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乙 -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炼器之道

    就在楼乙他们潜心布置玉震乾坤内部空间之时，天山天池这边屠骁带着蛮千钧来到了这里，同时一起赶来的还有宇文无敌等人。
    屠骁指着察峥说道，“老蛮啊，你瞅瞅这小子，长大了翅膀也硬了，都敢跟老子犟嘴了，他小的时候，老子还给他换过尿布呢！”
    蛮千钧咧着嘴嘿嘿一笑，然后说道，“这小崽子还在老子脖子上浇过水呢……”
    随后两人一起笑了起来，不过很快两人便沉默了，过了一会屠骁开口道，“老蛮有件事我只告诉你，我时日无多了……”
    蛮千钧一愣，然后看着屠骁说道，“瞎说什么呢！你不是破境了吗？”
    屠骁苦涩的笑了笑，然后说道，“这就是命吧……”
    随后他便将之前在天池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楼乙虽然喂他吃下了喋血花的花瓣，可是却丝毫没有效果，屠骁消耗的乃是生命本源，是喋血花的花汁也无法治愈的。
    屠骁看向察峥等人，意味深长的说道，“老族长对咱们俩是恩重如山，这份情无论如何我老屠都是要报的，但是虽说驭兽宫没落了，也不是这帮小崽子能够翻了天的，若到了那个时候......”
    屠骁没有继续往下说，蛮千钧嘿嘿一笑道，“老子陪你一起！”
    屠骁有些意外的看着蛮千钧，而后会心一笑道，“也好，至少黄泉路上不会寂寞了，只是希望这帮小家伙们能够争气，不要辱没了咱们驭兽宫的威名。”
    两人站在天池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有时大声欢笑，有时又痛哭流涕，甚至还多次动手互殴，宇文无敌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尤其是当他看到如今的蛮千钧之时，很难将他与当初在北州大会上，那霸道的舍我其谁的强悍身影重合在一起，这也令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英雄迟暮的无奈，甚至还想到了他的父亲。
    时间匆匆而过，一晃数月时间过去了，察峥等人仍然没有破壳而出的迹象，不过他们的气息却是与日俱增，屠骁等人干脆命人在这里搭了个临时的草庐，闲暇之余钓钓鱼喝喝酒扯扯淡。
    另外一边楼乙与诸葛石生等人先后从晶石玉板的芥子空间之中出来，而乾玲珑同王凯也完成了各自的任务，不知是不是太过精神疲惫的缘故，王凯脸色颇为苍白，楼乙递给他几粒丹药，他服下便去休息了。
    一切进行的都非常完美，而这也到了最后一步了，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霍炎从他呆的洞穴之中走出，一双眼睛闪耀着锐利之芒，他扫了几人一眼，不客气的说道，“你们该走了！”
    罕见鬼灵精的乾玲珑，竟然没有开口抱怨，而是乖乖的拉着乾功曹离开了炼器山，楼乙也推着诸葛石生向上离开，在走之前他嘱咐对方道，“拜托了！”
    霍炎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楼乙便带着诸葛石生里去了，之后整个炼器山便被封闭了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楼乙眼神复杂的看向炼器山的方向，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不是他信不过霍炎，而是这次的收尾，比对方任何一次炼器都要困难百倍千倍，错一步则之前的努力全毁，楼乙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然而他又何曾想到，在他们努力的这几个月里，霍炎每天都在为平衡心中紧张而努力着，炼器之道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要满足这三个方面，除了自身要有过硬的技艺外，运气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之一。
    霍炎从炼器到现在，从未向今日这般凝重认真，甚至于他从未为了某件器具沐浴更衣过，他师承铁炮，而铁炮本身便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糙人，霍炎不免也会受其影响。
    但是今天不同，他彻底的清洁了自身，甚至为此换了一件干净利索的无袖衣衫，虽然他每一套衣衫皆是如此，但是这件应该是它们之中最干净的了。
    霍炎来到炼器熔岩池旁，此时八块晶石玉板一字排开摆在眼前，它们比之自己当初炼制的粗胚，可是要精细上了千倍万倍。
    霍炎深吸一口气，手一招一柄铁锤落于手中，这是他自己炼制的铁锤，共有四把，霍炎不擅长起名字，便将它们按照大小分别叫做甲大、甲小、乙大跟乙小。
    这名字要是被楼乙知道了，肯定又得一番腹诽不已，但是霍炎自己却不在乎这些，他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力提高到极致，同时服下恢复精力的丹药，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其中一枚晶石玉板丢进了熔岩池中。
    在投入的一瞬间，七彩琉璃火焰便开始包裹住了这枚玉板，同时整个熔岩池上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熔炉的幻象，而这便是霍炎的秘密，他的炼器之道便是以身为炉。
    说白了就是他将自身当成了炼器炉，如此一来便不需要到处建造炼器的场所，然而这对他而言又是一个极为隐秘的事情，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以身为炉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简单而言若是在炼器之时，所炼之物发生爆裂或者损毁，那么便会殃及到作为炼器炉本身的霍炎，所以除了对自己格外有信心的炼器师，寻常炼器师决计不敢这么去做。
    然而这却是霍炎自己的选择，他以此炼器之道，来鞭策跟激励自己，他是一个十分执拗的人，甚至有些迂腐跟木讷，这也跟当初在盘山上铁炮老是说他呆头呆脑有关。
    从小无父无母的他，本就木讷不爱说话，偏偏性格又十分偏执，因此一直十分的孤独，但是他喜欢炼器，从小就喜欢看着那各式各样的材料，被丢进熔炉之中，然而变成冒着火焰的金属块。
    之后再在千锤百炼之后，变成人们想要的器具，所以当铁炮来到北州北域的时候，他就固执的想要拜其为师，甚至不惜一直跪在主楼外等待答复。
    正是这份执着与固执打动了铁炮，然而铁炮又头疼他这木讷不开窍的性格，若不是当初楼乙帮了他一把，也许便没有了霍炎的今天。
    所以霍炎打从心底感激楼乙，但是他又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之人，再加上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便给人一种说一不二，极难相处的感觉，实则却不是这样的。
    对于楼乙的嘱托，他每一次都是竭尽心力的去完成，只是有的时候偏执的性格，又让他无法克制自己，就像当初给铁山打造兵刃一样，当他打造出来一把在别人眼中是完美存在的宝剑时，在他眼中却是一件处处充斥着不完美的劣品。
    于是在当初的冶剑池中，丢弃着成千上万的剑，那些都是霍炎认为的劣等品，而楼乙从海深渊中带回来的两只上古海龙的牙齿，他不是没有尝试炼制，而是为此想了千百种方案，可是每一种他都不满意。
    最后他将这一切归咎于自身炼器之道还不合格上来，于是便拼命的压榨自己的潜能，将自己搞得精疲力竭，数度昏死在炼器阁的最下层。
    这一切的一切恐怕只有他的弟子们才是最清楚的，这也是他们为何从来不敢忤逆霍炎的原因，因为他们敬重自己的师傅，敬仰他的执着与固执。
    七彩的火焰不断的去煅烧，琉璃炎扫过玉板表面，给那些纹路与铭文镀上一层特殊的光泽，七彩琉璃炎可以显著的提升材质的活性，同时也可以提高炼器的品质，这也是为何火焰会拼命将它纳入自己的炼器之火的原因。
    他并不是一个太聪明的人，相反的还有些愚钝，但是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勤能补拙的道理，也许在楼乙的眼中，他是胸无大志之人，然而他却并不知道，掌握这火焰对于霍炎而言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他不眠不休的盯着万火图录，无数次的去沟通，无数次的去尝试，又无数次的失败，即便他整个人都麻木了，他也从没有放弃过尝试，千次？万次？对于霍炎而言不过只是一个数字，即便是他为此付出了数百万次的失败，最终他还是成功了。
    因为他的师尊在临走前告诉他，让他尽力去辅佐楼乙，成为他的依靠跟臂膀，而霍炎也答应了对方，就是这份承诺支撑着他一直前进。
    其实有一件事霍炎没有告诉楼乙，就在楼乙前往中州赴约之际，王振传回来了一个消息，那便是在王家的一处暗牢内，发现了一具奇怪的尸体，而那便是铁炮的尸体。
    霍炎也为此悲痛欲绝，他将自己关在炼器阁中自责，责怪自己没有本事还害死了师尊，在痛苦过去没多久，他便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以身为炉这条看似不归路的炼器之道……
    七块玉板依次被丢入炉中，在熔岩炉中上下起伏，微弱的杂质被一点点的剔除出去，消弭在熔岩炉中，之后玉板一块接着一块飞出，落在一块刻印着大量铭文篆字的锻铁之上。
    四柄长短不一的铁锤，在霍炎真元的操纵下，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每一次的敲击恰到好处，每一次的敲击都如同乐师在敲击面前的乐器，玉板发出的声音丝毫不输于编钟扬琴，给人一种奇特且舒服的感觉。
    霍炎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他本就是无路可退之人，只有孤注一掷向前，才是他的炼器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