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基 - 第二百八十四章 道无欲！仙豪生！

    第二百八十四章 道无欲！仙豪生！
    莫承彦还是来了，他独自隐在远处的山林中，以并不会引起方言、翁雪二人注意的目光往那边静静看着，事实上，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了小火麒麟身上。和仙兽打交道久了，他很清楚怎样做才能不引起仙兽的主意，更何况，那边的人和麒麟境界比他低多了。
    他甚至能听到方言和翁雪的说话声，原本，他和方言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他很欣赏方言这个徒弟，所以听到方言的声音时，总会显得很亲切，但是这一刻，他的心情却如此复杂。只因为，直到这一刻他都未做出最终的决定，他仍然在挣扎。
    在得到小火麒麟的欲望驱使下，他悄悄地跟到了这里，却没想好到底该如何得到。
    他并不认为翁雪完全和小火麒麟汇神了，小火麒麟毕竟还太小，大概对汇神还处于一知半解的阶段。要不然，翁雪只是教它一个养兽于体的法门罢了，怎么会那么难？
    所以，他还有机会得到小火麒麟，也可以说，任何人都有机会得到小火麒麟。
    但是，如何得到？
    杀了方言、翁雪、火麒麟，只留下小火麒麟？
    在小火麒麟对他没有丝毫敌意的情况下，他都未必能得到小火麒麟的认可，自己再亲手杀了它的母亲还有和它关系最好的两个人类，那么他这辈子肯定没有一丁点得到小火麒麟认可的希望了。
    不过，他可以不亲手杀，他养在体内的两头仙兽，还有那已经飞到远处觅食的白鹤，全都可以帮他到这一点，他只需要事后再把动手的仙兽杀了就行了，那样，小火麒麟就永远也不知道是他干的。
    十分可行的计划！
    只是，他似乎下不了手。
    他的后半辈子都是在做学问和教徒弟中过来的，在这样的生活中，他的心性、脾气都在一点点改变。他不是像一个好好先生，而是就是一个好好先生。
    现在的他，其实是一个双重身份的人，一重身份依然是那个好好先生，另一重身份则是在欲望的驱使下可以不择手段去得到小火麒麟的阴谋者。
    前一重身份让他迟迟动不了手，后一个身份则让他早就设计好了一切，只等着去实施……
    翁雪的进展很慢，他还有时间，还可以等下去。
    即便真的要杀他们，也可以让他们多活一会。
    直到方言收了火麒麟后的一个时辰，翁雪这才将那养兽于体的法门成功教给小火麒麟。这时候，不论是方言还是翁雪都大喜过望，翁雪已经成功了一半！
    而后翁雪立刻就开始施展那法门，想尽快将小火麒麟收于体内。
    半个时辰后，没反应……
    一个时辰后，依然没反应……
    此时翁雪额上已经微微见汗，方言便劝她停下来歇会，翁雪又坚持了片刻，依然没多大进展，只得停了下来。
    “我修驭兽道的时间毕竟太短了。”翁雪站在了小火麒麟身边，轻抚着小火麒麟的脑袋道。
    “嗯。你不要急，我觉得应该能成功。”
    “但愿吧。”翁雪怜惜地看了正在自责的小火麒麟一眼，忽又转向方言，问道，“你为什么不让莫师伯亲自来收小火麒麟，我觉得，他应该是比我更好的人选啊。”
    方言先是一怔，然后道：“可是师傅一直没向我提过啊。”
    “那你有没有主动建议过？”翁雪问道。
    “没有。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如果对小火麒麟有兴趣，肯定会主动说出来的吧。他没说，就证明他肯定是因为一些原因不想或者根本收不了小火麒麟了。”方言理所当然地道。
    山林中的莫承彦将方言和翁雪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时候他的脸色便阴沉起来，他没想到，方言竟然如此虚伪！方言竟然将没让他亲自来收小火麒麟归罪于他没有亲口提出来！难道，他主动提出来了方言就会答应吗？！肯定不会，小火麒麟可是穹级六阶的仙兽！
    这样的徒弟，杀了也不可惜！莫承彦的眼睛已经微微眯了起来，身体也因为内心的悸荡而微微颤抖。
    便在这时，方言又向翁雪道：“姐，你要不问我还真不会仔细想这事，现在想来，我没主动建议师傅来收小火麒麟其实还有四个原因。”
    “四个？”翁雪似乎觉得四个理由有点多。
    “嗯。第一个原因是因为你曾经跟我说过想要小火麒麟，所以当师傅告诉我我一个人可能无法将它们母子全收入体内时，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直接把师傅跳过去了……”
    翁雪的心猛跳了一下，不过脸上一直很平静，只看了方言一眼，并未接话。
    远处的莫承彦暂时放弃了出手的打算，觉得这个理由还是可以接受的，他还想听听接下来的三个理由。
    “第二个原因是，我们两个可以仗着年轻、潜力大，不惧宗门责罚，但是师傅却不行。你看，他如果能私自收了小火麒麟，必须得先知道有小火麒麟的存在才行。而以他的身份，当知道有小火麒麟存在后，最应该做的其实是禀报宗门，比咱们两个都应该得多。所以，咱们两个私自收了大小火麒麟和师傅收小火麒麟的性质是不太一样的。他一把年纪了，即便得到了小火麒麟，可能也很难在有生之年发挥出小火麒麟的全部实力吧，说不定会因此被宗门排挤，实是得不偿失。”
    “嗯。”翁雪深以为然，点头道。
    那边莫承彦并未有什么动作，但是思维却在飞速运转，是啊，自己怎么从没想过这些？
    自己根本就不是宗门里最能发挥小火麒麟实力的人，做为门中长老，明知如此还非要得到小火麒麟不可，只怕，自己反而会被扣上自私、目光短浅、不识大体的诸多帽子吧？宗门说不定会不停地给自己压力，直到自己抑郁而死，不得不把小火麒麟传承给别的天资更好的人。难道，方言竟真的是在为自己着想？
    莫承彦一时间简直不知该如何自处，只得强行将杂念排除出去，而后便听到了方言所说的第三个理由。
    “我和火麒麟当初没少打交道，当时其实我有一种感觉，一直都没跟你和屈师兄说，那便是，火麒麟自视甚高，哪怕我明明帮它救出了小火麒麟，它仍然没有跟我走的意思。说目高于顶也好，不屑于我等粗鄙的人类为伍也罢，总之，想要收伏它，非常非常难。像火麒麟也还罢了，它可以看出人的实力高低，面对人类强者时，说不定会屈服，但是小火麒麟却没有这样的眼光，想要收伏它，只能靠感情。”
    “你是说，莫师伯和它没有感情，但是我有？”翁雪差一点再加一句“可是屈继峰也有啊”，不过总算及时收住了，她明白方言为什么选了她而不是屈继峰。
    “是啊。让师傅来，他收伏小火麒麟的可能性实在是很小很小，反而你的可能性还大些。师傅这辈子都没拥有过穹级仙兽，遇到穹级六阶的小火麒麟却收伏不了，肯定会很失望吧，我实在不想看到他那样。”
    方言的这些话再次说到了莫承彦的心坎里，他这辈子其实遇到过三次穹级仙兽，也有过收伏的机会，最终却全都错过了。不是让仙兽逃走，便是被其他人收走。他在驭兽道上的资质其实相当不错，只不过还算不上顶级的资质，而那些穹级仙兽，一般只会选中那些顶级资质的人。
    方言如果真的让他来收伏小火麒麟，百般努力却毫无成果，他的心无疑会从极高处摔到最低处，那样的他，也是他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大半辈子都活过去了，又哪里经得起那样的折腾？
    好像，方言确实是在为他着想。
    而后，他就听到方言再次开了口。这最后一个原因，不仅他很在意，翁雪也十分在意。因为他们全都以为，这最后一个原因必是最重要的原因。
    他们全都没有想到，方言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听方言道：“最后一个原因便是，我觉得我们收了大小火麒麟和师傅自己收了没什么区别啊。除了不能养兽于体，以大小火麒麟的智慧，完全能听懂师傅的话，而师傅和仙兽打交道多年，定然也很容易明白它们的意思。师傅如果想研究研究，或者想让大小火麒麟帮忙，直接来找咱们要就是了。我甚至想过，等这事公诸于众后，就把大小火麒麟先放师傅那里一段时间，让他帮咱们调教，它们进步肯定会比在咱们身边快得多，嘿嘿。”
    翁雪是了解方言的，她先是一怔就马上反应过来，方言其实是个异类，他看事物的眼光和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别人不稀罕拥有的他可能会很在意，别人极为在乎的他却可能一点不在乎。大概，在他脑子里从来就没想过要将火麒麟永远留在身边。如果他的朋友、亲人、长辈喜欢它们，只要它们不反对，就可以借去；甚至，如果它们厌倦了跟在他身边，也可以离开。他是个不惜命的人，命都舍得，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莫承彦是没有翁雪那么了解方言的，翁雪很快恢复了过来，莫承彦却是完全怔住了。
    从方言说那句“可是师傅一直没向我提过啊”开始，他极度不信任方言，但是，自那以后，当方言将自己的原因一个个说出来，他又越来越信任方言。
    方言根本不知道他在这里，所以犯不着说谎，他也看得出来，翁雪是方言的红颜知己，他更犯不着向翁雪说谎。
    以方言平日所表现出来的敢和他这个师傅开玩笑的品行看，方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也就是说，方言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独霸大小火麒麟的意思，方言甚至在一开始就考虑到了他的存在。只要他想，方言随时都会把大小火麒麟借给他。
    那么，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自己想杀了方言！想杀了翁雪和火麒麟，然后独自带着小火麒麟躲在一个无人之处慢慢调教！
    莫承彦一下就震惊了，和方言一对比，自己怎会如此卑劣？！
    这真的是自己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放不下穹级六阶仙兽，就是因为觉得方言没考虑他的因素只想独吞！！
    但是，方言如果真想独吞，又何必告诉他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方言从一开始就把他和方言自己、翁雪还有大小火麒麟绑在了一起啊……
    为什么没有及时看出来？
    是欲望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欲望！！！！
    那一刻，莫承彦的灵魂就像是出了窍，他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他自己，一个被欲望控制了身心无比肮脏的老头子！！
    “啊……”
    莫承彦全身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而后轻轻地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要把他全身的浊气都要吐尽。
    简直无法相信，只是一口气，他呼了足有一盏茶功夫！
    而后，他毫不犹豫地飞向了方言和翁雪，并且没有掩盖飞行时的呼啸声。
    那边方言和翁雪正在说着话，听到呼啸声后全都一惊，立刻抬起头来，方言甚至都把手按向了胸前的须弥流光戒。
    看清来人后，方言不由惊呼出来：“师傅？！！”
    “莫师伯？！”
    半空中莫承彦朝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一句让两人无比震惊的话：“我从一开始就跟来了，最开始曾经想过要杀掉你们。”
    火麒麟还在方言体内，并未出来，小火麒麟则没有感觉到莫承彦的敌意，所以只是好奇地看着莫承彦。
    而方言和翁雪，则是彻彻底底震惊了……
    翁雪反应比方言快得多，一下就到了方言身边，一脸戒备地看着莫承彦。
    而方言，他则完全无法相信莫承彦刚才说的话，因为他刚才是一直看着莫承彦的表情的，莫承彦说得无比坦诚，那代表莫承彦说的是真的，但是，莫承彦的目光中又没有一丁点敌意，有的只是对他的欣赏和认可，就和以前一样。
    这根本就是矛盾的！
    但是，方言也不是傻瓜，他还是想明白了莫承彦一开始为什么打算杀他和翁雪。
    方言苦笑起来，一时间几乎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是他看得出来，此时的莫承彦没想杀他们。
    “翁师侄，你马上开始施术吧，中间把你的感觉详细地告诉我，或许我可以让你快些将小火麒麟收入体内。明天你们可能就要出发去会盟所在地，你没有多少时间了。”莫承彦向翁雪道。
    翁雪哪会信莫承彦的话，而是直接看向了方言。
    方言点了点头，道：“依师傅的话做吧，他不会害我们的。”
    莫承彦转头看向方言，目光一如从前般慈爱，忽然道：“我此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便是收你为徒。”
    方言并不知道莫承彦为什么会这样说，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感觉到，莫承彦的整个人好像和以前有一点不一样了！
    思维迅速运转，数息之后，方言惊道：“师傅，难道你……”
    莫承彦含笑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似是而非，只是一个有点希望的开端罢了。”
    “恭喜师傅！”方言惊喜地道。
    “你不怪我？”莫承彦问道。
    “我有时候也会有一些疯狂想法，但是从未实施过，我觉得，只要不做出来，就不能算是坏人。”方言道。
    莫承彦笑了起来，然后道：“那为师在你那就还算不得坏人，甚好。”
    翁雪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一刻，她简直比听到莫承彦说要杀了他们两个时还要震惊！
    她实在无法相信，莫承彦竟然找到了进阶仙豪的线索！而且是因为方言！
    莫承彦到底体会到了什么？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问一问。
    便在这时，莫承彦就是看到了她的想法一般，直接道：“我的道，是无欲。其实我后半生一直处于清心寡欲的状态中，但是离大道尚远。因为方言，我想抢夺小火麒麟，这件事便是一个导火索，一个契机，使我由清心寡欲体会到无欲。但是，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很多契机接触到大道，却极少有人成功，关键还在一个悟字。如果之前就一直过着与大道相似的生活，那么悟的时候，就更容易一些。快些修行吧，现在你离大仙只有一步之遥，到了大仙境界，我相信，你会有机会找到你的大道的。”
    翁雪沉默了，说实话，她无法体会到莫承彦所说的无欲是什么。
    完全没有欲望，如何做到？想要做到完全没有欲望，这本身就是一个欲望啊……
    但是她又有些兴奋，因为莫承彦说，她离大仙只有一步之遥，他觉得到了大仙境界后会找到属于她自己的道。
    等等！
    莫承彦是方言的师傅的啊！莫承彦怎么单单鼓励她，反而不鼓励他的亲徒弟？！
    “那方言呢？”翁雪问道。
    莫承彦看向方言，迎着方言寻疑惑的目光，直接道：“他早就找到了自己的大道，只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大道到底是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了。”
    翁雪再一次沉默了，她由衷为方言高兴，但是，又隐隐有些不安。
    方言其实早就听过这样的议论，倒还好一些。
    而后，便在莫承彦的指点下，翁雪再一次开始施术。
    到傍晚时，翁雪终于成功将小火麒麟收入体内！她学养兽于体总共才三四天，那小火麒麟又是懵懵懂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实现养兽于体，连莫承彦都赞她在驭兽道上确实资质不俗。
    而后莫承彦便召回了白鹤，三人乘上白鹤，连夜飞向平天宗。
    半道上，方言和翁雪越来越能感觉到莫承彦的变化，这老头子竟然主动应承下来，让方言和翁雪直接告诉宗门，他们两个去收伏大小火麒麟就是他指使的！如此一来，方言和翁雪再也不用受一丁点责罚，宗门如果降罪，只可能落在莫承彦一人头上。
    不过由于莫承彦的主动揽罪，方言和翁雪也就不再计较这老头之前曾对他们起杀心的事了。在方言和翁雪看来，他们原谅了莫承彦，莫承彦应该高兴才对，哪知莫承彦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无欲，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道，这便是方言和翁雪的真实想法……
    由于有莫承彦在，白鹤身上便被加持了更好的加速神通，这一次他们只用了半个晚上就回到了平天宗。
    一路上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说辞，进入平天宗地界后，便直接往凌霄峰的方向飞去，莫承彦决定带他们直接面见宗主！
    很快到了平天仙宫之前，在宫门前跟一个天仙守卫说了一声，守卫立刻进去通传。
    而后便有一个大仙将他们接了进去，在一个偏厅中，让莫承彦三人有什么事告诉他就行。
    于是莫承彦直接道：“我这两位弟子各得了一头穹级六阶仙兽火麒麟。”
    那大仙直接傻了，哪还有一点大仙的风范，以颤抖的声音道：“此话当真？！”
    “翁雪。”莫承彦向翁雪喊了一声。
    而后便见翁雪微一凝神，接着便是红黄相间的光华从她丹田冲出，最后在偏厅正中凝为小火麒麟的模样。
    小火麒麟出来后就一阵撒欢，那位大仙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它，它却只顾去和翁雪、方言玩。
    是穹级六阶的火麒麟，假不了！
    “另一头呢？”那大仙问道。
    方言苦笑道：“它个头太大，这偏厅只怕装不下。”
    “我这就去禀报宗主！”那大仙道，说完便匆匆离开了偏厅。其实，以他的职权，最多只能将一些事情先上报副宗主罢了，这一次，尚是他第一次自作主张直接找宗主！
    没用多久那大仙就又匆匆而回，郑重道：“去朝锦殿吧，宗主在那里接见你们。”
    那大仙很快将他们带到朝锦殿殿前，却并未进去，而是让莫承彦三人自行进去。
    莫承彦在中，方言在左后侧，翁雪在右后侧，三人缓步进入殿中。
    宗主一身紫袍，此时正坐在殿中的唯一宝座上。
    直到到了近前，莫承彦才向宗主施礼道：“无妄峰莫承彦参见宗主。”
    “弟子拜见宗主！”方言和翁雪同时道。
    “免礼。”宗主淡然道，声音中完全听不出喜怒。
    三人抬起头来时，便见宗主正在打量莫承彦，眼中终于多了一丝欣悦。
    数息之后，宗主简直就像是在说一既定事实一般，直接道：“三月之内，我平天宗必添一名仙豪！承彦，你让本座吃了一惊啊！”
    ***：一下没收住手，结果两章全出来了……久等了，抱歉。这章6000字，晚上没***了。