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帝业 - 第248章 天下勤王(七)【感谢2020--4080的
从北到南,从西到东。并州、雍州、冀州、兖州、司州、荆州梁州甚至是益州,短短数日之内,反抗大奸贼的各郡太守先后站出来光明正大的细数赵无伤之罪恶。
不仅是各郡太守,甚至一些地方的末流小官也跟着起哄,招兵买马扩充力量。连反贼都要跳出来恶心赵无伤一把,赵无伤岂能不气到吐血。
气归气,这并不足以让赵无伤喊出那句‘天亡我也’,重点是起兵造反的人太多!
粗略估算,起兵准备攻打雒阳的有十路兵马!
每一路两万兵马,加起来也有二十万!
四面八方的围攻河南郡,这谁顶得住?
赵无伤心底产生一丝后悔的情绪,如果当时他不那么强硬,而是和邓亥柳齐和平相处呢?
转念一想,他又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他和邓亥的矛盾是不可调节的,就算自己不动手,邓亥他们也会先动手。
“诸位,我们该怎么办?”
赵无伤强撑着虚弱,看着众人。
王颐低声道:“大司马,事到如今,再想迁都雍州已经变得不切实际。依末将看来,不如死守河南郡,派兵堵住各个关隘。各地太守心怀鬼胎,他们起兵造反,没有多大死战决心,所谋无非是想要割据一方,我们可以一面固守,一面和谈,逐个击破。只要能暂时缓解雒阳的危机,我们之后便能从容布局。”
赵无伤点点头,“眼下只能如此。传令下去,迁都暂缓,准备军议。”
须臾,众人取来一副巨大的河南郡舆图,上面标注着各处关隘。
王颐看向子车烥,后者点头,走出来,对着众人说道:“天下各地太守造反,从四面八方而来,我们要防守的地方很多。首先是河内郡和汲郡,我们要派兵守住汲郡的铜关,阻止冀州太守进入河内,借助孟津渡杀入河南郡。”
“此外,轵关、太行关两处,也需要重兵防守,阻止并州的造反势力南下。”
“东方,须得重兵防守成皋关,只要成皋关不失,兖州等反贼就难以攻入河南郡。而在南方,广成关、伊阙关、大谷关、轘辕关四处则可以防备南方的反贼北上。”
河南郡的位置虽然在当下这个环境很差,但其实也有一定的地形优势。基本上,河南郡的北边是大河,东、南、西三个方向全都是大山脉,也算是一处宝地。
当然,和雍州、并州,甚至是益州,则根本不能相比。毕竟大地形条件是天然的,这点不是人力能改变的。
子车烥分析的很透彻,赵无伤听完思路清晰,他点头道:“如今雒阳还是十五万大军,防守这些关隘完全足够。我可以立即下令招募新军,填充关隘。此外,粮草调度也完全可以承受。”
咸敷提醒道:“可是,潼关的聂嗣怎么防守?”
闻言,众人瞬间一静。
子车烥道:“弘农,只要守住弘农,便能将聂嗣堵在雍州。”
弘农郡的郡治弘农,是一处比较重要的地方。因为自弘农开始有两条路可以攻进河南郡。一是继续东进,而是南下进入山脉,走山中小道进入河南郡。
如果能守住弘农,那么聂嗣就没有办法进攻河南郡。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被动挨打,谁也不喜欢,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不这么布置,他们甚至连河南郡都守不住。
王颐说道:“让谢宗率领兵马镇守弘农。”
众人对此没有意见,现在谢宗就在湖县附近,让他镇守弘农最合适。
赵无伤看着一众部将,鼓励道:“诸位将军,反贼不过是逞一时之威,待此番危难化解,我们一定能将其逐个击败,光复国朝。值此之际,诸位将士奋勇杀敌,皆升一级,赏千金。”
升官赏钱,一众部将纷纷表忠心。
“吾等誓死守护国朝!”
迁都的事情一开始在雒阳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其实根本不想拖家带口的迁都去雍州吃苦,所以面对官府的催促也是拖拖拉拉,十分的不情愿。不少官吏更是言辞拒绝,就是不愿意走。
现在,朝廷忽然又说不迁都。这让许多人摸不清楚状况,朝廷这朝令夕改的样子,让他们发自心底的感到失望。
迁都这种大事,能随随便便更改吗?
当然,聪明人从来不会去想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们看的更加深远。
“潼关被反贼封锁,赵无伤被困在河南郡。如今天下勤王,他还能坚持多久呢?”
太学祭酒濮崟,伸手落下黑子。
庭院内,两名老者对弈,两名年轻人服侍在侧。
已经快要死,但就是拖着不死的蔺纮,食指和中指夹起白子落下棋盘。
“临浦也觉得聂氏是反贼?”
聂嗣起兵造反,占据潼关,阻拦朝廷迁都的消息已经传遍雒阳大街小巷,不久之后就会传遍天下。
在赵无伤看来,聂嗣的事情传扬出去也不算什么,反贼始终是反贼。甚至各地太守造反攻打雒阳的消息他也没有封锁,因为藏着捂着没有用,打不过这些反贼,最后他赵无伤还是会遗臭万年。
可要是被他反败为胜,他会亲手把这些造反的太守祖坟刨开。
“难道他不是么?”濮崟冷笑着反问,说道:“当年他为赵无伤所忌,流放在野,我还心生同情。后来他成婚,我看在尚逊的份上还亲自到场祝贺,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逆贼!”
“潼关的守军,出现的难道合理么?若说不是他暗中招募私兵加以训练,岂能这么快形成战力,将酆军阻隔在外。不久前,我还听说田观率军偷袭蒲坂,结果也被聂嗣的兵马击溃。”
“布置的滴水不漏,岂能是一日之功。若我所料不错,聂嗣当年回到华阳郡之后,一定心生不满,暗中豢养死士,意图造反。柳齐的密诏,正好给他借口!”
一直在旁边伺候的蔺氏兄弟暗自点头,他们觉得濮崟的分析完全正确。
蔺纮咳嗽两声,说道:“按照临浦的说法,聂氏应该承受赵无伤的打压吗?”
“嘿,狗咬狗罢了,都不是好东西。”濮崟冷笑。
直到现在,他还是支持天子。赵无伤在他眼中和邓亥柳齐没有区别,聂嗣曾经反对天子,改变首阳山兵变结果,一样是狗贼。
闻言,蔺纮微微叹息。有的人能变通,有的人永远无法变通。
濮崟,恰恰就是这种人。他不论什么时候,永远都支持天子。
“临浦,依照你的想法,聂嗣该怎么做才对呢?”
蔺氏兄弟心中暗暗吐槽,这话问的毫无意义。聂嗣的野心,人皆尽知,问这种问题有意思吗?
不过,濮崟还真顺着话说道:“依我看,他就该老老实实的迎接天子法驾进入雍州,到时候他有护驾之功,可以位列朝堂,且又有兵权在手,倘若能向天子效忠.........”
“咳咳咳咳咳,哇...呸!”
蔺纮一口带血的老痰吐出来,恶心的濮崟说不出话。
见状,濮崟也不想继续聊下去,随便找个理由便告辞离去。蔺琅将濮崟送走,然后返回庭院。
“大父,若是你不愿意听这种话,大可不必如此。”
蔺珀也是一阵苦笑,对自家大父的行为感到无语。
蔺纮冷哼道:“他到现在还在做梦!”
“夫子一直如此耿直,大父当早就知道才对。”蔺珀叹道:“中兴国朝,一直是夫子的心愿。”
“屁的中兴,随便说说还当真?”蔺纮嗤之以鼻,“我告诉你们两个,朝廷的祸根,早在兴业天子殆政开始就已经埋下。前几年国内没有大事,罪恶都被掩盖,但这几年又是天灾又是造反,早就被掏空的底子暴露出来,回天乏术!”
“我之所以对朝廷绝望,便是因为糜烂的不仅是中枢,还有地方的郡县。中枢权臣当道,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争权夺利,没有半点为民思虑的想法。地方买官卖官,举荐征辟崩坏,豪奢和官吏勾结,肆意并田压榨百姓......”
蔺氏兄弟还是第一次听自家大父细数朝廷的弊端,因此听的格外认真。
“......所以,百姓早已不念酆,又如何能挽回民心,中兴国朝?”
说完,蔺纮又是叹道:“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朝廷征收税赋,被压榨的永远是百姓,豪奢却越来越肥,长此以往,大乱无疑。”
“天下已经大乱。”蔺琅小声提醒。
“废话,老夫不是聋子。”蔺纮瞪他一眼,吓得蔺琅缩缩脖子。
蔺珀低声道:“大父说这些,是想告诉孩儿什么吗?”
蔺纮满意的看着孙儿,缓缓说道:“老夫吊着一口气不死,就是在盘算蔺氏的后路。酆朝亡,姒氏死,但是这并不表明我们蔺氏也要跟着去送死。”
“这一次各地太守起兵勤王,其实就是一次天下割裂的前兆。我猜测,不久的将来,天下必将诸国林立,复诸侯争霸之况。我们蔺氏何去何从,至关重要啊。”
听到这里,蔺氏兄弟基本上明白,蔺纮这是要他们找后路。
凛冬将至,孤狼死,群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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