的鼻子里吐着粗气，厉声回道：“哼！我本天宫天英都督，不过因醉酒误扰嫦娥被罚下界，投错胎，只得改名「猪刚鬣」了而已！倒是你这个杀千刀的猴子，大闹天宫还不够？又来扰凡间之事作甚！”
    听了这「猪刚鬣」自报家门，悟空略微诧异了一些，感慨到：“堂堂北斗九宸兵官第五，居然落到如今这副天地了？”
    但话说完的刹那，悟空愣了愣。
    她在天宫任职时，从来没兴趣去了解天宫的官职，为何方才能脱口而出他所属为北斗九宸，还排行第五呢？
    突然，一个莫名的声音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北斗九宸，应化分精，而为九神也。九神者，天蓬、天任、天衡、天辅、天英、天内、天柱、天心、天禽也。我的地位可是排行第一哦，可得记住！」
    她听见了自己故意和那声音的主人作对：
    「我就不记，怎么样！」
    ……
    怎么突然有这种记忆？悟空扶着头，熟悉的刺痛感再次传来，她还未去探究其中缘由，只听头顶一声急切的呼喊：
    “大圣小心！！”
    紧接着，还未睁开的眼就感受到透着眼皮投射进来的凶狠光刀。她被力量碰撞产生的气流向后震了一些，再睁开眼，发现那猪刚鬣趁自己头痛之时，竟搞突然袭击。
    但他的诡计并没有得逞，姗姗来迟的莫文自风灵鸟上掷下符纸，挡住了他的攻击。
    莫文匆匆跳下，挡在了自己面前：“大圣，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