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乙 -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一眼黄泉

    问仙楼留在西州的修士相继离开了，但是也有一些选择继续留在此地，楼乙没有勉强，毕竟人各有志，不好强求，也许他们是看中了西州如今的机遇，毕竟所有人都离开这里，而他们却选择留下来，那么必然是有在此存活下去的手段了。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世道艰险总有人有特别的生存方式，这倒是让楼乙想到了兀屠骨，也不知道这家伙带着蛮巫一族过得如何，这里倒是挺适合他们的。
    楼乙摇了摇头，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偏来担心起别人来了，没有离开此地的还有两位副盟主，百盟的盟主下落不明，两位副盟主战死在九泉夺嫡中，楼乙在出来后便解除了活下来的这两位体内的禁止，还了他们自由。
    当楼乙问他们有何打算的时候，哲仁崮跟司徒远山竟然想要留下来吊唁莫虺跟玉芳斋，实际上这四位副盟主的家属，基本上都留下来了，因为他们想要落叶归根，即便西州灭亡了，他们仍想在这里继续努力下去。
    楼乙没有勉强他们，甚至为他们留下了一艘渡渊舟以及绝大部分的沙舟，因为在在如今的西州，没有这些东西，他们寸步难行，只可惜如今地脉枯竭，想要再觅生存栖息之地，已经绝非易事。
    再加上西州如今分崩离析，能够存活下来的妖兽，必定无比强大，它们会牢牢占据着还存在地脉的岛屿，西州本就是妖兽之州，即便哲仁崮跟司徒远山乃是大乘期，却仍然不足以改变这一切。
    未来的路肯定是布满荆棘之途，楼乙暂时留了下来，想要再尽一份心，毕竟大家曾经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哲仁崮跟司徒远山十分感谢他，他们四人曾经是被迫加入百盟，个中理由自不必说，原本心里想的都是，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好放他们自由。
    可是见识了尸山血海的九泉夺嫡之后，两人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了，而且两人曾想着等事情结束，就将这个混蛋小子千刀万剐，而如今对方的修为却已经同他们一样，而且两人打从心里感受到，虽然修为相同，可是一旦真的打起来，恐怕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其对手。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相视而笑，楼乙不明所以的问道，“二位前辈何故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不由得大笑出声来，他们同时抬头望着天空，西州的天从未有过的晴朗，就如同此刻他们的心一样，没有了半分阴霾。
    楼乙也抬头看着天，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洒下光辉，照亮着他们也照亮着他们下方的大地。
    楼乙的眼神突然凝固了，他在盯着下方大地，确切来讲他在盯着下方蜿蜒曲折的巨大海河，从港口位置延伸至此的海河，宽度不下万丈，因为太过深邃，它此刻泛着墨蓝之光。
    而让楼乙延伸凝固的原因却是，它的走势以及形状，像极了当初他所看到的九曲黄泉，天底下难道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答案肯定的否定的！
    那么它缘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必然是有其深意的，楼乙的样子也引起了哲仁崮跟司徒远山的注意，司徒远山是个八面玲珑之人，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必定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他连忙示意哲仁崮切莫上前打扰，两人退到后方，同时约束周围人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这时哲仁崮开口道，“司徒兄这是何意？”
    司徒远山眼神十分深邃的说道，“咱们的这位副盟主，不是凡人呐，我虽不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是观其状态，似乎是进入了某种奇特的状态之中，兴许下方这条蜿蜒而过的海河，让他有所感悟吧……”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哲仁崮问道。
    司徒远山想了一下，对身边人讲，“告诉操舵手，速度放缓前行，方向就沿着这条海河前行！”
    身边人领命而去，哲仁崮开口道，有些人注定命运不凡，我就没有看出这海河有什么特殊的。”
    司徒远山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是呢？一切静候他自己揭开谜底吧……”
    两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静静的守在一旁，他二人也好奇的凝望着下方的海河，除了它的深邃与浩瀚之外，它们却一点也没有看出其中的奥秘，两人面面相觑，苦笑连连。
    而楼乙的确是进入了感悟之中，此刻他的精神力，正慢慢的融入到海河之中，将它的细枝末节尽收眼底，同时在他的精神世界之中，万象森罗正在进行推演与记录。
    真正的黄泉他看过两次，但是却只是有一个笼统的印象，第一次是置身其中，感受到了黄泉的冰冷与可怕，第二次是站在黄泉岸边，与身后的曼珠沙华为伍，统御黄泉诸多变化。
    然而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他都没有能够将黄泉尽收眼底，甚至无法将其纳入眼中，他的眼无法将不可记录之物存入眼中，所以他的眼瞳无法记录此道。
    而这一次却不同了，海河完全就是九曲黄泉的翻版，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又或者是孟姜留给他的，但是此时此刻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楼乙眼睛一眨不眨，贪婪的观想着下方的海河。
    它的每一条支流都是一种变化，每一处变化都需要细细揣摩，司徒远山一直都在观察楼乙的表情，当他的表情突然变化之时，他便会施展精神之法与哲仁崮沟通，而此时的哲仁崮早已经代替了操舵手，自己成为了操舵手。
    也许今日的一切会是一个契机，他日楼乙一飞冲天之时，会念及今日这小小的善意，那便是与他结下了不小的善缘，人生充满了不确定性，而很多时候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很难。
    尤其是两人在见识了楼乙的手段跟魄力之后，都坚信此子他日必一飞冲天，搅动天下风云。
    沙舟走走停停，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所有身在沙舟之上的修士，屏气凝神一语不发，族长的命令就是一切，他们是不敢忤逆的。
    楼乙的精神力不断的被消耗，这让他开始变得疲惫起来，却在这时生死令牌发出光芒，将精纯的魂力注入其体内，它们就像是久旱之后的甘霖，滋润着楼乙的精神世界。
    那种疲惫感慢慢的消失不见，楼乙的双眼再次变得神采奕奕，夜幕降临月华替代日光从天空洒落，碧空如洗缀着满天繁星。
    楼乙的双目慢慢闭合起来，他额间的无垢之眼开启，最外侧的那道月环此刻闪耀着与月光一摸一样的光泽，下方的海河在黑暗之中变得尤为不同，却在楼乙的无垢之眼下清晰可辨。
    不过这可苦了司徒远山，他不得不走到楼乙身旁，仔细去辨认楼乙的表情变化，还好今日月光足够，不然他这双眼睛可真要遭殃了。
    一夜过后司徒远山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叹气道，“自作自受啊……”
    他看向楼乙，透过清晨的朝阳，司徒远山发现楼乙的三只眼睛内，有着截然不同的光华闪动，尤其是那只竖起的眼睛，散发的光芒尤为奇异，却给他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楼乙的无垢之眼并未闭合，而是随着楼乙睁开的双眼一并睁着，这是因为他发现夜晚的海河与白日的海河虽然本质上没有变化，可是却呈现出别样的死寂。
    这种死寂与九曲黄泉的真实状态极为相似，梦境之力不同于寻常功法，功法讲究一招制敌，尽可能的以最快的速度将敌人干掉，而梦境之力却复杂的多。
    想要做到像杀伐功法一样的效果，让对方一眼入梦，甚至是一眼睡杀对方，则需要让受术者感受到极为真实的梦境，而这其实是极为困难的。
    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往往心境越是坚韧，像花老怪这种活过万载的老东西，大智若愚，心智若妖，梦境稍稍有一丝的破绽，对自己而言都是致命的。
    毕竟梦境之力以精神力来施展，反噬之苦可大可小，而且一旦对方手里有克制梦境的法宝，比如花老怪之前手里的七彩虹花，那么便要更加小心了。
    楼乙曾被孟姜一眼送入黄泉，那种感觉极为真实，他置身于九曲黄泉之中，有口不能言，有手有脚却不可移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漂浮在黄泉河上，如一块朽木随波逐流。
    九曲黄泉，顾名思义就是九道迂回弯曲的回流，他们一行很快便来到了第一处内海之地，飞沙宕如今已经完全沉入海底，能够看到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隆隆作响的可怕深渊，它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掀起万丈波涛。
    沙舟群在此整整停留了十日，白天黑夜不停歇，期间楼乙从未停歇过，他的眼睛闪耀着淡淡的奇异之光，不断的记录跟推演着这一内海漩涡的每一丝变化。
    十日一过楼乙眉头舒展开来，视线终于从内海漩涡上挪开，看向了内海外的海河，司徒远山松了口气，连忙告诉哲仁崮可以继续前行，就这样一晃数月过去了，他们走走停停穿过了三处内海之地，渐渐的越走越向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