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盘世界 - 诈死与否

    楚龙儿端着热水进了宣和殿。
    这是她第一次以宫女的身份伺候他！无法和楚聆儿说清她留在宫中的理由，所幸，姐姐懂得她的有口难言，没有仔细追问。
    白忧晨似乎沉浸在与楚聆儿的重逢中，并惊喜意外有个五岁的孩子！今日，他们已经出宫去了凌王府，想必，那里的条件更适合玉儿的成长。
    “皇上，热水来了，你该洗洗上榻歇息了！”将铜盆放在床旁木架上，示意在一旁徘徊的男人洗脸休息。他轻皱着眉头，满脸的忧虑，他在担心什么？
    男子还没有回过神，听到声音却缓缓地步向床边，等待宫女将拧干的湿布递上。
    令他反应过来的是她的语气！并且，他伸出的手，半天没有接到东西。
    “龙儿，怎么是你？”燕南凌将视线落在宫女打扮的女子身上，这统一的女装穿在她身上更是将她隐没，没有什么特色。
    对于她的出现，他有些惊讶！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一直是固定的四个宫女。
    “是我姐夫安排的，我一个女子若要留在皇上身边，似乎只能是做宫女了。我不认为一个人需要四个人伺候，所以，就独自揽下了这个重任！皇上请洗脸吧。”
    楚龙儿面无表情地答道，心中却泛起点点酸楚。
    伺候别人，她没有经验！
    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便是由公子照顾她！之后，在凌王府的某段日子，这个男人也曾对她柔情无限。
    如今，要她伺候一个男人，除了不习惯之外，还有些紧张和尴尬。
    这个差事，其实是白忧晨拜托她的！
    他的义弟，似乎很不放心放他一人在宫中！跟她交代了一些他平日里的‘恶习’，就郑重地将他交给她了！
    “忧晨怎么能让你做这个？我不过是跟他说想留你在宫中，看来他是误会了。”燕南凌自觉地拧着铜盆中的净脸布，胡乱地擦着脸面。
    “这是我的提议，与他无关。”楚龙儿的接话却让男人大笑。
    女子一阵疑惑，脸色却不禁泛红。
    她知道，燕南凌一定是与白忧晨说了什么，以至于白忧晨才会将一国之君托付给她一个山野丫头。不过，她的话听起来很可笑吗？
    “龙儿，你揽下这个重任之前，是不是要先问问她们，你要做的，是什么？”男人将布扔进盆中，“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下去吧。”挥手示意女子退下，燕南凌转身又走向了桌子。
    他并没有睡意，和轩辕的关系，至今仍是无法抉择。
    是战还是和？
    他能选择吗？如果战了，他的傲儿能原谅她吗？如果不战，轩辕就不会进攻吗？
    轩辕处心积虑地策划了十几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的反击！他不能掉以轻心！
    楚龙儿不语，端起水盆走了出去，却在一刻钟后又返回。
    “明日一早，皇上可以让那些宫女再次回来！此刻，天色已晚，为了不影响早朝，你该歇息了！今晚，我会给你守夜！”
    她已经从门外的宫女处了解到，做皇帝的，任何事情都要别人动手！不单是如此，每天还需要有宫女彻夜不眠地守在床榻边！伺候他，不是那么简单的。
    凭她的个性，她做不来！更何况，照顾伺候一个人，她无从下手！
    “只是今晚吗？”他倒是想看看她的打算。
    “只是今晚！人是我打发走的，理应由我负责！做宫女，我似乎没有天分！”据说宫女是经过从小训练的，她这个现代人，无法抛弃人格和自尊，自称奴婢，不把自己当人！
    燕南凌转身面对这个一脸固执得不容他有异议的神情，突然内心有些波动。想必她已经做了什么决定。
    “龙儿，留你在宫中，或许错了，朕不知道该拿什么身份定义你。不过，朕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朕并不打算让你做个宫女或者……嫔妃。”她给他的莫名感觉，让他不舍得放手。
    她的态度，她的表情，她的眼神，似乎都与心中的某人有些相似。或许，他只是自私地想留她在身边，去缅怀傲儿！
    “你方才听说了什么？”
    她的话让他有几分疑惑。做宫女，没有天分？
    “宫女就是一个下人，一个奴才！做好一个奴才，就必须要将自己的人格和自尊抛弃！主子就是奴才的天！而皇上这个主子，更是天外之天！”
    楚龙儿有些气愤地说出方才从宫女那听到的一部分讲诉。
    这里的人，天生有股奴性！
    “哈哈……这番话吓到龙儿了？是谁告诉你的？朕要好好赏赐她一番！将‘宫女’一词看得如此透彻，想必十分称职！”他颇有深意的眼神打量着女子冷傲的脸颊，“龙儿放心，你只需陪在朕的身边即可，朕的宫中，不缺宫女，也不缺妃子。”
    那么，她又该以什么身份留在他身边？楚龙儿还未开口，男子已经将身上的龙袍脱下，“明日一早，朕会命人为你准备衣物，这宫女服，实在不适合你穿。听你的话，朕要歇息了。你下去吧。”
    她那种命令式的语气，让他听起来却十分入耳！
    从来不曾有人这样对他说过话！即使是傲儿，也没有……
    他炽热的眼神与楚龙儿对望，视线交错的瞬间，女子慌乱地逃避让他顿时惊呆了。这一刻，他仿佛将这双眼睛，当成了傲儿！
    “一切听从皇上的安排！”匆匆地扔下一句话，女子的身影消失在殿外。
    燕南凌，如今的你，已是我不能靠近的。九五之尊，如何能是我一个乡下丫头能妄想的？不想做你的宫女，更无法做你的妃子之一！
    你我是否注定没有结局？你的心，还停留在过去！而我的心，却苏醒得没有意义！如今的我，该如何将你从冷傲霜的阴影中拉出？
    楚龙儿无力地在宣和殿外蹲了下来，能这样守着他，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是她弄丢了她的幸福！是她造就了如今的距离！他们之间，还能贴近吗？
    殿内，床榻上的男子却久久不能从那双眼中的挣脱。
    龙儿？傲儿？他竟然可笑地将这两个天差地别的女子混淆！竟然以为，他所见到的龙儿，就是他的傲儿！
    次日，早朝过后，燕南凌派人将楚龙儿宣到了宣和殿。宫女们将几十套贴近男装的简易女装摆在了她的面前。
    这些衣服……似乎是为某个人特意定做的！
    “皇上让你换上衣服去御书房。”
    宫女们以一种看不懂的眼神打量着楚龙儿。她们四个一直是伺候皇上的，昨夜却被打发，由这个楚龙儿代替！不过一夜，她们被招回，却是服侍皇上和楚龙儿两人！
    更怪异的是，宣和殿一向不招任何妃子过夜，今日却多了一张床挨着龙榻摆放！
    这个楚龙儿，想必昨夜已经被皇上宠幸！只是，她相貌平平，为何会如此得宠？据说这些珍贵的服侍是皇上在做凌王时为他心爱的侧王妃所订制！
    楚龙儿压下心中的酸楚，在四人复杂的注视下，离开宣和殿去了御书房。
    “皇上，轩辕小国不过是我们北燕的囊中之物，取之容易！何况，就算我们不发兵，他们轩辕很有可能联合他国围攻我们！”
    “请皇上斟酌！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皇上乃猛将出身，定是非常清楚此战的胜算，请皇上——”
    “不必再说了！你们都下去吧！对于此事，朕自有定夺！”烦躁地挥手，高坐的燕南凌皱眉的瞬间，众人心惊胆颤，深怕圣上暴怒，丢失了小命。于是，无奈地低头退了出去。
    楚龙儿呆呆地愣在原地，两国又要开战吗？
    “龙儿认为此时该如何决定？”不知何时，燕南凌已走近发呆的她。从她的神情中，他似乎看出了什么！
    “国家大事，龙儿不敢妄言！”她微微蹙眉，犀利的视线紧紧地盯住燕南凌！
    他会同意开战吗？他会背弃誓言吗？他与公子，明明答应过她，两国永远休战！公子已经派人来北燕进贡，北燕却在讨论开战……
    “龙儿，朕不会对轩辕发兵！”
    燕南凌对上她的眼神，“朕曾答应过一个女子，让两国百姓安享太平，永远休战！只是，若是轩辕率先进攻，我们北燕便丧失了几分胜算。出其不意的攻胜过守！你可知道——”
    “轩辕不会对北燕进攻！”楚龙儿突然坚定地打断了男子的话。
    “你如何可以断定？”燕南凌逼问着。
    “我……无法断定！”
    难道让她说，轩辕的王也曾答应一个女子，会和北燕休战吗？她凭什么这么自信地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阻止两国的战争？是她太高看自己了！
    “龙儿，能告诉朕，你……是谁吗？”燕南凌突然逼近她，深邃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的眼睛。
    他是什么意思？
    女子一阵慌乱！他不可能知道了什么！“回皇上！我不懂皇上的意思！”她避开男人的视线，却难以压下心头的混乱。
    “这几日，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想要证实什么，却无从求证。于是，在忧晨的帮助下，朕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若有所思地眼神让女子更为惊慌。
    她已经嘱咐过姐姐，关于她的身份要对白忧晨有所保留！她握紧的拳头中，手心已经冒汗！
    “龙儿从小痴傻又聋哑，对吧？”燕南凌朝她靠近一步，楚龙儿想要后退，却仍是冷毅地抬起脸，镇定地等着他的说辞。
    “六年前，忧晨对此还研究过一段时间，不过，这次出现的你，却让他着实一惊！你的病竟然好了！”男人凝视着女子的脸，“从玉儿口中得知，你似乎是一夜痊愈！不仅不痴不傻，更是武功了得！还……带着她们来找爹爹？”
    楚龙儿的心中暗自泄气，她竟然忘了，五岁的玉儿，单纯透明，白忧晨竟然从她那里下手！不过，白忧晨早在六年前便知道了楚龙儿的病——
    “那又怎样？皇上想说什么？难道龙儿就该一辈子痴傻聋哑？”极力克制心中的忐忑，楚龙儿依旧用冷淡高傲的口吻说道。
    如果向他坦白，他会相信吗？她可以用过去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吗？
    “你到底是谁？”
    男子的脸顿时变得严肃冷酷，他冷冽的目光瞪住眼前的女子！她是不是熟知傲儿，才模仿傲儿的性格有意接近他？
    “这是轩辕的王后，你……认识她吗？”他将今早翻开的画卷塞入女子手中，眼中的愤怒轻易可见！至今才发现，他的傲儿没有死！她还活在轩辕做王后！
    那么，一年前的那天，她是诈死吗？
    “不认识！”楚龙儿望着他眼中的伤痛，心也跟着刺痛。
    “没有见过画像就否认，你不觉得你回答得太快了吗？她是一个死了一年又复活的女子！你真的不认识吗？”男人咄咄逼人的眼神没有人楚龙儿惧怕，反而因他泛起怜惜。
    他，是不是因为泪的复活误会了什么？他难道以为，一年前的她，是为了两国休战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场假死戏吗？
    “不管皇上怎么想，龙儿只是龙儿！如果皇上不信任龙儿，何必多言？”嘴上说得平淡，心中去感慨万分，燕南凌，你的傲儿，没有骗你！一年前，她的确是死了！只不过……
    然而，这些话，却哽在喉咙无法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